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狻猊和蚣蝮
嘲风驮着我和大龙，振翅腾飞。我们不知道他喜欢在云雾中穿行，迷迷瞪瞪就来到一片群山之巅。嘲风骄傲地对我们说：“我飞起来比老大快一百倍，一眨眼这就到了。”
大龙说：“也没想那么快呀，我还没来得及问狻猊长什么样呢！”
我说：“狻猊是龙和狮子生下的孩子，相貌应该跟狮子差不多。”
金黄的秋天，嘲风带我们降落在一座山崖之上。他飞了那么远一点也不嫌累，自己在山顶的岩石上跳舞。山崖上有几棵老松树，有的长在石缝里，七扭八歪。一块黄色的巨石旁边还有几个巨大的老鹰巢穴，几只老鹰早就吓飞了。嘲风先在平地上玩个金鸡独立，一只爪子着地，旋转得比风车还快。我们有了以往的经验，赶紧给他拍手叫好。山崖上有不少枯树枝，嘲风一边玩着各种姿势，把树枝拢到一起。我们还没搞明白，嘲风喷一口烟就着起火来。大龙这时说一句：“狻猊喜欢烟。”
嘲风也不回应，背对着我们往火上撒一泡尿。火熄了，白烟升腾，随着山风飘散。
“闹死了，你把我家养活的老鹰都给吓跑了！”巨石先打个响亮的喷嚏，说着话站立起来，原来是一头比牛还大的金毛狮子。嘲风说：“我要不用烟熏，你能睡上一百年，眼看着就要变成石头了。”
狻猊抖动一身蓬松的毛发，我们连他的眉眼也看不清，只感觉眼前像一轮金黄的大太阳。狻猊一点也不懂待客之道，他抖动完了也不理我们，纵身跃下山崖。嘲风替他解释说：“我们五弟喜静不喜动，平常连话也懒得说。不过他平时很爱干净，这是去山脚撒尿了。”
大龙说：“我们也下去玩呀，我不喜欢在山顶上待着。”
我们骑上嘲风，这次他不着急了，伸出一对小翅膀向下滑行。下边的山林密不透风，唯独山谷中有一条小溪，小溪的中间有一块山石。嘲风落下来，我和大龙欣赏四周美景。四面高山像怪兽的牙齿，在阳光下显得白灿灿，山脚是高大的树林，我们简直就像是跌进幽深的水潭，像是被吞进野兽的嘴里。小溪里的水没有源头，只觉着寒气逼人。
狻猊丢了，一点影子也看不到。嘲风生气地说：“我们不远万里来看他，他却跟我们玩失踪！”
“我们去找呀！狻猊喜欢安静，他大概是不愿意让我们打搅。”我说。
说话间溪水暴涨，眼看着山谷间的水从下往上升起，淹没了嘲风的身子。大龙说：“好奇怪呀！这里只有一条小溪，怎么会有这么多水！”
嘲风驮着我们升起，水面呈现出混乱的杀戮景象。水面本来就倒映着蓝天白云，再加上四周的山石树木，这时被搅动得一团糟。乱云飞渡，无数的刀枪剑戟。
“狻猊在用他特殊的方式欢迎我们！”嘲风说，“你们不知道，龙生九子，处于不同的朝代和乱世，有着各自的奇特经历！人类的世界，从一开始就为了争夺领土而互相征伐，完全不管民间疾苦。百姓怨声载道，天天祈求战争结束，能够过上好日子。”
大龙一直盯着水面在看，这时他说：“百姓的祈求灵验了，你们看那里，有一只奇怪的军队，他们骁勇善战，并且乘坐着一种奇怪的异兽，样子很像狻猊。”
“这个奇怪的五弟，他在跟我们讲他的伟大战绩！”嘲风说。
我看得很认真，幻影中一只强悍的军队，驰骋沙场，狻猊所到之处，人马皆惊，不战而退。我认出了狻猊这一方，他们的头领正是骑着一只大狮子。将士的穿戴很奇特，他们腰围兽皮，肩挂麻布带，人人佩带弓箭、石刀、石斧，显得英俊威武。
场面巨大，我们根本看不过来。大龙看着另一伙退去的队伍说：“还没等我们细看，他们就逃掉了。”
我说：“快看，刚才逃走的一伙又回来了！”
画面中，另一方队伍重整旗鼓，又杀回来。这哪里是一支队伍，简直就是一群鬼怪！云雾沼沼，队伍中几个头领全是巫师的扮相，部下以风沙为兵器，滚涌向前。这支奇特的队伍人人头上长着两只尖角，打起仗来，凶猛异常。
“这好像是《黄帝大战蚩尤》！”大龙说，“我小时候看过的小人书就是这样！”
“你说对了，我好像看到了轩辕黄帝的战车！”我看清了，蚩尤的一方用锋利的牛角做兵器，安插在头盔上，猛一看真的很像一群野兽。他们有万众之多，利用大雾作掩护，冲向对方军队大营，大喊大叫，乱杀乱砍。
轩辕立于战车之上指挥迎敌，队伍骑着马，戴着雄狮猛兽的面具，个个勇猛争先。轩辕挥动旗帜，队伍分两路杀向蚩尤，战鼓雷鸣，喊杀阵阵。
战斗就这样一直持续，天昏地暗。蚩尤一方终于不敌，天气放晴，云开雾散。轩辕骑上雄狮，亲自率领队伍穷追猛打。蚩尤扭头一看，轩辕和应龙骑着豹不像豹、虎不像虎的怪物，紧追在后，心里早已胆怯三分。
转眼间轩辕已追到前，蚩尤来不及躲避，便使出他的绝招，只见他突然一跃三尺高，用头上戴的锋利牛角盔，直向轩辕的雄狮刺去。轩辕急忙把缰绳一抖，雄狮立即前蹄腾空而起，避过蚩尤。轩辕转身挥起石斧，狠狠地砍去。蚩尤一声惨叫，倒在地上。
狻猊从幻想中跳出，来到嘲风跟前：“三哥，看我玩得过瘾不！”
“过什么瘾，快把水退去！”嘲风说，“当年就是你杀戮太重，才被佛祖收了，刻在香炉上，用香火来镇压你身上的杀伐之气！”
“三哥，好久不见，我陪你跳舞！”狻猊现出真身，我和大龙看得发呆。狻猊长着狮子的头，豹的瘦长身子，全身黝黑，那是柔软而坚韧的皮毛，一般的刀剑根本无法伤其分毫。狻猊还长着细长的尾巴，他卷起一块石头，抛向半空，接着敏捷地跳起，用尾巴将石头击碎。嘲风说：“狻猊，我知道这是小时候的你，别闹腾了，快想法把水退去，我们好好说话！”
这时水花翻滚，一个怪兽跳出来：“退水还得看我的本领，你们跟我来呀！”
怪兽从水中跳起，直奔山腰。这家伙看上去似虾非虾，比虾的身子粗壮，浑身还长有鳞片。可他又似鱼非鱼，头部长有一对犄角，有点像龙，不过比龙头扁平些。身子像鱼，腿和尾巴上都有鳞，却又能随意弯成虾形。
狻猊说：“这是我的兄弟，名叫蚣蝮（gong fu），我们跟他去看看！”
腾挪之间，我们跟随蚣蝮来到半山，那里却有一个大水潭，水潭开了口子，山脚的洪水正是从这里流出。蚣蝮抢先上去，把身子往豁口处一趴，水流顿时止住。
“好神奇呀，原来这里的龙潭在半山腰！”大龙说，“龙生九子，狻猊行五，蚣蝮应该就是老六了！”
狻猊说：“蚣蝮排在我们之外，曾经想把他排到老九，结果又让饕餮（taotie）抢了先。”
大龙说：“那就不是龙生十子了。”
“知道治水的大禹吧！当年蚣蝮帮助大禹的父亲鲧堵水，”狻猊说，“大水漫上天际，鲧命神鸟去偷窃能阻止洪灾的息壤，这就犯了天条。天帝震怒，派火神祝融下界将鲧杀死在羽山，蚣蝮是鲧的帮手，也连累受到处罚！”
蚣蝮用自己的身子做成水坝，骄傲地说：“所以我就成了避水兽，还有个名字叫趴蝮(bā xià)，就是趴下的意思。”
“不对呀，我知道龙生九子，还有个霸下（bāxià），是龙和乌龟的孩子。”大龙说。我说，“大概龙王家孩子太多，自己也搞混了，其实霸下最初的名字叫赑屃(bi xi）。”
“走呀，我带你们去海边看望赑屃。”嘲风说完，又小声说，“其实蚣蝮是龙王和蜈蚣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