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地动山摇
裴星野跟在喻梦身后，心说看不出来，她倒是个狠人。
“诶，你那个继母做了什么恶事，跟我讲讲呗！”
喻梦猛地停住脚步，裴星野抬起后脚跟，手臂在空中挥舞两圈，将将稳住身形。
喻梦转身，说的话半真半假。
“小时候打骂我的事，不值一提。”她看了看时间，“要一起吃个饭吗？”
裴星野连连摆手，帮陆循他老婆伸张正义，是哥们义气。跟他老婆共进晚餐，那就是嫌命长！
从医院出来，他把情况告知陆循，顺便敲了他一笔竹杠，拿着钱潇洒快活去了。
陆循下班已经晚上十点，开车到中心医院，找到303病房，轻轻推开门。
喻梦听见动静，将手机扣在桌上，翘首望去。
门口的男人颀长挺拔，上身穿一件黑色短袖polo衫，下面是同颜色的西装裤，一手插兜，一手握着门把，气质慵懒闲适。
喻梦的目光从青筋虬结的手背上移，略过贲张的腹肌，落在那张优越到极致的脸庞。
碎发遮住他墨黑的长眉，一双丹凤眼微微垂着，整个人看起来文艺凶透着郁郁寡欢，好似世间的悲欢离合全都融合在他眼底一般。
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微粉的薄唇，此时正抿紧着，彰显着主人的紧张情绪。
喻梦朝他走过去，小声问：“怎么过来了？”
“下班没事，过来看看。”
陆循往里面瞄了一眼，“姥姥睡了？”
“嗯。”
陆循听完她的回答，抽出兜里的手，有恃无恐地搂过她的腰，右手得天衣无缝，利落地带上门。
喻梦稍有退缩，腰上的力道便会增加，硬生生让她在遍布冷气的医院里，出了一层薄汗。
最后，她也老实了，想着反正这个点没人，就随他去了。
周栀从病房出来，正好撞见这一幕，搭在女孩腰间的手，生生刺痛她的眼睛。
她把病历本抱在胸前，深呼一口气，朝二人走过去。
“师兄。”
陆循侧目，看到熟人，带着喻梦旋转半圈，面向来人。
“这么晚了，值夜班？”
“对。”
周栀眼神在他和女孩之间逡巡，故作感兴趣地问：“你……你们……”
相比喻梦的闪躲，陆循表现的正大光明。
“喻梦，我女朋友。”
周栀身子一僵，嘴角下意识坠了两分。
“原来是嫂子，你好你好，我叫周栀，算是……陆循的师妹兼同事。”
喻梦对上那双隐藏敌意和嫉妒的双眸，同她握手，“你好。”
周栀持续施力，直到喻梦拧眉，她才松开手。
“这大晚上的，你俩是要去散步？”
喻梦侧首，嘴角漾起意味不明的笑意。
“是散步吗？你还没说去哪？”
陆循鲜少见她露出这么鲜明生动的表情，一时有些心猿意马，只想赶紧找个空间让他们二人独处。
他目光黏着眼前人，柔声答了个“是”。
喻梦回头，看向周栀，“一起吧。”
不能亲亲媳妇的陆循：“……”
被迫当电灯泡的周栀：“……”
就这样，三个人大半夜绕着医院走了三圈。
周栀困得眼睛睁不开，找了个借口，说明天还得加班，趁机溜了。
喻梦问陆循：“你不困？”
“本来很困，想起高中的事，忽然精神了。”
他的思绪飘远，“还记得吗？高中时有一次地震，你们女生不敢在宿舍睡，全都跑到操场上。”
“一辈子都忘不了！”喻梦低头浅笑，“你们男生最后不也跑出来了？”
陆循一脸骄傲，“那是因为要保护你们。”
“少来，明明是你们害怕有余震，才出来的。”
“晚自习的时候地震等级不到5级，就算有余震，也不会太大，我们就是被你们搞垮心态了！”
“还不是你们心志不坚定。”
喻梦嘲讽完，仰头看满天星斗，声音回溯在流动的时光里。
“你说，那晚如果像今夜一样温暖，记忆会不会就不那么深刻？”
陆循拉着她坐到石阶上，放空思绪。
“有可能，不过我很庆幸，那是个寒风料峭的夜晚。”
“嗯？”
喻梦胳膊拄在他腿上，小脑袋左摇右晃，追着他的眼神。
“你这是什么心理，陆医生，难不成你还有腹黑病娇属性，有待解锁？”
陆循捧起她的小脑瓜，大手把她的小脸挤成圆圆的河豚状，盯着她开合的嘴唇，眸色比夜色还要深几分。
“喻同学懂得真多，要不把你的书单跟我分享一下，咱们共同进步？”
喻梦：“……”
还是别了吧。
陆循看霸总文学，耽美百合，想到那个画面，不，她想象不出来……
“你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如果答案不能令我满意，书单免谈。”
陆循嗓音清冽，给闷热的夏夜带来一丝凉意。
“如果那晚没那么冷，我就没机会陪你走到天亮，也就不能确定，我对你的情感，早就超越了友情。”
……
2013年，高一第二学期，初春。
教学楼灯火通明，照亮莘莘学子的前路。
实验一班，数学老师坐在讲台上，批阅开学第一场摸底考试试卷。
台下五十个学生挤在一间教室，没有一个人说话，安静得只能听到翻书声。
平燕中学明文规定，上课和晚自习期间不得喧哗，不得交头接耳，有问题可以反映给老师。
喻梦把做完的卷子叠好，放进桌兜，摊开物理卷子，开始死磕。
即使是全校最好的实验班，也存在偏科的状况，喻梦就是个典型。
她各科成绩都不错，只有物理是短板。
上学期期末考试，就是被物理拉开分数，错失第一名的宝座。
她拿起杯子，假装喝水，眼角余光瞟向后桌，年级第一已经做完所有试卷，下巴拄着碳素笔，微眯着眼昏昏欲睡。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少年眉目疏朗，身形清隽，大多数人撑不起来的蓝白色校服，穿在他身上，竟意外好看。
喻梦想，女生们私下评出来的校草果然名不虚传。
少年有所察觉，凤眸微启，清冷的目光不带任何温度，如刀刃般掷去。
那记眼刀直直撞进喻梦心底，一瞬间抽干她周身的力气，她手软脚软，水杯都握不住，“咚”得砸在桌上。
全班目光聚拢，少女情怀未及摊开，便迎来一场声势浩大的地动山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