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先生，好久不见
她有些艰难地睁开双眼，印象里那个半大的小女娃被眼前越发水灵的大姑娘所替代。
似乎是太过虚弱，她连伸手都有些困难，但苏晴知道她心中所想很快便捧起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庞上。
“娘亲，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还以为晴儿长大了，便不愿再喊娘亲了呢……”
“娘亲若是喜欢听，晴儿日后便一直这样叫。”
“丫头，咳咳——”
苏晴心疼地拍了拍了穆玉清的背，帮着她坐起，将备好的温水递了过去。
肉眼可见的，本有些干燥的嘴唇仿若得了什么仙物一般瞬间变得水润起来，就连精气神也好了不少。
“这是？”
苏晴有些诧异，一杯普通的水却犹如救命灵药一般，药到病除。
“或许这便是此间天地恩惠吧。”穆玉清答道。
天地恩惠……苏晴又倒出一杯水饮下，却并无任何异常。
她有些不信邪，倒出水先让穆玉清喝下一半，果然娘亲气色更好了些。
可当她将杯中所剩饮尽，仍无任何感觉。
真是神奇，仿佛大道就在旁边看着两人一般。
穆玉清在一旁看着苏晴那纳闷模样，不由笑了起来。
“夫人——”
脚步声凌乱，由远及近，听得出来人有些急躁。
啪——
苏长来开门走进屋内，神色担忧而又急切。
他二话不说，握住穆玉清另一只手，这才感受到那份真实，安心下来。
只是嘴里还在喃喃着。
“醒了便好，醒了便好……”
“我并无大碍，长来你也不要那么毛毛躁躁的，女儿还在呢。”
穆玉清温柔地看着父女二人，再无直面天地的那股锐气。
苏晴脸上同样浮起一抹笑意，轻声说。
“城内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女儿这便先出去了，父亲可要好好照顾娘亲。”
莲步微移，苏晴悄无声息地离开房间，很有眼色地为两人腾出地方。
两人一定有许多话想说吧。
苏长来这几日可谓整日惴惴不安，既担心女儿的计划会不会顺利，又担心妻子的身体状况。
无论对于谁，他既不能阻止她们从心而动，又不能对危难感同身受。
她们对所行之事到底有多大把握，苏长来不知。
往日的精明与算计再无丝毫用处，只能静静等待最后的结果。
京城内。
穆玉清昏迷这些时日，京城可是大变了模样，先是两军对战摧毁了不少建筑和街道，又是穆玉清以身问天，使得大地龟裂。
要说幸亏不是前世高楼大厦，不然塌了以后又要死不少人。
现在，算是灾后重建吧，苏府原先的处所已经面目全非了，不过也无妨。
瑜儿和沈莹带着苏府其余之人在京城之外，早已有安排。父母便安排在自家其余房产院落内即可。至于苏晴自己，去百花楼睡个觉倒也凑合。
城内两支军队早已不再交火，禁军绝大部分也已经退到城外。
永晴军的军士们帮着京城百姓重建居所，一批又一批水泥钢筋被搬运到城内，万丈高楼平地而起。
接下来，整个大周都将迎来大建设时期，社会将在飞速变革中不断发展。
当然，还有很多问题亟待解决。
封建帝制不可能瞬息之间转变为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大周无数官员不能一刀切，该留用便暂且留用，以免政务搁置。如何治理各个省州，转变世人等级观念，这些都需要在实践中进行探索。
皇宫不远处，原政务堂。
一展红旗立在建筑之前，在明媚阳光之下迎风飘荡，熠熠生辉。
其下，与会人员陆续入场，他们从四海远赴数千里赶至京城，为了在此共同决定大周未来的命运。
参会人员并不多，可旁观之人却要挤满整座会堂，一时人声鼎沸。
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下。
苏晴推开了会堂的大门，阳光瞬间便涌了进来，将那道身影淹没在光下。
众人看不清那张脸，却瞬间爆发出了最热烈的欢呼声。
“先生！”
“是先生来了！”
“先生，百花楼清倌、替姐妹们感谢先生大恩。”
“……”
“先生，我是南部炮兵营二营长，替兄弟们向您致敬。”
“……”
苏晴脸上洋溢着热情无比的笑容，她再次整理衣袖，肩负着使命与理想，一步踏出，走进了会场。
场内，她一一回应着众人心中喜悦，她一步步朝台上走去，她最终站在了会场正中。
“我很高兴我们最终走到了这一步。”
当话音响起，整个会场瞬间安静下来，无数目光带着崇敬焦聚在台上那人身上。
她身穿一身正装，庄重而又肃穆。
虽显得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可却无一人感到奇怪，因为先生便是先生。
不论她是男是女，不论她是大秦人还是大周人，不论她穿着何种装束，先生就是先生。
“我们始于微末，永晴阁也好，永晴军也罢，最初不过只有数十名成员。但这一路走来，同志们越来越多，我们的力量越发强大，星星之火终成燎原之势。”
“而今，我们终于解放了大周皇城，踏出了漫漫革命的第一步。这份功劳属于我们的每一位同志，永晴的荣耀归于它的每一份子。”
“但同志们，革命尚未完成。我们距永晴的理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人不可能一口吃成个胖子，我们应当认清当前所处时代的局限。权贵们不会轻易放弃他们既得的利益，百姓们不会立即认同我们的理想。”
“我们要以温水慢煮顽固的旧势力，蚕食他们的一切。我们要以文化教养天下百姓，使人人通晓事理。我们要将天下还给天下之人，让永晴的光辉最终普照世间。”
“在此，我宣布永晴之会第一届中央会议正式开始。”
苏晴的声音透过事先安装好的扩音器扩散在庞大的会场内，坚定而有力，将那份信念毫无保留地传达给在场众人。
就如当火光出现，于黑夜中，无数飞蛾扑了出去。
台下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众人或是激动的手舞足蹈，或是开怀大笑，甚至有人喜极而泣留下了泪水。
“接下来开始会议的第一项，就今后大周社会变革方向，请各位代表上台发言。”
苏晴走了下去，微笑着看向永晴最初的那些成员。
百花楼兰漪，无影楼听风，天工楼段凡，经业楼祈桑，万民楼纪维春。
永晴军中央军南宫明武，北部战区路剑英，西部战区项有华，南部战区阳东振，东部海军姜秋怡。
其中有男有女，有白发老翁古井无波谋划着天下棋局，也有女将军眸中闪着锐利蓄势待发；有精壮汉子肤色黝黑复刻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器械，也有淑女看似温婉却将周国命脉握在手心……
“好久不见——”
“先生，好久不见。”
这十人缓缓站起身，一致将目光转到苏晴身上，久违地打起招呼。就好似多年未见的旧友，无需多言却已将心中话语传递给对方。
苏晴会心一笑，侧过身，将通向讲台的走道让了出来。
“那么，诸君请！”
南宫明武率先踏出，其余之人随后，背影中同样透露着坚定。
“定不负先生所托。”
欢呼声如浪潮一般再次涌来，一浪接着一浪，在会场内将众人对那份信仰的虔诚宣泄而出。
虽然最终的目标一致，但会议上各个代表意见并不统一，各抒己见。
有人觉得应当手段强硬一些，打土豪分田地。
也有人觉得权贵并非皆是坏人，该收回的东西自然要收回，但可以温和一些，给他们一定补偿，以免造成反扑得不偿失。
其实问题无非在于，怎么从私有收归国有，将本属于天下人的东西还给天下人。
但私有制将会长期存在，作为现代人苏晴很清楚这一点，除非生产力高到了物质资料可以满足任何人的需求。
但显然，如今是行不通的。
最终的结果，是公而告之，皇朝从此不再，天下还于天下之人，大周仍以大周称之，国号是以永晴。
原各州官员继续从任，由五楼及永晴军对其进行监察辅助政治管理，对于迫害百姓搜刮民脂民膏的查清事实，于百姓面前暂按大周律法处之。
将土地按劳动人口均分，对于权贵的其他私产暂不处理，为无业百姓提供岗位参与工业化建设。
公布新的律法，自此以后大周百姓犯法均以新法处之。
印发书籍，兴办学校，教化天下。
乡内设小会，村民自选代表进行自治，万民楼派其成员进行指导。
新旧交接，难免有许多事处理的并不周到，虽然思想领先数千年，但苏晴本身并非政坛的领导者，对此种种也有些焦头烂额。
“辛苦了，诸位。”
会议结束，苏晴对着五楼楼主和永晴军各区军首说道。
今后社会变革的实际执行还是要依托于他们，尤其是地方上的矛盾，若无绝对武力作为凭借，是没有办法解决的。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苏晴对于前世那位领袖的话始终深信不疑。
“为了永晴的理想，一切都是应该的。”众人答道。
“此去一别，再见便是三年后了。”
地方上的建设问题太多，交通也不发达，苏晴不可能为了举行会议大费周章要求每年都赶到京城述职。
“先生，还望您珍重。”
“诸位，珍重！”
很快，就如来时匆匆一般，人们去也匆匆，怀揣着共同的理想奔赴远方。
……
待到一切整顿好，已有月余。
小姐坏，居然硬撇下瑜儿一个人留在京城……
瑜儿就知道小姐一定能赢的，好想快点回去……
小姐不会忘了瑜儿吧，可两位少爷也在这里啊，小姐一定是太忙了，瑜儿明白的……
不知小姐近来可好……
瑜儿不在谁去照顾小姐，小姐不会又偷偷喝酒，半夜溜到房顶吧……
太阳从东方升起又落下，月光洒落又消失。
乌云遮住天空，暴雨下过又停。
去往京城之人走过一批又一批，天也渐渐凉了。
瑜儿日思夜想、茶饭不思，可总算盼到归京之日。
“瑜儿，小姐错了。”
苏晴望着瑜儿气鼓鼓的小脸蛋，清冷的脸上带着些许尴尬，小心翼翼地致歉。
“哼……”
“小姐多厉害啊，怎么会错呢？瑜儿在城外可舒服了。”
瑜儿姑娘可是被几个永晴军战士裹挟着朝城外逃去，军哥哥们都是大帅哥，给人满满的安全感，瑜儿姑娘怎么会不高兴呢？
你说，对吧，苏先生!
正如瑜儿了解苏晴一样，苏晴同样对于这丫头再熟悉不过了。
此刻，苏晴脸上淡定的表情再也绷不住了，心中不由暗想。
完蛋了，这小丫头彻底生气了。
话说回来，好久没见瑜儿闹脾气了，上次还是在很小的时候吧，记忆在苏晴脑海中涌出。
无人想到那日出城游玩，却会遭遇刺杀。
苏晴的势力不过刚刚起步，自保能力不足。苏府跟随的暗卫也只能勉强抵挡刺客的进攻，在援兵到来之前苦苦支撑。可他们终究还是没有防得住，让几名刺客向两个小姑娘冲杀而来。
一道小小的身影坚定地站在了苏晴身前。
那是瑜儿拿着剑要保护自家小姐，可那时她不过也刚刚练武，怎么会挡得住，不出意外很快就会成为刀下亡魂。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丫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