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雨林
最后宿舍熄灯时，夏思觉打开了微信，找到了他同桌的聊天，对方只发了一句话——
好点儿了吗？
他刚才喝了杯蜂蜜水，现在嗓子没有像之前那样跟火灼烧一样的感觉。
【夏天：嗯，好多了。】
温如霖的昵称很简单——雨林。
对方的信息几乎是秒回。
【雨林：那就行，药我让徐灿拿给你了，在你床头边，晚上睡觉前记得吃。】
夏思觉看着那两行字，伸手一摸，还真有。
他想打字说些什么，但迟迟未曾想好。
温如霖盯着最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又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五分钟了，写小作文呢？
最后，到第六分钟时，对方的信息终于弹出——谢谢。
他不禁发笑，酝酿了这么久就两个字。
夏思觉想了又想，不知道该不该验证一下徐灿的话，但一细想又觉得不妥，怎么问？问他为什么那么关心我？问他为什么我消失后他能着急成那样？
最后，还是自己说服了自己，因为你是他同桌，同桌之间相互关心一下不应该是正常的吗？
嗯，一定是这样的。
他再次打开手机，对方回了他个晚安。
他往上翻了两人的聊天记录，从加上后就没怎么聊过，觉得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堵塞。
但现在都已经这么晚了，也确实不太好意思拉着他聊这聊那。
他也发了个晚安，就结束了这次没头没尾的聊天。
心里有些沉闷的不是滋味，发微信给徐灿说，“睡着了吗？我想打把游戏，你带我一下。”
夏思觉听见旁边的床上振动了一下，便看见他回的信息。
“行，我去你床上找你。”
身下的床板微微晃动了一下，一个人影掀帘而进。
“快快快，霖哥，我还邀请了周恒、姜楠楠那几个人。”
夏思觉一听有姜楠楠，狐疑道：“你不是和她不怎么对付吗？”
徐灿笑笑，一脸绝世高人模样地小声说到：“是这样没错，但是姜楠楠她游戏打的六啊，就连周恒都打不过她，有了她的助力，这游戏打的才爽。”
“是有了她的势力打别人很爽吧。”他细心地补充道。
徐灿也没反驳，反正都是自己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肥水不流外人田。
夏思觉不怎么会玩，一般都是别人带他，自己只管躺赢就行。
说起来，要不是上次徐灿非得拉着他玩这款游戏，他也不会认识温宝贝了，这倒是挺幸运的。
结果，这群人一打还停不下来了，一直熬到凌晨一两点才睡。
但夏思觉可不行，他刚吃了药，游戏打了没一会儿就困的睁不开眼，他给徐灿打了个招呼，自己先下了。
于是，第二天就造成了这样的局面，除了他，徐灿，姜楠楠包括周恒等人都快困成狗了，个个顶着两个熊猫眼。
尤其是徐灿的，简直跟别人揍了一样，上课时夏思觉还带着同桌一块儿调笑他。
“我都快困死了，你还笑！”徐灿用书挡着脸，怒气冲冲地扭头抱怨。
“哈哈哈哈哈。”夏思觉闷声笑个不停，笑狠了就拍同桌的胳膊，反正温如霖一直这么惯着他，就随他去了。
“不行，你别回头看我，更好笑了。”他笑的肚子疼，眼角渗出了泪。
徐灿看他这绝情的样子，气愤愤的跟个小怨妇似的扭过头，还跟一旁的蒋永康告状：“同桌，你看他这么嘲笑你同桌，你不应该好好帮我出一下气吗？”
蒋永康眼神无助地在几人之间流转，最后又转向徐灿：“抱歉，我打不过他。”
“噗哈哈哈——”
夏思觉单手捂着肚子，“你咋这么实诚呢？”
蒋永康双手平摊：“我说的是实话，霖哥，我真的打不过你。”
传闻中，高二六班有个人能凭一己之力打倒一群混混，所过之处，片甲不留，竟还有人传言亲眼看见他拿了把带血的匕首，刀刃上还往下滴着血，那人一身黑衣藏匿在黑暗的阴影里，周遭弥漫着诡异与死寂……
打住！
谣言！全部都是谣言！
他的确会点儿拳脚功夫，但也仅仅只是会点儿，更没打过人！
这谣言，简直是离谱他爸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就这竟然还有人会信，编恐怖故事哄小孩儿呢？
“话说，这都是从哪儿传出来的？”他老早就想问了，只是没找到机会。
只见徐灿把头神秘兮兮地伸过来，朝他一吐舌头，“不告诉你。”
“啧，你玩儿你大爷呢？”夏思觉用手勾着前面人的衣领，猛一使劲，拉的课桌在地板上发出一阵刺耳的滋啦声，在这安静的教室格外引人注目。
“夏思觉，徐灿！你俩给我站起来！干什么呢？不想上给我滚出去！”他们班的化学老师在全校是出了名的暴脾气，根本没几个人敢在他面前造次，就连教导主任也得礼让三分。
这下好了，惹到化学老师就算是踢到钢钉了。
被老师罚站的两人一左一右站在教室门口，跟个门神一样。
外面热的跟蒸笼似的，两人刚站一会儿便都已大汗淋漓，拿着卷子给自己扇风。
“热死老子了，这什么破天气，前几天冻的能穿袄，这几天热的整个人都要升华了。”徐灿把化学卷子叠成了个小扇子，忽闪忽闪地扇风，但效果却不尽人意，扇出来的风都是燥热的，并不能使气温降下来。
刚才的恩怨仿佛烟消云散了一般，徐灿冲夏思觉使了个眼色，“霖哥，走，去小卖部买雪糕，我请你。”
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是可以吃冰的吧？”
那校医老头说的医嘱夏思觉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有听进去一句话，于是，他毫无所知地点点头，“可以。”
“行。”徐灿见他一口答应，猫下腰带着夏思觉偷偷摸摸地离开了。
讲台上化学老师刚讲完一张卷子，看了眼腕表，离下课还有五分钟，时间掐的刚好。
他走到门口打开门想让那俩小崽子进来，结果外面却是空荡荡的一片，哪还有两人的身影。
徐灿——！！！
夏思觉——！！！
你俩有种，有种就永远别回来！
化学老师气的暴跳如雷，也不管离下课还有多长时间，抓起卷子拂袖而去。
留下一班的人面面相觑。
温如霖抬眼向早已空了的门外扫去，微眯了眯眼。
又跟别人跑了。
啧，真是不乖呢。
两人到了小卖部就跟贵妇逛精品店似的，尤其是徐灿，那死劲儿，恨不得立刻化身成老嫂子。
夏思觉不忍惨赌地捂住眼睛，没脸再看他这个德行。
冰柜前，徐嫂子伸出纤嫩的玉手拨动各种样式的包装袋。
这个包装不好看，这个颜色不好看，这个一看就不好吃……
夏思觉实在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拍在他头上，“要吃就吃，别磨磨唧唧的。”
“哦。”徐灿双手抱头，惨兮兮地应道。
最后两人都选了最简易的包装，虽然外表看着简陋，但实际上味道还意外不错。
今天是周日，他们高中一个月才放一次假。
走到杨树荫下，绿色的树叶一动不动地缀在枝干上，空气中弥漫着热浪，恍恍惚惚地看不真实，夏天的味道随处可见，广播室传来当众正流行的音乐。
——孤独的岛，漂泊在海的中央。
——离群的鸟，寻不到家的方向。
——美好风景，只在狂风暴雨后。
——再次降临。
——我的世界。
不得不说，歌还得是学校放的，自己在手机上专门搜的都没在学校广播室放的有感觉。
“哎，那是不是你同桌？”徐灿碰了碰他的手肘，冲远处烈阳下的人影扬了扬下巴。
夏思觉眯眼一看，好像还真是，他用嫌弃的目光把徐灿从他身上扒拉下来，本就炎热的天气，两个大男人一贴气温瞬间上升。
远处的温如霖看着两人在杨树下其乐融融的样子，觉得莫名的刺眼。
两人还贴的那么近。
等他走近，夏思觉猝不及防地与人对视，广播的音乐还在无休止的循环。
——再次降临。
——我的世界。
他脸上一热，逃避似的别开眼睛。
不是，他为什么会紧张？
“霖哥！”徐灿热情地打了招呼，对方却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
总感觉来了个天然冰块，刚才还热的灼人的温度现在竟有些冷，激的他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温如霖也走到了杨树荫下，看见夏思觉手中的雪糕也没说什么，结果转眼看见徐灿手里的那个紧皱起眉。
“医生不让吃冰的。”温如霖不管不顾地把夏思觉手中刚吃没几口的雪糕抽出，绝情地扔进了垃圾桶。
夏思觉心疼地看着他那根雪糕的安葬之地，“同桌，你没有心。”
没有心的同桌脸不红心不跳地把锅甩给医务室的老头，毫不犹豫地说道：“医生说的。”
“发烧和吃冰的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咳嗽。”夏思觉贼心不死地还想再争取下。
“不行就是不行，医生亲口说的，你不知道吗？”他何止是不知道，那老头说的时候他早已神游天外了。
目睹了一切的徐灿虚捂着自己的雪糕快速往后闪现了几步，生怕也顺带着他的给扔了。
“霖哥，我没发烧也不咳嗽，可以吃！”他决定要坚强地挺身而出保卫自己的雪糕。
谁知温如霖只是睨了他一眼，“嗯，没人管你。”
语气中好像有一丝怜悯。
什么意思？他可以吃？
明白过来的徐灿大摇大摆地从藏身的树后面走出来，还晃悠到夏思觉面前贱兮兮地说：“哎呀呀，觉哥，你挑的还真不错，这雪糕越吃越甜……”
夏思觉趁他转身时往他屁股上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语气不善：“别犯贱，不然老子手痒了就拿你开刀！”
徐灿嗦着雪糕识相的离远了点，“不敢不敢。”
夏思觉舔舔唇，刚才的清甜早已荡然无存，他的嘴唇由于刚被冰过，颜色比平常要红，说话间，洁白的牙齿忽闪忽现，燥的人心热。
温如霖盯着他微红的嘴唇开口：“吃饭了吗？”
“啊？”他刚才光顾着威胁徐灿没听清说的什么，于是，温如霖把头一低，呼吸洒在他耳廓，“我说，你吃午饭了吗？”
夏思觉触电似地跳开，想伸手揉一下发麻的耳垂，却因为某种原因，生生在温如霖面前稳住了。
“还……还没！”他语速飞快，跟后面有人拿枪指着他一样。
温如霖垂眼看着他，盯的夏思觉都有点站不住了，忽然，他的手腕一热，抬眼间，他的同桌抓着他就走。
夏思觉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被动地跟着走，“去哪儿？”
“梅姨的餐馆。”
徐灿没眼色地跟上来，眉飞色舞地道：“去吃饭吗？正好，我也去，带我一个。”
夏思觉没觉得有什么，反正都是同学，在一起吃个饭很正常，只是怎么感觉他同桌有点儿闹别扭的样子。
淡绿色的风铃再次响起，一开门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凉爽。
“哇——”徐灿夺门而入，刚迈进门就陶醉般的张开双臂，“梅姨，你这也太凉快了吧，还有饭香，闻着都好吃。”
梅姨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常客她基本上都已经熟悉了，“还好意思说，你都多长时间没来了？”
“那不是因为刚开学比较忙嘛，以后我肯定会常来的。”
徐灿嘴甜，没一会儿就哄的梅姨笑声不断，招呼他们三人坐下。
室内的温度刚刚好，徐灿刚一坐下就把头伸过来，“哎，霖哥，你不是想知道关于你的校园一哥的传闻是从哪儿传过来的嘛？”
夏思觉身体向后一仰，和他拉开了距离，伸出食指左右晃了晃，气定神闲地说道：“我现在不、想、知、道。”
嘶——
越是这样说徐灿越是着急，一脸期待他能回心转意地看着他：“你难道不想知道背后的主宰是谁吗？不想知道是谁把你顶到恒诗高中最高处的人吗？不想知道你身后的秘密吗？”
“是的，老子不、想、知、道。”他再一次重复这句话。
“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其实……”徐灿手脚并用地在空中比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