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棋局已定
一队队永晴军步伐迅速地来到了地面上，从京城的各个据点冲了出来。
砰!
伴随着第一声枪响，跨越时代的两支军队终于开始交火了。
“杀啊！”
暗巷里，阁楼中，小园内，永晴军从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冒了出来，杀了禁军一个措手不及。
嗒嗒嗒嗒嗒!
机枪无情地收割着生命，铁甲并不能让禁军的战士幸免于难。
于是，一具具躯体倒下，又是一个个禁军顶了上来，他们试图靠着人数强压过去，可京中复杂的道路与建筑又阻拦了他们的围剿。
眼看尸体越来越多地倒下，堆积如山，弓箭手这才就位试图狙杀。
可空中突然落下一个圆不溜秋的黑绿铁球，接着又是一个，两个，它们在地上摔了两下，刚好停在了弓箭手的队伍正中。
轰——
火光蔓延，瞬间吞噬了十数人的身影，一队弓箭手十不存一。
相同的一幕在京中的各处上演，禁军虽多却几乎不能给永晴军造成任何有效杀伤。
一队队永晴军纷纷向皇宫压进，势不可挡。
皇宫内，李兆龄平静地坐在棋桌旁与苏长来对弈，暗卫突然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些什么。
他执子的手微微颤了颤，而后迅速地将黑子落下。
“长来啊，我早知晴儿是那天命之女，她还没出生就把算盘打好了，你说，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苏长来似乎早猜到了黑子会落的地方，他不轻不重地将棋子落在了棋盘上，一颗白子直面黑龙之首。
李兆龄久久地看着这已下了许久的棋局，这才发现正欲绞杀白子的黑龙周身反倒被白子围困。
如今，已是无路可走。
“陛下，晴儿本也不愿走到这一步。您若是能容得下她，她自然可保大周万世太平。”
苏长来也不抬头，只是等待着对方继续落子。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话可是她自己说的。我若容得下她，这大周还会是我李家的大周吗？”李兆龄反问。
苏长来笑了笑也不否认，女儿哄人向来是有一套的。
“陛下，您不应该最清楚吗？在大周之前这天下尚且不姓李，若活在那个时候，您还会觉得天下应是一家之物？
人人都想做这天下的主人，可人人又都不想成为奴隶。
千年前又千年，你且看那皇朝兴衰，这天下当真是谁的所有物？
争来争去，不过是苦了天下黎民。”
李兆龄抬了抬眉头又问。
“那若长来是朕，会怎么做。”
“臣，未必如陛下。”
苏长来终于抬起了头，大方地承认道。可李兆龄似乎还是心有不甘，继续追问。
“天下无主，谁主沉浮？”
“天下自归天下人，何来无主一说，晴儿不过想将其归还给它原本的主人。”
“那!”
“……”
李兆龄张了张口，似乎还有很多话想问，天下人如何管理天下总要有个规章，财产不均定会产生矛盾，军队如何处置由谁供养……
问题太多太多了。
可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苏晴的身影，又不由觉得，若是那姑娘的话，说不定真的会有办法啊。
于是，他终究是再没问什么，只是自嘲般地一笑。
“唉，你看我这臭棋篓子，这么多年也没点长进，还是下不过长来你啊。”
“罢了，朕这便认负，总不至于输得太难看了。”
李兆龄投子认负，将黑子一粒粒从棋盘收回，而后颇为不爽地一巴掌打在了苏长来的肩膀上。
苏长来的身子晃了晃，嘴角却微微上扬，将最后一颗白子落在了棋盘之上。
乾坤已定。
李兆龄瞪大了眼，仿佛真急了一般。
“你个臭小子，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
两人对视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十数年前一般。
“逆子，给朕滚过来。”
或许是棋输了，李兆龄将刚刚还为别人求情的儿子当成了出气筒。
“刚才不是嘴硬得很吗，怎么不说话了？现在你老子输了，高兴了？还不快去求求你苏叔叔，饶你爹一命。”
李兆龄仿佛卸下了所有的伪装，这副语气和态度是李广印从未见过的，在他印象里父皇那张脸上总让人看不出喜怒。
便是有时笑得极其开心，也总会让人觉得不安，从不像现在这么真实痛快。
“儿臣，儿臣……”
李广印话还没说出口便被李兆龄打断，肉眼可见的不被待见。
“去去去，看见你就烦。”
呜呜，李广印像极了委屈的小奶狗，支支吾吾地不敢吭声。然而李兆龄并没就此放过他，将正要离开的他叫了回来。
“别走，你倒是好眼光，可惜人家看不上你。”
就像玉清姐，当年看不上我一样。
其实李兆龄的岁数是要比穆玉清大了不少，可谁又敢在一代女剑仙面前自称兄长呢？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
但印儿不一样啊，这么些年还没听说苏晴那丫头有什么心仪的男子，老子争不过他苏长来，那就让我儿子把他闺女拐过来！
“你真喜欢晴儿？”
“这，我……”
李广印霎时间红了脸，不知道父皇突然问自己这做什么。
“吭吭唧唧的，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儿臣，自然是喜欢的。”
“有多喜欢？”
“再喜欢不过了，今生非她不可。”
“好！”
李兆龄对这番话很是满意，转头看向了苏长来。
“长来，你也听到了吧。虽然晴儿说她不喜欢印儿，但两个孩子尚小，哪懂得什么情情爱爱。印儿也算你看着长大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你可要多帮衬帮衬。”
“当然，一切都要以晴儿的意思为主。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以后我也不做皇帝了，我们老兄弟的，两家要再多亲近亲近嘛。”
苏长来听了这话哪还绷得住，古井无波的心绪瞬间被打破。
老不羞的东西，算盘珠子都快打到我脸上来了。
晴儿这年纪放到民间早就说媒了，有的甚至连孩子都有了，就这还小呢！至于不懂情爱，或许只是世间真没有男子能入了自家丫头的眼吧。
还说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想到这儿，苏长来就不由看向了一旁颇为心虚地躲避着他的李广印。
五官分明，温文尔雅，俊逸非凡，长得也倒还行。
可一看就是和李兆龄一样的斯文败类，老父亲那叫一个越看越不顺眼。
……
皇宫之外，永晴军最终停留在了这里。
禁军百万自然是杀不完的，可他们若想要直捣黄龙打进去，禁军也是绝对拦不住的。
中央陆战军的最前方，苏晴静静站立着，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她突然开口，对身后的人说道。
“南宫将军，可会怨我不屠皇室？”
南宫明武抬头看了看眼前恢弘的建筑，略作思考，有些释然地说道。
“也不怕先生笑，若是十年之前，我定然暗生不满，骂您是个小丫头片子心慈手软。”
身后的军士听了这话硬凭着专业的素养憋住没笑。
实在是不敢笑，虽然硬仗已经打完了，先生也让大家原地休息，可万一笑出来被南宫将军穿小鞋咋办。
谁不知道南宫将军最喜欢的就是找人对练，美其名曰检验训练成果。
南宫明武自然不知道手下的兵在如何编排自己，认真地回答着苏晴的问题。
“可到了如今我也明白，当今圣上倒也算是贤明之君，可这天下若有君，必然就有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但这君绝非某一个人，若不是当今陛下换了其他人，或许还会有更多无辜之人惨死。总之，天下有君一日，同样的惨剧便会不断重演。”
“南宫将军倒是看得透彻。”
苏晴难得发自内心地笑了笑，她回首望去，身后的将士们眼里无不洋溢着一种名为信仰的东西。
它烁着光，让人动容。
恍惚间，她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个红旗飘扬的年代。
“都是先生教得好。”
南宫将军恭敬地拍起了马屁，腼腆而又老实。明明他比苏晴大了几十岁，两人之间却像反过来了一样。
苏晴是他的先生，而他则是先生的学生。
话正说着，苏晴要等的人终于到了。她看着迎面走来的三人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永晴军听令，接管皇城。”
一队旗手率先冲到了皇宫墙头，将一面金日耀空五星相随的赤红旗帜插了上去。红旗在乌云笼罩的皇城内迎着狂风飘舞，不知是不是看错了，那旗帜上的太阳似乎洒出了些光芒。
“我们赢了！”
“是的，我们赢了——”
战争胜利了，一时间军队里的欢呼声震彻天地，军人们互相分享着不能被外人理解的喜悦。
对于永晴军的战士们而言，他们或是战争的遗孤，或是被迫害出逃的流民，几乎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是先生给了他们新的生命。
他们也曾想过先生或许与那权贵无异只是想要他们卖命罢了，可事实并非如此。
在这里他们从未分过高低贵贱，便是南宫将军除了作战也从未私下使唤过谁。
他们吃着同样虽不珍贵但却丰盛的饭食，穿着一样虽不华丽但却温暖的衣服，过着从来未敢奢望的日子，甚至还有月钱拿去补贴家用。
他们像是兄弟姐妹一般，为着共同的理想和事业而奋斗着。
他们活在一个集体中，每一名成员都能感受到自己的重要性，每一名成员都想要得到更多的肯定。
这个集体甚至超越了自我的重要性，可也从未有人觉得怪异，因为这个集体太过美好就像一个美梦，可就算是梦，也想拼命去守护。
你说，若是人间也是如此，那该多好。
【正如先生所说的一样，胜利在我们诞生的那一刻便已注定。
如今，我们终于迈出了第一步，大周的命运从此将被改写，黎民百姓将会在永晴的光辉下，过上同样幸福的生活。
我们是英雄，我们的信仰将会传遍这片土地，受万人敬仰。
关于这一点，我们确信无疑！
出自永晴军自述，载《永晴纪元·太阳升起的时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