第33章留活口
房门重新合上,岁暮晚转身不悦的看着斜躺在贵妃榻上的人。
“桑,你逾矩了。”
原本安然躺在榻上的人,看到岁暮晚轻蹙的眉头时不情不愿的从榻上下来,单膝跪在了岁暮晚面前。
那张如皎月般干净明朗的脸上带着几分委屈,一双狭长的凤眸湿漉漉的盯着岁暮晚,试图在她的眼中找到一分疼惜。
“主上已经醒来了那么久,都没有来看望桑,桑只能自己来找主上。”
“这不是借口。”岁暮晚冷冷的盯着眼前的人,桑的性子偏激残忍,只有岁暮晚定的规矩才能勉强约束住他。
可如今,他竟然连她定的规矩也不顾了。
见她神色越来越冷,桑的曲着的另一条腿也跪了下去。
无人知道烟雨楼在外杀伐果决的执刑者在岁暮晚面前竟然是这般模样。
可桑根本不在乎。
他只怕惹恼了岁暮晚,被她丢弃。
“我已经领罚了……”桑低低的开口,然后在岁暮晚惊愕的眼神中将身上的白衣褪下。
男人上半身在白衣褪去的瞬间露出了那布满鞭痕的身体,鲜血积聚在皮下,青紫交错,皮肉虽然没有绽开却更显恐怖。
岁暮晚闭了闭眼,难怪她没有闻到血腥味。
这样的鞭刑,比起皮开肉绽更难痊愈,也更痛苦折磨。
火辣辣的痛感在痊愈之前会一直伴随受刑之人,半点疏解不得。
“你真是……”岁暮晚深吸一口气,又气又恼,却无法对这样的桑再动怒,只好将腹中怒火压下,警告道:
“再有下次,你便离开烟雨楼。”
“不会了,不会有下次。”桑红着眼,跪着挪到岁暮晚跟前,仰头巴巴的盯着她。
岁暮晚知道他在等什么。
半晌,她才抬手在他眉心轻点了一下。
感受到她指腹的温度,上一刻还楚楚可怜的人立刻露出了满足的笑,拽着岁暮晚的手腕站了起来,脑袋像猫咪一般在岁暮晚脖颈间蹭了蹭。
“主上,我好想你。”
岁暮晚沉睡的这两年,最难受痛苦的不是别人而是他。
明明人就在他眼前,他却不能靠近。
好不容易等到她醒来,她却也不见他。
想到这,桑又红了眼,贪婪的吸吮着岁暮晚的气息,细弱的声音发着颤。
“不要生桑的气,也不要再离开桑那么久了。”
没有安安,他真的会疯的。
“啧!”岁暮晚拧着撒娇的男人的头发,将人从自己脖颈间拽了出来,抬手重重的敲在他眉心。
“说了多少遍,长大了就不许再这样蹭我。”
“我知道,主上说了男女有别嘛~”桑委屈巴巴的反驳。
岁暮晚睨着他:“知道还蹭!”
桑:“我是狼崽子,不是男的。”
当初他就是被主上从狼群里救回来的,不是男人,是主上一人的狼崽子。
说完,桑又低头往岁暮晚肩上靠。
曾经不到她腰间的人如今已经长得比她还要高两个头,岁暮晚食指抵住桑靠过来的脑袋。
看到他湿漉漉的眼睛,像极了狼崽子在像母亲撒娇,心不由就软了几分。
她手上力气一松,桑便抓住机会又靠在了岁暮晚肩上,修长的手臂将岁暮晚相对娇小的身体牢牢抱在怀中。
“安安,我好担心你,还好你回来了,还好你活着。”
没人知道,看着占据这具身体的另一个灵魂几次死里逃生,看着她一日日的沉默消瘦桑有多痛苦。
有好几次他都差点忍不住出手,却因为岁暮安的警告而不敢。
虽然他知道身体里的人不是他的安安,可身体是安安的,若是这身体坏了,安安回来岂不是要受很多罪。
好在,好在安安比他想象的要醒得早。
肩上的衣服被浸湿,滚烫炙热。
岁暮晚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桑虽然成长了很多,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爱哭,直哭得人心软才肯罢休。
抬手揉了揉肩上的脑袋:“我不会有事的,不用担心。”
“嗯。”闷呼呼的应了一声,直到哭够了桑才重新站好。
岁暮晚将地上的白衣递给他,桑却看着衣服不动。
瞬间就明白对方意思的岁暮晚直接将衣服扔在他脑袋上。
“自己穿。”
“哼!”桑吸了吸有些堵的鼻子,嘀咕道:“明明小时候都帮我穿的。”
这声音没躲过岁暮晚的耳朵,她无语的望着天花板。
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狼崽子她除了亲自伺候还能如何??
知道岁暮晚不会越过她的底线,桑识趣的麻利将衣服穿上,然后又凑到了岁暮晚身边。
“主上让查的消息已经查到了,但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人在查他们,那些人露了马脚,誓归阁的人只怕已经察觉到了。”
岁暮晚眼皮跳了跳,“所以这件事你为什么不早说?!”
桑心虚的移开视线:“现在说也来得及的。”
他才不会说刚才因为见到安安太开心,所以一不小心忘了呢。
岁暮晚拧着桑的耳朵,“带路!”
话落,两道人影从窗口跃出,再无痕迹。
山骨走到窗户前将窗合上,然后若无其事的转身继续守夜。
风声飒飒,树影婆娑,无数人影在城西起伏,声声低吼传来,紧接着又是兵器交接的声响。
一道剑影划破长空,试图逃走的誓归阁中人才踩到对方包围圈边界,便被这剑影逼退至包围圈中。
男人身形完全隐藏在黑袍之下,只露出一双狭长深邃的眸子。
而他手中握着的正是方才逼退誓归阁众人的长剑,剑尖血滴如柱,看得人头皮发麻。
归契带着誓归阁中人缓缓背对背靠在一起,警惕的盯着持剑的男人。
这男人武功高得可怕,带着人忽然闯入带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便罢,让归契不安的是,对方的目的似乎并不是赶尽杀绝。
黑袍男子戏谑的看着归契四处张望的双眼,暗金色纵横的面具下的薄唇开合。
“留活口。”
一声令下,他身后的人如同恶狼一般扑向包围圈内的人。
刀光剑影,血肉飞溅。
眼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被生擒,归契的心坠入深渊。
他握着弯刀的手颤了颤,在黑袍男的剑刃即将挑断他手筋的瞬间,他毅然决然的将刀锋切向自己的咽喉。
黑袍男看到他的动作,眸光一凝,手中的剑换了个方向,斜着穿过归契的手臂,挡在他脖子前。
刀锋和剑刃重重的碰在一起,发出一声嗡鸣。
然而归契却不肯罢休,刀锋一转,再次朝着自己的心口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空中数枚银针出现,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刺入归契周身大穴。
上一刻还勇猛赴死的人像木偶一般被定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