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期中考
昨天吃了那盒感冒药，晚上睡的大概是这几天最好的觉了。
夏思觉休息好了，坐到考场上的时候人还是清醒的，感觉这次考试对他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先考主科，语文全凭素养，拉不开太多的差距，数学和英语就不一样了，会的人分数高到可怕，不会的人蒙也蒙不对。
“叮铃铃——”
熟悉的开考信号响起，夏思觉坐正身体全身心投入考试，拿到试卷后照例先扫一遍，重点看作文，之后再开始答题。
考场上安静极了，只有笔尖和答题纸摩擦发出的嚓嚓声，以至于他在写题时脑子里自然出现一句话——好像还不赖。
有了这句不赖，托它的福，夏思觉写作文的时候下笔如有神，仅用了四十多分钟左右就写好了一篇近一千字的文章。
虽然字迹一般，但他尽力了，也只能听天由命让批改老师少扣点分了。
写完语文他抬头一看墙壁上的钟表，还有三十多分钟，他无聊得把头扭向窗外，向下看那投在地上的一片阴影。
这是二楼，楼层越高学霸越多，他的同桌，就在最顶层的那间教室，和他这个考场平行。
“老师，我要提前交卷。”夏思觉不太标准地举起右手道。
谁知监考老师只是瞟了一眼，淡淡地说：“不准提前交卷。”
“可是考试守则上面没写。”夏思觉指着这个班公告栏上的一张纸说，“应该可以提前交卷。”
监考员甲：“……”
监考员乙：“……”
“学校规定的。”那个男监考大概还没见过这样类型的人，头疼地捏着鼻梁，还是耐心回答了他的问题，“不会在中学生考试守则上面写。”
“哦。”夏思觉懒散地回道。
那位女监考信步走过来，敲敲他的桌子，冷声说：“安静，考场内禁止喧哗，不然就滚出去。”
“噢。”
夏思觉摸摸鼻子，心想这女老师咋这么凶呢，不说就不说。
他两臂一曲，打算先睡一觉。
迷迷糊糊间他想到了什么，刚才那个女监考有点儿眼熟，是谁来着？他有点儿脸盲，不是常见的老师根本记不住。
快闭上眼睛时他脑子里灵光乍现，忽然坐直了身体，他想起来了！那是他计算机老师！如果只是计算机老师也就不至于这样了，关键是，她认识夏思觉舅舅！
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夏思觉用手支着额头感受到了毁天灭地的灾难。
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告诉舅舅，不然他的形象就不保了。
其实也没什么形象。
想开了的夏思觉瞬间感觉自己好多了，他看了眼钟表，只剩十几分钟，这才意识到，原来刚才的十五分钟提示铃已经打过了。
他又百无聊地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终于把剩下的时间给熬过去了。
答题卡被收上去后他终于得空，去前面接了些水。
“夏思觉，有人找。”教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他抬眼看过去还真有个人，是他同桌。
“怎么了？”夏思觉靠着门问。
之后，一个本子被放在了他手里，不薄但也不算厚，摸起来很有质感的本子，他自然地翻开，看见里面记了密密麻麻的字母。
他第一反应是给我英语干嘛？上午又不考这科，然后再仔细一看，……原来是数学。
……这很难评。
“重点看这一页我用红笔了做记号的题。”温如霖就着他的手把本子翻到相应的那一页，解释道：“这些都是我觉得考试会考的题，我把握不是很大，毕竟不是自己学校老师出的题，期中期末都是全市统一的，不过知识点一样，估计也大差不差，你考前把这五道题看一下，也许对你有帮助。”
上面写的过程全部都特别详细，考察到的知识点和公式也都工整地罗列在上面了，字迹清晰，一目了然，怕是零基础的人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懂。
夏思觉惊了一下，这也行？！！
“噢，我知道了。”他仔细地翻看着上面所有的过程及知识点，不放过每一个有用的东西，温如霖也学着他的样子半倚着门框，手插在口袋里看着他。
由于门口还要有人经过，两人移了个位置，站在走廊里，夏思觉看的非常认真，上面的题属于中上难度，说难不难，只是解题方法很难让人想到，几乎都是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做了两三条辅助线，但理解了又很简单。他倒是看得懂，正好符合他现在的水准。
“叮铃铃——”
“考试即将开始，请各位考生抓紧时间进入考场。”
“……”
“快开考了，喏，给你，正好我也看完了。”夏思觉把本子递给他回了教室。
进门时看见对方没动，开口问：“你不上去吗？”
“去。”温如霖靠着外层的围墙说道：“刚站腿麻了，歇会儿。”
“……这都能麻，你牛。”他们考场的监考已经过来了，夏思觉扭头说：“不跟你聊了，我得先进去了，你也早点上去。”
“嗯。”
——
监考发试卷时总感觉计算机老师有意无意地往他这瞟，应该是捉作弊来了。
夏思觉心大，世界末日他都能坐下来先喝杯茶，不用说区区一道视线了。
第一题总是最简单的，他扫一下就能出答案，老师总说前五题都是送分的！必须要给我拿下，送分的都得不到，你干脆留级得了。
他的思路很清晰，选择只有最后一题有点儿问题，费了他点儿时间，但总归做出来了。
“……操。”他用气音低声暗骂了句，大题里有两道是和刚才温如霖给他看的那些题极其相似，连考察的知识点都一模一样。
这下他是真真佩服他同桌了，这可是市出的题，题型乱的要死，他怎么精准猜到的？！！
考数学时间流逝的可比语文快多了，语文写完还剩将近四十分钟，而数学写完却连五分钟都不到了，他又趁这个时间检查了一下前面答题卡上的选择有没有涂错。
对完最后一个选项后，收卷铃声响起，时间卡的刚刚好。
这让他有种感觉，温如霖是不是连考试时间和他的做题速度都已经算好了。
夏思觉不禁唏嘘，那这可就变态了。
刚收完试卷，两个监考打开门默契地都往讲台上一站，躁动的人头立马如潮水般涌出去。今天因为考试全年级的高二都可以在同一个时间点吃，以往都是ab部分开，中间间隔十分钟，今天再加上他们部的高一高三，人数相当于比平时多了三分之一。
现在即使跑的再快，也不可能瞬移过去，更何况他还不想跑。
因为这样有失风度。
他绝不会这样干。
嗯，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照这个形式来看，中午这顿饭要么是去梅姨那儿，要么就是去超市随便买点面包饼干什么的，垫吧一两口得了。
他出来的晚，走到楼梯口时四周已经没人了，他刚下了一阶楼梯，余光瞥向头顶的楼梯有一闪而过的白影。
那个白影追上他，颇为自然地开口：“咱们去哪吃？”
一说话，就自动把后面那个可能划掉了，说：“梅姨那儿。”
“哦，那走吧。”
温如霖单手背了个深灰色的包，扁扁的，看着没什么重量。
夏思觉看了一会儿，出声道：“谢谢。”
温如霖扭头看他，“谢我干什么？”
“……那五道题。”
他想起来了，笑着摆手，“我也是随便压的，谁知道正好压着题型，不用这么隆重跟我道谢。”
“我请你吃饭。”
夏思觉以一种不容置疑地步伐走在他前面，经过他时衣摆在空气掀起一阵清风。
温如霖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随后也跟上了。
——
可能是因为考试，今天店里的人格外多，刚进门，满满当当的都是人，有的是为了吃点好的来应对下午的考试，有的则是为了改善生活。
“来来来，你们的菜。”
梅姨忙的脚不沾地，刚上完菜又地奔去后厨，看见两人来也来不及招呼，只说：“你们先看看，想吃什么直接报给我。”
“梅姨，你这店是不是得雇个帮手啊，自己忙的过来吗？”夏思觉让温如霖先找个位置坐，他和梅姨进了后厨。
“没啥大事，一个月就那么两三天人多点，还用不着到雇人的地步。”梅姨手脚利索地切菜炒菜，几个灶台一起工作。
后厨因为火力大的缘故，非常闷热，辣椒的香味从锅里飘出来，虽然很香，但也足够的呛人。
“咳咳……”夏思觉皱着眉咳嗽了几下，看梅姨神色如常，忍不住问道：“你不觉得呛得慌吗？”
“啊？”她边翻炒着锅里红彤彤的辣椒边随口说：“还行吧，适应了。”
“你赶紧出去吧，没闻过这气味的人都会觉得有点呛。”
夏思觉在这儿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他识相地远离了点灶台。
“选好吃什么了吗？”梅姨端出一盘凉拌牛肉问。
他想了想报上菜名：“糖醋里脊吧，我去问问他吃什么。”
那个他指的当然是温如霖。
“梅姨让我问你吃什么，过去给她说一声。”夏思觉拿来两瓶矿泉水道。
“行。”
刚送完几桌人，这时候显得就不是特别忙了，梅姨切菜很快，菜刀在案板上哒哒作响，快的只剩残影。
温如霖看见旁边还有一盆没择的韭菜，他很自然地走近边择菜边问：“梅姨，你在这儿干多长时间了？学校还允许开饭店啊？”
“大概有二十多年了吧。”梅姨本来想让对方别下手帮她择菜了，她一个人也忙的过来，但身边的这个少年说话似乎有某种魔力，总是被对方牵着走，关键是自己还察觉不到，只得顺着他的话答道：“学校里当然不能开饭店啊。”
“那您是……？”他很有时机地插话道。
梅姨一挥手，毫不在意道：“噢，这个啊，我和现在这个校长有点亲戚，二十年前我混的不太好，校长便看在亲戚的份上破例在离教学楼远点的地方给我开了间饭店。”
“噢。”温如霖装作不经意问：“那夏思觉什么时候来你这儿吃饭的？我看他几乎每天都来。”
这下梅姨记得清，当即说道：“高一上学期就在这儿吃了。”
说到这，她忍不住回想，“我记得当时外面还下着雨，他一个人搁外面淋着，身边不仅没个伴，看样子也不准备去躲雨，我这都准备关门了，结果一眼就扫到了他。”
“那时候啊，你都不知道下的雨有多大，一个学生身体骨能有多硬实？我就赶紧抓个伞把她从瓢泼大雨中带了回来，一摸，还真发烧了，额头滚烫，吓得我慌忙翻出前台的医药箱给他喂了点退烧药。”
温如霖择菜的手一顿，温声道：“然后呢？”
“然后啊，我就问他，这大雨天的，怎么一个人在外面淋雨，都不知道躲一下吗？”
“你猜他怎么说的，他说不知道！当时我就在想，这小孩不会被烧傻了吧。后来我再问他也抵死不说，没错都给我含糊地应过去。”
温如霖喉咙紧了紧，“再后来也一直没说吗？”
出乎意料的，梅姨摇摇头，“这倒是没有，可能是高一下学期吧，他对我也熟悉了，就趁我空下来的时候告诉我那天的事，其实那天他本来就发烧了，还正好赶上他家发生了什么冲突吧，走在路上就一直迷迷瞪瞪的，淋了雨也没反应过来。”
“我也不好问是什么家庭冲动，只告诉他凡是有心事别一个人扛着，学着说出来也是排解心事的一种。”
温如霖勾着头，用笃定的语气说：“他最后还是没说是么。”
“没错，我一直看着他，高一一整个学期都是厌厌的，那时他比现在还要瘦点，体质也不好，三天两头生病，也不吃药，就在那耗着，也不知道要折磨谁。”她说到这叹息一声。
温如霖回想了下少年的身材，确实没什么肉，即使现在给人的感觉也是轻飘飘的。
还是太瘦了，他想。
只听梅姨继续说道：“现在好多了，这学期一开始到我店来还带着笑，又参加了好多体育活动，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有多欣慰。”
毫无理由地，温如霖感觉到夏思觉似乎也并不是真的特别开心。
一盆韭菜就这样在说话间见了底，他洗了手正打算回去，却被梅姨叫住，“刚才给你一说话忘了，你要点什么菜？”
温如霖眼前一闪而过瘦长的身影，说道：“来份辣子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