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哈蟆山记忆
其实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是一个跟大海相连的湖泊。每当海水涨潮的时候，海水倒灌，形成一片汪洋，所以居民住在离这里很远的山坡上。湖泊住着一只大哈蟆，后来那座山后来叫哈蟆山，因为他们每天晚上都是能听到哈蟆的叫声。那只癞蛤蟆修炼了足有一千年，长到磨盘那么大。他养育了很多小哈蟆，几乎快把湖泊给填满了。这时的哈蟆一点也不会叫，他们长着大嘴只是为了方便捉虫子吃。
在月圆之夜有一群仙女来湖泊洗浴，她们化身为一群美丽的白天鹅。从日出到日落，群结队在湖中游泳嘻戏、梳洗，一直到太阳落山晚霞映照时离开湖泊。
癞蛤蟆对天鹅仙女痴迷，每当仙子们来洗浴的时候，他躲在一边偷偷观看，大气也不敢出。
这一天傍晚湖边来了一个放牛的少年，他的牛丢了，呼喊着四处寻找。少年惊扰了仙女，一只只天鹅腾空飞起，碧波荡漾的湖面上留下的却是仙女的影子。癞蛤蟆对少年的惊扰很生气，大嘴里伸出比绸缎还长的舌头，把少年卷起来扔进水里。这时太阳快落山了，少年拼命挣扎、呼喊。癞蛤蟆细长的舌头带有粘液，把少年包裹住，让他无法挣扎，水渐渐地淹没了他的头。 就在少年快要绝望的时候，最后离开的天鹅仙女返回，把少年救上来。
“所以后来就有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大龙说。
“别捣乱，小心我家老四把你拖入水中！”囚牛说。画面继续。
天鹅仙子把少年救上岸，癞蛤蟆很生气，对着天鹅发出叫声。这是癞蛤蟆第一次发出洪亮的声音。少年从昏迷中醒来，天空升起一轮满月，他脑子里还留有天鹅仙子美好的身影，就经常在月夜来寻找，却再也没见到。少年经常骑着牛到湖边饮水，他知道那只大哈蟆，他们因此结了仇。
“少年叫刘海，后来就有了刘海戏金蟾。”大龙才一开口，一个面貌无比丑陋的妖怪出现，声音像打雷，“老大，不要给他们讲我们阿爸的故事！”
可是那个故事有了生命，已经无法阻止他向下进行。
不知不觉，囚牛驮着我们已经出了山林，面前是一汪碧波荡漾的水域。身后的妖怪长成人形，却是武大郎的短粗身材，两根细腿支撑着硕大的将军肚。妖怪没有脖子，下巴连着白肚皮，一张大嘴几乎占据了整张脸，眼睛被挤到脑门上。
妖怪对着我们喊叫，声音无比聒噪：“谁能把我变好看，谁能把我变好看！”
囚牛解释说：“这个丑八怪就是蒲牢的妈妈，正好赶上龙王路过，听着心烦，就把他给扔到很远的海里，然后就生下了蒲牢。蒲牢出生，差一点被鲸鱼吃掉，所以他一直害怕鲸鱼。”
大龙说：“原来是蒲牢的妈妈修仙得道，成了后来的金蟾。”
“不要再说了呀！”蒲牢追上来，挡在我们前边，却没法阻挡那个故事。
蒲牢的妈妈和刘海结怨，就有了刘海戏金蟾，最后的结果是金蟾把自己的丑陋面貌给了刘海，把他变成了癞蛤蟆。刘海每天气得大叫，吵闹得村民没法睡觉。老龙王在此修行，把刘海又给救出来，把癞蛤蟆扔到海里，这之后就有了蒲牢。
“让我自己来说自己好，我不要你来说我！”蒲牢打开自己的记忆，画面转换。这时囚牛驮着我们已经来到水边。一汪湖水瞬间变成无边无际的大海，岸边巨石嶙峋，削壁千寻。山崖下是幽黑的深潭，一条蟒蛇浮在水面上。
蒲牢说：“我重生了，我脱胎换骨了，就这样，我成了一条龙。可是我脑子里还残留着蛤蟆的记忆，一出生就发出鸣叫。”
这时大龙说：“我听说过这段故事，你发出鸣叫，结果引来了鲸鱼，他要把你吃掉，结果你的叫声越来越大！”
“不要自以为是呀！”蒲牢说，“我我才开始是蝌蚪鱼，后来长成蟒蛇，可是没有了腿和爪子，我对着山崖大叫，你把我的腿给变没了，让我怎么走路和跳跃呀！我不停地大叫，后来就慢慢长出了腿和爪子，这样就变成了一条真正的龙！”
我忍不住问：“你跟鲸鱼是怎么回事呢？”
没有回答。
画面展开，蟒蛇在海面上游荡，跟浪花游戏，慢慢就长出四条锋利的龙爪。蟒蛇变成蒲牢，身形不是很大，他想让自己快快长，不停地给自己捉鱼吃。
“是谁在我的地盘上，抢我的食物！”海面突然翻起惊涛大浪，水花翻滚，喷出很高的水柱，随即从海里跃出一头有山那么高的大鲸鱼，一口把蒲牢给吞到嘴里。蒲牢才出生，什么凶险也没见识过，一开始吓得有点发懵。情急之下，他直立起来，双爪顶住鲸鱼的上牙，下边的一对爪子踩住鲸鱼的下颚。
蒲牢大叫：“放我出去呀，我不过就吃了几条小鱼。”
鲸鱼想吞掉蒲牢，可是他闭不上嘴巴！这时蒲牢发现自己原来有很大的力气，可是他不敢逃掉。鲸鱼再捉住自己，怕是就没机会逃命了。鲸鱼闭不上嘴巴，气得在水中翻滚，天旋地转。为了逃命，蒲牢向上用力，把鲸鱼的嘴巴撑到最大，赶到力气用尽。到后来，鲸鱼也折腾累了，蒲牢一阵扭动，这才逃出来。
蒲牢毕竟才出生不久，受到惊吓，不敢再住在海边，最后又回到水潭，潜入水底修身养性，多少年也不敢出来。
“原来蒲牢就个胆小鬼！”大龙说，“刘海和那只大哈蟆后来怎么样了呢！蒲牢究竟算是谁的孩子呢？”
“我是龙王的孩子，我的妈妈是金蟾！”蒲牢说，“其实我有很长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谁，直到水潭边来了一位道士。”
“那个道士其实是我假扮的，龙王在天宫的正神，不方便出来，让我来找四弟。”囚牛说完，画面展开。
刘海在水边放牛，梦想着再次看到天鹅仙子。有时他对着天上飞过的鸟类说话，哭诉自己的思念。
我说：“他到底是金蟾还是刘海！”
“金蟾就是刘海，刘海就是金蟾！”囚牛说，“刘海不知道，他的身体里住进了金蟾的灵魂，变成了大嗓门。就是他觉得自己是在喃喃自语，也搅的得村民心神不安。龙王知道了消息，就派我来安置弟弟。”
画面中。刘海同往常一样在湖边放牛，一群白色的天鹅突然出现，在湖中央自由嬉戏，甜美的笑声在湖面上荡漾。刘海欣喜若狂，挥着手纵情呼喊着。天鹅群飞走，留下一个仙子在水面上凌波微步，款款而行。
刘海情不自禁，踩着水迎上去，就连沉入水中也浑然不知。山上有村民看到刘海跳水的一幕，却看不到天鹅仙子，他们疯狂地呼救，沿着湖边不停地奔跑。
“你把刘海淹死了。”大龙说。囚牛说，“那是我弟弟的化身呀，怎么能那样！”
“那只哈蟆呢？”我问完就想明白了。大龙钻进我的脑子里，他说，“你没明白，后来的刘海长成一个俊美的青年，成家立业，他有了一副好嗓子。但是他不忘把天鹅仙子的故事唱出来，导致村里的年轻人捕杀天鹅。刘海后悔不迭，最后疯掉了。那一年天上一滴雨都没下，发生了严重的饥荒，很多人在这场饥荒中死去。活下来的人知道刘海是一只哈蟆，附近这座山就叫哈蟆山——”
囚牛继续讲述。
一阵天旋地转过后，我和弟弟出现在京城。我装扮成一个道士，弟弟成了道童。我们来到一座寺庙，赶上庙里正在铸造大铁钟。铁钟造出来，声音一点也不洪亮，我把蒲牢变成兽纽安上去。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偏偏不愿意叫，我知道蒲牢一直害怕庞然大物的鲸鱼，心生一计，把敲钟的木鱼做成鲸鱼的模样。就这样，每当人们撞击时，钟声就能传出很远。
蒲牢说：“那只是我的化身，其实我一直守在黑水潭，我养育了无数的子孙后代，每天傍晚听他们鸣叫，很过瘾！”
我们告别了蒲牢，去寻找狻猊（suān ni）。嘲风突然出现，他追上来说：“狻猊在深山老林里，我比囚牛跑得快，让我带你们去吧！”
陈容的歌声继续，声音已经暗哑，暗哑的无法分辨。
我在云雾之中被几条龙推来搡去，时而升腾，时而跌落，时而遭受戏耍，慢慢又从卷首回到尾。陈容也折腾的精疲力竭，他的笔下又有一龙生出，穿过云雾翱翔天空，尾巴若隐若现。爪勾晶莹如琼枝，像枯树旁逸斜出，一副傲慢姿态。
“《紫灵宝典》，带我去九龙潭呀！”我蜷缩于陈容笔下，随着墨汁洇开，发出最后的祈求。这时我发现自己已经化身为龙，立于卷尾，俯身于岩石之上，回望卷首。
《九龙图》缓缓收起，我跌出卷外。空中云雾慢慢收敛，我心有不甘，脑子里依然巨浪翻腾，云雾弥漫，不由自主地吟诵，却是《紫灵宝典》的碎片记忆。
是《紫灵宝典》链接并收藏了我们的记忆！
“去找九龙潭呀！”大龙从梦幻中醒来，同时也是在我的身体里醒来。我对自己说，“我们的下边就是九龙潭呀！”
向下跌落。
确切来说，九龙潭并不能称为潭，那是盘绕在黑色星球之上的一条大河。大河弯曲盘绕，浪花飞卷，尽作腾飞之态。我们在幻影中降落，那感觉如同还在滚涌的《九龙图》中，只不过，我和大龙成了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