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姐妹齐聚
聆天观所在的接天峰高耸入云，一日难以登顶。
日落时分，众人便在专为皇室修建的，离封顶尚有段距离的山庄里安置了。
受限于场地，不可能如宫中那般每人分一个小院，便是金贵的龙子凤孙，也只能按男女性别将就一晚。
桑无争被人领到过夜的小院时，意外见着了许久未见的大公主。
按常理来说，作为已经下嫁的公主，桑璇是不该出现在这次的队伍中的。不过她既已在了，那多半是皇帝特别传了旨意。
这是否也代表着，皇帝不再为两年前的那场大火惩罚大公主了？
两年时光不长不短，却已足够让桑璇发生一些明显的改变。
并不是从少女的打扮转为妇人扮相这种表面的变化，而是她周身的气质都与桑无争记忆中不同了。
以前的桑璇雍容华贵，带着一种“无事不可为”的从容。而现在的桑璇……
服饰华贵依旧，整个人却给人一种压抑之感，仿佛眼中的光都消散了一般——仅是贞仁皇后的死，以及两年禁止入宫，就能把曾经如盛放的牡丹一般的天之骄女折腾成这样吗？
“见过长姐。”桑无争心中满是疑问的按规矩行了礼。
桑璇眯眼看了她一会儿，仿佛才回忆起来一般，笑道：“是五妹呀？你长高了，脸也长开了些，我差点儿认不出呢。”
她抬起一手招了招，示意桑无争到自己身边来，而后顺势褪下一个碧玉镯子套在桑无争的手腕上。
“久别再见的礼物。”
“这，妹妹却没有合适的回礼……”
“行啦，你不是出了名的小貔貅吗？不必客套。”桑璇如以往般抬手捏了捏桑无争的脸颊。“今晚有没有别的安排？若是无事，待会儿来我房中一起玩投壶如何？”
夜间也没有别的事可做，桑无争自然应下邀约。
她没有不识趣地问大公主驸马的行踪——对方如果今日应召伴驾的话，大公主就不会出现在未嫁女的这个院中了。
或许皇帝只是原谅了自己的女儿，却仍是不待见陈家人？
仿佛想要彻底热闹一番，桑璇不仅邀请了桑无争，稍后还把三公主、四公主都请来了，除去因为年纪小体力不够而被留在宫中的六公主，她们几姐妹是时隔两年再次齐聚。
“叫几个侍女一同来玩吧，分了队比，有彩头的。”
“哦？长姐一人出彩头吗？”三公主问。
“自然是我出。不过几位妹妹的队伍若是输了，你们身为队长，还得罚酒一杯。”桑璇准备周全，只一个眼神示意，已有侍女把盛着葡萄酒的琉璃瓶子端了出来。“我手下的商队一个月前从西疆带回的，说是学了域外胡族的酿造法子。”
桑无争瞪大了眼。
三公主今天接受大公主的邀请已是十分稀罕的事情了，两人现在还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商量着比赛的奖惩规则，这怎么不是一种皇室奇景呢？
“两位姐姐，我和五妹恐怕不胜酒力，能否换一种……”四公主局促地提议。
“怕什么？醉了又不是没人照看。何况，也不一定谁输啊！”三公主下巴一扬，轻易便否掉四公主的提议。
“那我和四姐的队伍能不能多两个人？”桑无争回过神，也为自己的利益略作争取。
以体力来说，无论是十二岁的四公主，还是十岁的她，都不可能跟上头两个姐姐比，总得公平些才有较量的意义。
“行呀，让让你们便是。”桑璇笑着，就如同当年主持饮宴一般。
投壶比赛刚开始时，桑无争还想着随便玩玩，只要参与了，不给大公主扫兴便是。但随着两连败真被罚了酒，她脑子就略迷糊起来，渐渐也开始较真了，大声为自己的队伍鼓劲。
从记事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这般放肆的喊叫、大笑……
这些原本都是大公主和三公主的特权。
最终是谁的队伍大胜，又是何时被人送回自己房间休息的，桑无争全给忘了。
她再睁眼时已是清晨时分。
山风将湿润的雾气吹入房中，桑无争安静躺着听了片刻鸟啼声，这才坐起身来：“唔……”
脑子一阵隐约的抽痛，显然还有些宿醉，她面带痛苦地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水。
“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公主，刚过卯时不久，其他几位主子都还歇着呢。”
有些陌生的声音让桑无争怔住，随后她才忆起，在来聆天观之前，白芍已经和其他两千余名宫女一起放归民间了。
接替白芍的宫女名唤辛琳，才十四岁，是个机灵的性子，甚至知道主动告知桑无争其他三位公主的动向。
“昨夜皇后娘娘曾让人传话，今日圣上要单独见观主，上香仪式亦不需其他主子陪同，公主等若醒了，可自行在观中游玩，只是要留神别犯了观中忌讳。”
或许是昨夜自己等人所居院落里传出的笑闹声太响亮，这才有了后面那句叮嘱吧？
桑无争听完了辛琳的转述，倒也不觉得惊慌——纵使昨晚她们四姐妹的言行有何不妥，那也有长姐跟三姐在前头顶着，总怪不到她身上来。
她展开双臂示意辛琳替自己更衣。
“既是可以自行游玩，我们就出去逛逛这灵山。”
因着聆天观修建在此的缘故，接天峰有不少“神仙显灵”的传说故事。桑无争不太信这些，但也对故事中提及的一些特别的景点好奇已久。
作为皇家道观，如何接待这些贵客自有一番章程。
桑无争说明意图后，便有名六七岁的小道童来为她引路。
“……由此处往南，便是祖师曾闭关的洞府，今日雾大，需得晴天才好。”小道童一板一眼地背着不知谁教的说辞。
桑无争笑问：“此处可有道姑？”
“公主，咱们都称‘坤道’的。”毕竟还小，对权贵没多少畏惧心，小道童纠正桑无争的称呼，接着才指向右侧一条狭窄山道。“由此处下行，走上一炷香的时间，便是坤道们修行的浮游院了，只是这些年在此修行的坤道前辈不多。”
“顺宜公主也曾在那浮游院中修行吗？”这才是桑无争对聆天观最感兴趣之处。
忽然有人笑着接过话头：“今日是怎么了，连着两位贵人打听一样的事？”
“谁？！”
辛琳和其他侍女立刻戒备地挡在桑无争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