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试问天意
战争结束了，然而天地的异变却不会因此改变分毫。
苏晴已经下令强制驱离苏府周围的所有住户，已应对接下来的可能出现的雷劫之类的。
说到雷劫，苏晴心里其实也没底，毕竟虽然前世的小说都那么写，但这一点都不科学。
除非天地间真有一道意志可以操纵这一切，不然带正负电荷的云层怎么可能说对冲就对冲形成雷电，还逮着一个人劈呢？
等等……母亲似乎就是在唤醒天地间的那道意志，天道。
想到这苏晴越发担忧，远远地眺望着天空中那道渺小的身影。
被雷劈和被闪电击中其实是两个概念，闪电瞬间释放的温度相当于恒星表面温度的三到五倍，真被劈中了，人估计连渣都不会剩下来。
苏长来却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似的，他站在苏晴身前试图为她擦拭脸上沾染的血渍，可那血已经凝固，怎也擦不掉。
“晴儿……算了，说了你也不听。但你也算一军之首，总要注意自己的安危，况且我和你母亲也都很担心啊。”
是的，苏晴亲自提着枪上阵杀敌，不是为了体验真人枪战。
她只是觉得，不这样做，便过不去心里的某道坎。
禁军的战士也是一条条无辜的生命，他们也是父母的儿子，是一家之中的顶梁柱。
可战争从来不管无辜与否，立场相对，便是曾经的挚友也一样要开枪。
“父亲，我只是觉得这份罪孽，我难逃其责，没道理我的身上可以干干净净。”
“这对将士们不公平，对于战死禁军的亲人也不公平。”
即便你所为的使命与理想是多么崇高，但都不应该否认你对无辜之人所造成的伤害。
可事实上将战局锁在京城内，已经是苏晴已经尽全力的结果了。
“哈哈，晴儿果真厉害，我输得也不冤枉。”
李兆龄听了这话也是感触颇多，很是认可地点了点头，而后又转头对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说道。
“看看人家这心胸，再看看你，好好学学。”
李广印今日似乎已经习惯了被当成出气筒，默默无言地看着苏晴，眼神中混杂着爱恋与敬畏。
“父亲，李伯，你们可知晓母亲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兆龄嘴抽了抽，这丫头改嘴是真快啊。
“你母亲可是说了她要以身祭道？”李长来问道。
苏晴点了点头，她是真怕一道雷下来给母亲劈没了，可父亲他们却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似的。
“那便无事，如今那么大的动静，天地应当是已经醒了。你母亲现在大抵是正在接受大道的恩泽，毕竟承了太清教上万年的恩情，如今这是要全还在你母亲身上啊！”
苏长来捋了捋自己养了多年的胡须，脸上的笑容灿烂极了，好事成双如何让人不喜呢。
“从今往后，便真是女剑仙了。”
李兆龄看了看他那春风得意的模样，忍不住呛了两句。
“女剑仙啊，也算是遂了她从前的梦吧。长来，你说玉清当年到底看上你什么了，连仙也不求了。”
“没道理啊，我这张脸怎么看也比你帅吧。”
确实，李兆龄相貌非凡还自带着一股不凡的气质，而自家父亲看上去就要平凡许多，好看倒也好看，只是与李兆龄比起来便毫无优势。
“或许是我比陛下多一丝勇气，玉清当初那么单纯，不知道你们都在怂些什么。
既然你们都按兵不动，我只好背着你们先出手了。
所以，她是你们的玉清姐，是我的清儿。”
苏长来说得轻巧，可在穆玉清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面前谁不是自惭形秽。
况且穆玉清又是个活泼跳脱的性格，觉得被叫作“玉清妹妹”很是没面子，便打得皇城同辈无一人敢言。
就是不习惯，也得给我硬习惯咯。
对穆玉清，众人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虽然大家都有着爱慕的心思却像约好了一般都不说出来，又哪有人真敢将她拉落凡尘。
除了某个胆大包天的，整日偷偷给人家写情诗，得闲便在穆玉清面前晃悠。
明明武功不高还翻院墙，被人家大师兄发现挨了揍也不知羞耻，反倒越挫越勇，变着花样逗她开心。
当然，这是只属于苏长来与穆玉清两人的故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好你个老小子，真当是个伪君子，亏我们还都说好……”
李兆龄还想再骂些什么，可发现两个小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满是好奇的，又生生止住。
“唉，罢了，都是些陈年往事了。再说就要让小辈们笑话了”
只有李广印一脸懵，自打刚才便完全插不上嘴了，什么大道啊，太清教啊还有父辈们的恩怨情仇，完全没听说过啊。
其实，几人之所以还能站在这相谈甚欢，说到底还是因为皇室与苏晴并没有什么大仇大恨。若苏晴真败了，也不过是会被软禁一生，以她的才华铸就李家天下的无上荣耀。
……
苏府，黑云依旧压抑，似乎是在酝酿些什么。
天空中的一人一剑静静地悬浮着。
突然，断尘如有灵一般化作剑光，直冲云霄，没入了万里阴云之中。
轰隆！
犹若黑夜中的灯火，电光划破了黑暗，以万钧之势落下。
转瞬间，穆玉清的身影便被淹没其中。
“娘亲——”
苏晴刚赶回苏府便看到了这一幕，虽然已经和父亲确定了很多遍，这并非雷劫而是天地恩惠。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还是会忍不住怀疑。
然而，雷电中包含的灵力毫无毁灭的气息，反倒给人以神圣和温暖的气息。
无边的灵气从中逸散而出，他们几人距离最近感受最为明显，像是被包裹在温水中一般。
可惜了，没有修炼之法，几人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晴儿，都说了没事，这下总信了吧。”
穆玉清的身影从雷光中浮现而出，而后再次被遮盖。
苏晴无言地看着这一幕，真……不科学，她十分好奇灵力和天地规则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半空中，伴随着无数道雷光落下，某一刻，穆玉清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的眸中绽放出淡淡的金光，无情而又冰冷，似是没有灵魂一般。
片刻后，似是回了神，她的眸中才再次沾染了情绪。
低头望去，皇城里已经不见禁军的身影，反倒是苏府院内的四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晴儿果然赢了。
啊，好像让女儿为我担心了。
不过既然已经任性了，总要帅一点不被女儿比下去风头。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这声音在天地生灵的脑海中同时响起，庄严而又神圣。
“今日，人族穆玉清，在此恭请天道重至我太华天地。”
应声，一道剑光从九天垂落，重新回到了穆玉清手中。
断尘此时已不同从前，剑身上铭刻着玄奥无比的符文，其上闪烁着丝丝雷光。
穆玉清带着淡淡的笑意直盯着头顶的乌云，等待着天道的回应，可迟迟没有最后一道雷光落下。
“……”
这，是天道不认我太华吗？
万载前太华的大道被磨灭，如今道则已归，可天道仍旧不愿接受我太华……
天地间，一片死寂，乌云越发浓重，可怎得也劈不下一道雷光。
就仿佛无声地嘲讽一般，太华无仙乃是自作自受，一切皆是因果。
呵呵，竟是如此嘛。
不知为何，穆玉清笑出了声，眼角却流出了清泪。
众生皆是不解，这笑声是何意。
她从天空中缓缓落下，双脚轻轻踩在大地之上。
院内的四人皆是出声询问，可穆玉清仿若未闻，她感受到了太华天地的悲伤，万载前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
原是如此，哈哈哈哈哈——
天道不公。
我，太华，何罪有之？
既如此，那我便做这最后一道雷光。
大地上，穆玉清猛地握住断尘，仿若有天地大势加持一般，凝聚出了滔天剑意。
金色的雷光从她身上浮现，衣袖犹若风鼓，脚下的地面不断开裂，以苏府为中心，整个京城开始摇晃了起来。
“道载剑承天地问，我以我身开天门。”
一道身影冲天而起，带着无边的法相，雷光滚滚。
“天道，我太华何罪有之？”
似是在回应穆玉清的质问，天空的阴云猛地滚动，再无先前的温和之意，而是带着煌煌天威将一道浓郁到极致的暗红雷光降下。
它狰狞着，似是毁天灭地的凶兽，势要将那逆天之人彻底湮灭。
天，当真塌了。
铮——
天地间一道清脆的剑鸣声响起，逆天而起之人猛地一颤，那一刻仿若有亿万生灵在冲击着她的灵魂，愤怒痛苦地质问她。
而她如在暴风雨的夜里乘在一叶扁舟上与大海的波涛抗争，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良久，强忍着那似要磨灭自己意识的天罚，穆玉清十分艰难地张口。
“太华，无罪！”
伴随着这坚定的声音落下，穆玉清刺破了暗红的雷光，冲向了云霄。
那一剑斩出，整片天空出现了巨大的裂隙，耀眼的日光透过云层，洒落在大地上正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的众生的脸上。
如此温和、轻柔。
他们此刻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后世记载——
【永晴元年，太华剑祖以身祭道，只剑问天，受亿万生灵怨念责罚，为太华天地证名。自此，天地苏生。太华成仙者，均尊称其为，剑祖。
载《永晴纪元·剑祖传》】
……
无人注意的处所，穆玉清的身躯犹若羽毛般，被天地托着轻轻地飘落。
她似乎失去了意识，静静地躺在大地上。
“娘亲——娘亲——”
“晴儿……”
在一片昏暗的意识中，穆玉清仿佛看到了一片亮光，喃喃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