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花猫
早晨夏思觉是被学校里的大喇叭嗷嗷醒的，他烦躁地想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实在太困了，昨天晚上几点睡的来着？
他迷瞪着双眼，脑子缓慢放映着昨晚的内容，哦，对了，他是和温如霖一块儿要学英语来着，然后呢？
然后他好像就睡着了……
嗯，重温了记忆的夏思觉睡眼朦胧得了解了情况，正打算蒙头再眯会儿，突然身残志坚地垂死病中惊坐起一脸懵逼地打量着周围。
“我——操？”
夏思觉：“？？？”
这他妈根本不是我宿舍？！！
“我——”
第二句脏话还没骂出口，他就被猛地抓住腰往身旁人怀里一带。
“别闹，再睡会儿。”温如霖闭着眼亲了亲他的头顶，“乖。”
？？？
！！！
他心脏处像是被人猛敲了一下，随后又倏然醒悟过来。
屏息凝神观察了会儿现在的情况，小心地盯着温如霖防止他突然醒来，盯了大概四五秒，夏思觉突然又惊醒，他不知不觉中盯着他的睫毛发起呆了。
这时他才发现，温如霖的睫毛这么长，投在眼底黑压压的一片阴影。
与此同时宿舍的另一半也传出响声，应该也是被学校那该死的早起铃吵醒的。
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他小心地把温如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拿起来，一边观察一边行动。
夏思觉简直都要汗流浃背了，精神力全部都集中用来做这件事上了。
等到他把头从温如霖胳膊上起来的时候，额头上都已经起了一层薄汗。
从床上下来后，他片刻都不敢多留，跟做小偷似的从这儿快速溜到对面。
良久，床上躺着的人弯腰无声笑起来，被子都带着抖。
夏思觉一回到宿舍就躺在自己的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他目光空洞虚无，不知在想什么。
须臾后，他猛然坐起，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他竟然对温如霖起了反应！！！
操！！！
他把被子夹在腿间，头埋在上头的被子中，脑子走马观花地闪过一些不健康的画面。
他倒吸一口凉气，嘶——要命啊！
一骨碌爬下床，拿着浴巾就往浴室冲，早上这个点儿是不供应热水的，就算他洗，也得是凉水。
冰凉刺激的凉水浇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就后悔了，为什么要给自己找罪受？！
耐不住冰冷的水太过刺骨，在把身上的热血都一股劲儿都浇透后快速拿浴巾把自己裹起来，他侧头打了个喷嚏，觉得自己又要感冒了。
学校的早起铃是六点，但早自习是六点五十开始，所以在学校的住宿舍普遍认为是在六点半起床。
徐灿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看见夏思觉还惊了一下，“我天，大早上你洗什么澡啊？学校早上是不供应热水的，至少得等到六点半。你用凉水洗的澡啊？”
夏思觉发梢还湿着，水滴从头发末梢处滴到肩膀上，晕染开了一大片的湿润。
“噢，醒的比较早闲的无聊。”
您消遣的方式就是洗冷水澡啊？！牛逼！
“今天天挺凉的，你这样没事吧？”保险起见徐灿还是从柜子里翻出个干毛巾给他，“拿这个擦擦，新的，没用过。”
“谢了。”
现在离早自习开始还有二十分钟，徐灿洗漱好后，转头看见夏思觉的头发还没干，你指了指柜子顶部，“你要不要用吹风机吹一下。”
夏思觉抓着自己潮湿的黑发，说：“吹一下吧，不然一时半会儿也干不了。”
徐灿把课本和卷子一股脑儿全往书包里塞，手里拿着手机，他把书包往后一挎，对夏思觉道：“我作业还没写完，得赶紧回班补，就不等你了。”
夏思觉在吹风机大功率的噪声中朝他噢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头发干的差不多后就放下了吹风机，另外两张床上嘎吱嘎吱地发出响声，吓了他一跳。
“哎呦我去，几点了？操，睡过头了。”彭一博拍拍他对床的床板，“三石！感紧起来！睡过头了！”
被叫醒的王磊一脑子的浆糊，还没搞清楚状况，身体就反射性地站起来和彭一博一块儿迷瞪着双眼火速收拾东西。
“你俩还没走呢？”从早上就没听见他俩的动静，夏思觉还以为俩人早走了。
“啊？”王磊听见他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噢，我俩昨晚打游戏到太晚了，一时没看时间。”
“快快快走了，要迟到了！”彭一博在旁边火急火燎地收拾东西，连牙都没来的及刷，直接漱了个口，往脸上猛泼了一把水，边擦边说，“这水可真凉。”
“这个时间点不是有热水吗？”王磊动作比他还慢，和一直忙的脚不沾地的彭一博一对比，倒显出几分闲适来。
这边把纸扔进垃圾桶，说：“都快迟到了你还有这时间？！快点，你好了没？”
“好了好了。”王磊这个人你别看他行动慢，收拾东西的效率可一点儿也不比彭一博差。
“觉哥你还不走啊？”他们出门时顺嘴一提。
“马上。”
“那你也快点儿，还有十分钟就要迟到了。”
“噢。”
门被关上后，夏思觉把头又埋在枕头里，不是他不想出去，而是因为在那之前，温如霖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信息发送于一分钟前——
【雨林：走了吗？】
不知道他指的是自己早上从对方宿舍溜走的事还是指去教室的那个意思，夏思觉拿不定主意，咬着手一字一句回道——
【夏天：走了。】
其实他发的这个内容也很迷糊，带着点不清不楚的意味，这个走了到底是已经离开了还是想邀请对方一块儿走？他也不知道答案。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对面的寝室好像开了一下门，一个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夏思觉没由来的感觉应该是温如霖，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他没敢出去，等着那阵细弱蜉蝣的声音彻底消失在了走廊他才开了个门缝，悄悄地把头探出去。
现在宿舍楼里的学生已经很少了，他看了眼时间，真的快迟到了！
对面的门紧闭着，应该是已经走了。他心下松了一口气，拿着书包快速往教学楼飞奔。
今天的天气确实比昨天降了不少，从昨天的三十度直接呈断崖式下降到二十二度，天还阴着，风刮到脸上凉凉的。
“报告。”
“进。”
班里的大部分学生都到齐了，夏思觉卡着点到了教室，正好今天英语老师王辂也在掐迟到的同学，所以他在车老师一言难尽的目光下成功躲过一劫。
“你不是说你走了吗？”
他刚坐下就听温如霖说，他没有控制音量，大概是觉得早自习班里叽叽喳喳的都是背书声，没有人会仔细听两人的内容。
事实上，他的猜想是对的，全班四十多名同学齐声呐喊的声音可不是吹的，能把楼顶都给掀翻，所以在早自习说悄悄话的，要么是唇语交流，要么是纯粹的靠嗓门，谁嗓门大这时候就占优势了。
应该是两人离的比较近的缘故，尽管他刚才声音不算大，但字字都能听的很清楚。
“……我闹肚子了。”他顺便扯了个谎，眼睛眨也不眨地说：“我本来都收拾好了准备走了，结果……”
“那现在好了吗？”
“……好了。”
温如霖垂着眸，笑道：“我说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躲我呢。”
夏思觉眸光闪烁了一下，干笑道：“怎么可能？”
“嗯。”
夏思觉怀着这声嗯惴惴不安，一会儿后他又出声。
“怎么样？”温如霖在桌兜里翻着手机相册，停到其中的一张展示给夏思觉。
那是一只黑白棕颜色的花猫，黑色只占很少一部分，其余的都是白棕色为多，它两只耳朵支棱起来，正站在阳台上好奇地拨弄着一盆多肉，窗外的阳光打在花猫的毛发上，发出一种很柔和的感觉。
“这是……？”
“我家的猫。”
“挺好看。”
“是我妈要养的，但从宠物店买回来后也不粘人，逗它也不理人，经常是自己跟自己玩，一玩就是一整天，几乎没人能和它玩到一起。”
夏思觉不解地看着他，然后他又继续道：“只有晚上的时候它才会和人亲昵一些，它不肯睡给它搭建的窝，每次都是跑到我床上去睡。”
“可能是我的床离它的窝比较近吧，我妈的床它就不敢爬，只敢去我那儿，每次它找到一个顺心如意的地方，总得先用两个前爪按两下，确认足够安全及舒适才肯埋头休憩。有好几次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它趴在我胸口，就经常顺势把他捞在怀里，一开始还不适应，次次都被他摆脱过去了。许是觉得我没有恶意，之后的这种行为也成了它默许的存在。”
“……哦。”
看不出来，他同桌竟是这样的人，夏思觉想象了下，对方躺在床上，胸口处还压着一只花猫的形象，那场景，实在抽象，他想象不出来。
所以……他是把自己当成那只猫了？
反应过来的夏思觉莫名的松了口气，感觉和同桌的相处方式都变得正常了起来。
“那它……”
话没说完就被前面的王辂打断，“夏思觉！干什么呢？！在早自习就你俩搁那儿说话，你看看别人说了吗？”
“你俩早自习站着上。”
王辂其实并不是很想让温如霖也站起来，毕竟成绩好的人在他这里总是有优待的，不过，的确是两个人说话没错，只让夏思觉一个人站起来倒有点儿委屈他了。
两人齐齐站起身，他们在最后一排，站着也挡不到别人。
其他人继续开始早读，只有徐灿这个愣头青冲后面眨眨眼，“怎么回事？你俩说啥呢？”
夏思觉：“没啥。”
温如霖：“我说他穿的薄他还不信。”
两人同时出声，夏思觉听到这话的时候be like ：………………
怎么又扯到穿的薄身上了？！
“我就说吧，你早上穿的贼薄，刚进门的时候鼻子都冻红了。”他一副“如我所料”的二愣柱子模样，转头看向温如霖，指着他告状似的说道：“我让他换还不听。”
夏思觉：“？”
你什么时候说过？！
温如霖扭头皱眉看着他，似是不满这种情况。
这俩人一唱一和配合的还挺默契。
夏思觉彻底无语了——世界欠他一个公平。现在的他比窦娥还冤。
“早自习结束找老师要假条，去宿舍添衣服。”温如霖捏住他衣袖一角，薄薄的一件，“你要是这样还得感冒。”
“哪有这么脆弱，我活十几年了还没感冒过几次，这就足以说明我体质好，免疫力强啊。”
似是上天有意想推翻他的结论，一阵清风吹来，他不受控制地扭头打了个喷嚏，结果就看见温如霖黑了一半的脸。
“放心，我没事。”他心虚地笑笑。
——
刚说过自己十几年没感冒过几次，体质好，免疫力强的人当天下午就中招了。
鼻子像是一直被什么堵着一样，一直不通气，虽然没发烧，但这种感冒至少也得持续一个星期。
晚饭间，夏思觉疑惑地看着已经走过去的食堂，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问前面的人：“咱们不去食堂吗？”
“不去。”
“那去哪？”
“梅姨的餐馆。”
他们晚饭时间要比午饭短十分钟，而那里离教学楼又有点距离，他不确定地问：“时间够吗？”
“够。”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谁知对方突然停下来，不走了，夏思觉迈出去的脚已经无法收回，由于惯性往前一冲，正好面部撞上温如霖的后背。
他揉着发酸的鼻子问：“你怎么突然不走了？”
温如霖转过身看了他几眼，夏思觉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直白的视线，他强忍下那股诡异的感觉，垂着眼继续揉鼻子。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上前一步，夏思觉暗吸一口凉气，生生忍住了往后退的步伐，死死地站在原地。接着，他就看见自己敞着的衣领被合上，拉链紧紧绞着两边的齿痕，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双手离开时碰到了他的下巴，很轻的一下，像羽毛轻轻点了下水面。
之后，他再次转身带着他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