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天公留客
“……上个月镖局的人传回来消息，宁大爷他们那支商队的人本来是被钺族的一个部落劫走，今年年初钺族内部大市，商队的人被分别买走，线索暂时又断了。”
桑无争过了十二岁，已有经报备出宫游玩的资格。
今日她来到属于自己的一家胭脂铺见白芍，意外得了这样一个消息。
“大市？”
“钺族不同于咱们永朝的百姓男耕女织，他们以游牧和劫掠为生，居无定所，但又有交换货物的需要，所以每年年初和入秋的时候，各部会集中到商量好的地方做交易，称为‘大市’。”白芍解释。
桑无争点头表示明白了，又细致确认：“他们打听到的商队成员中，真有形貌和大舅舅相似之人？”
宁大爷在永朝西疆战火初燃之时便失踪了，桑无争一直觉得他凶多吉少，没想到时隔两年竟然还能打听到与其相关的些许痕迹。
白芍道：“婢子也担心镖局之人为了多挣些赏钱就随口胡诌，因而请了宁老夫人辨认。传消息那人带来的算盘，的确是宁大爷惯用的，上面还刻有他的表字。”
“那就好，希望大舅舅能平安……”
“婢子听说钺族中识字、会算数的人较少，兴许看在宁大爷是个账房的份上，能得重用，留住性命呢？宁老夫人还专门求了聆天观的签，卜出来的结果是小吉。”
聆天观……
两年不怎么听到这个地名，桑无争有些意外地问：“聆天观的道士还给普通百姓起卦？”
“接天峰自然是不许寻常人踏足的。只是聆天观的祖师也曾是白身，所以他们一直有派弟子在全国各地游走，给百姓施药或者看风水、占卜算卦之类的习惯。”
“这么说来，聆天观的弟子人数应该不少？不然哪忙得过来。”
白芍莞尔：“公主，这可是国观呀！仅接天峰附近常住的道长就有三四百人呢，加上派往其他道观交流的，以及出师后做云游道人的，那就更难以估算了。”
听完，桑无争挑了挑眉：“那顶多也只相当于一个公主府的人手罢了。”
今年生日刚过的时候，她便来了月事，这是身体已趋向成熟的讯号。盘算着自己顶多再等三年或四年就会办及笄礼，她特意去看了历代公主们开府的规模，也好心里有底。
或许是离开皇宫的日子久了，白芍胆子也大了些，此时反驳道：“这可不一样，道长们是有神通在身的，有些道长还能派遣鸟兽为自己做事呢！”
看出她也是聆天观的信众，桑无争笑着摇摇头，不与她计较。
忽然窗外雷声大作，还不等人反应过来，滂沱大雨已经下得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外面的景色都模糊了。
“楼下是不是有骚动声？”
听桑无争这么问，白芍也侧耳细听，发现楼下果然有些异响。
她连忙起身下去询问。
今日五公主是微服来此，带的仆从不多，可不能出什么意外。
只是白芍楼刚下了一半，就有伙计上来通报，说是有两位聆天观的道长借屋檐避雨。
伙计声音不小，桑无争也听见了，不由在心中感慨这莫非就是“说什么来什么”？自己刚和白芍议论了几句聆天观，人家门下的弟子就到了。
“白芍，让人请他们进来歇脚吧。”
想着也算缘分，桑无争并未让人驱赶。她带着些许好奇，倚在楼梯口往下看，恰与被请进门的其中一个道士目光对上。
这下双方均是一怔。
竟是认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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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鱼跟着师兄刚从外地返京，本来准备顺便在城中采买些生活物资就回接天峰的，没想到刚踏入这条街便天降暴雨。
沿途其他商铺几乎都因为大雨天没客人，抓紧把门板关上了，只这家胭脂铺非但没关门，铺子里面还站了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
京都近来的审美风向，应该没进展到糙汉也要涂脂抹粉的程度吧？
觉得此地应当有什么贵人在，本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碰碰运气看一下能不能顺道赚一笔的想法，观鱼借口避雨，硬是将师兄拖到了胭脂铺门口。
“别处又不是没屋檐……”
“这儿的屋檐最宽。”
观鱼刚敷衍完师兄，铺子里的壮汉就有两人上前询盘问他们的意图，大有帮掌柜赶客的架势。
若不是观鱼及时拿出了聆天观的令牌证明身份，他们师兄弟恐怕就要被扔进雨幕里了。
但双方气氛仍是紧绷着的，直到有位伙计跑过来传话。
“主家说，既然是聆天观的道长登门，也是缘分，请进来暂歇吧。”
“这怎么好，我等方外之人杵在店里……”
“师兄啊，你再迂腐下去就只能跟那些和尚或儒生为伍了！眼下又没有哪位夫人小姐在，咱们何必拒绝主家的好意？再说此地又不是仅你我两名男子。”观鱼说着，自己大喇喇先进了屋。
而后一抬头，他便看见一双猫咪似的眼睛正从二楼窥视自己。
一瞬间，观鱼想掉头就走，当自己没进来过。
楼上之人却提前料到了他的反应，出声道：“观鱼道长，许久不见了，上来叙叙旧如何？”
观鱼与他师兄便继续被人请上了二楼。
他心里叹着气，在师兄惊讶的眼神中规规矩矩行了个抱拳礼：“见过五公主。两年不见，您更加容光焕发了。”
随后他看到眼前的贵气少女笑吟吟的两手托腮对自己说：“看道长行囊上挂的物件，仿佛是关外的东西，你刚从西疆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