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风雨欲来
“臣女苏晴，愿入朝为官，为大周子民谋得永晴盛世。”
有力的话语声回荡在整个殿堂内，震耳发聩。
在场的众人神色无不一滞，面面相觑，似乎在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女子为官，闻所未闻，而且在场谁不知苏晴被封为永晴郡主，这言语中的永晴盛世未免有些大逆不道。
龙椅上，李兆龄静静地看着大殿正中那如山峰般屹立着的女子，久无言语。
“可。”
这一字极短，却颇为沉重，犹若一道惊雷在大殿之内炸开。
李兆龄停顿片刻，又接着说。
“晴儿，官位一事稍后再议。朕素闻你与印儿两情相悦，今日朕欲赐婚于你二人你可愿意？”
话语轻轻地落在了大殿之内，却再次惊起了巨大的波澜，今日朝堂之上可真是一波三折，让人心绪不平。
“晴儿——”
李广印神色颇为焦急地看向了苏晴，他从未觉得北疆之事能瞒过父皇，李兆龄现在就是在给苏晴最后的机会。
如果苏晴拒绝，苏府私藏重兵之罪灭族有余，李兆龄必然会毫不留情地对苏家出手。
永晴军固然厉害，可苏家人现在还都在皇城之内，命不由己。
晴儿，算我求你，便先答应了可好。
然而苏晴连一眼也没有看向他，只是抬头与李兆龄对视，眼神中不知是挑衅，还是嘲讽。
“臣，不愿！”
这回答同样风轻云淡，也让皇帝与太子心中的最后一丝念想彻底破灭。
唉——
苏长来心中暗叹一声，走了出来，躬身作礼。
“愿陛下恕罪，若陛下责罚，臣愿代女儿受罚。”
呵，代女受罚……
太和殿上的气氛略有些微妙，任谁都听得出来，丞相的话语里带着的一丝强硬。
“长来，你这又是何必呢，晴儿好歹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若不愿我又怎会强迫她呢？”
李兆龄叹了口气，好似对于被误解很是无奈。可紧接着，他话锋一转便将矛头指向了苏晴。
“只是，晴儿，你总要给朕一个理由吧。”
脸上的笑容依旧，但眸中的冰寒杀意却让人如坠冰窟。
朕的大周，如何让你不满意。朕对苏府，又有何让你觉得不满！
李兆龄本就奇怪，拥有如此奇兵苏府之人为何不逃出京城。京畿之地禁军百万，那永晴军便是再强，他也能在皇城被攻破前将苏府之人杀得一个不剩。
而当苏晴提出入朝为官时，他就更加感到不解了，莫非苏府真没有反心？可帝王最重的便是猜忌之心，若要他对苏府放心，苏晴必须嫁入皇室，这是苏府想要保全的底线。
但他不明白，入朝为官同样是苏晴抛给他的诚意，如果他愿意就此相安无事，那么苏晴也可以选择不用暴力解决问题。
可显然，如今谈判破裂。
同志，丢掉幻想，准备斗争！
前世的历史一遍遍警示着苏晴，革命从来都是要流血的，敌对阶级只有在死亡与消失面前，才会选择妥协。
苏晴释然地笑了笑，不知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嘲讽那高坐皇位之人。
“苏晴只将太子殿下当作哥哥，没想到竟引得陛下的误会，愿陛下赎罪！”
她微微躬身，最后一次向李兆龄行礼。
而后她转头看向了从刚才起就有些晃神的李广印，张了张口，最后只是低声说了句。
“抱歉——”
声音很轻很轻，只有两人能听到。可李广印仿佛失聪一般，觉得它就如那随风飘舞的羽毛，怎也落不到自己心底。
假的，都是假的。
哈哈哈……
不，自己本就知道，两人不过逢场作戏，哈哈……
“逃……”
“快逃……”
李广印低着头，强忍着心中的酸涩与苦楚，不再看向她。
“罢了，今日你且退下吧。”
李兆龄彻底收敛了眼中的寒光，也不管两人在密语些什么，只是了无兴致地说着，声音里没有丝毫起伏。
“苏晴，告退！”
苏晴转身，在皇帝与百官的注视中径直走向了殿外。
太和殿外的广场上，仲夏的皓日光芒夺目，直直地铺在华丽宏伟的殿宇与无边的白玉石板上，刺得人睁不开眼。
那女子的身影与此地是如此格格不入，既无百官的唯唯诺诺，也无上位者欲掌人生死的霸道，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随和而又不凡。
她虽形单影只，倒也行得稳健，一步一步踏在远离皇宫的路上。
直到化作一个黑点，消失在众人视线的尽头。
背道而驰的路上，苏晴的脸上仍是一副清冷的表情，眉头微皱，神色深邃，气场极为强大。
可她此刻丝毫没有藏于背后以天下为局，执子以定乾坤的壮志凌云。反倒是在想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对于李兆龄可能会围杀苏府，她早已知晓，也不担心。
她只是没想到到了如今境地，李广印还一副心痛的模样让自己赶紧逃。
啊，好像利用了一个纯情大男孩，干嘛这么深情啊，明明知道是假的。
唉，你现在这样，让我觉得很愧疚诶……
女子走后，太和殿内无一人敢言，良久，龙椅上那人也站起了身径直离去，空留一片沉寂。
随侍的老太监而后才出来，看着嘘声的众人，宣布着今日朝会结束。
“退朝——”
……
“小姐——”
瑜儿从一大早就来到了苏府的大门外，时而起身张望，时而坐下掰着手指头不知想些什么，时而抬头看着高悬于空的太阳算着时间。
门卫有些茫然，不知瑜儿姑娘这是在做些什么。
直到苏晴的身影出现，瑜儿便立马迎了上去，神色担忧地检查着小姐可有伤到哪。
“想什么呢？都说了此行无事。”
苏晴捏了捏瑜儿的脸蛋，拉着她走进了府中。
李兆龄当然不会在百官面前毫无征兆地出手，直接要灭苏府满门。那样他便会失了百官之心，而皇室没有力量对抗整个地主阶级。
同样这也是苏晴不会直接出手灭了皇室的原因，灭了李家，改变不了这个社会。上层人仍趴在下层人的身上吸血，只不过立在最顶端的那个人换了而已。
况且，苏晴内心并不想杀了他们。李家父子其实也算这个时代的一股清流，他们只是思想被限于这个时代。
如若他们不巩固皇权，那么他们的头颅迟早将被谋逆者踩在脚下。
苏晴屋里，三位天仙般的姑娘对坐着。
“瑜儿，你现在便跟着沈姐姐出城吧。”
瑜儿眼巴巴地看着苏晴说出了这无情的话，小嘴瞬间鼓成了个包子，正欲开口。
“小姐，怕是已经晚了。今日太子回城后，皇城就已经戒严了，任何人不许进出。”
沈莹在她之前先出了声。
话说回前几日，苏晴用着苏明公子的马甲将沈莹接到了苏府，告诉她当朝宰相与永晴阁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苏大小姐更是在永晴阁内有着特殊的身份。
最近几日京城会有大事发生，会牵连到苏府，因此将她派到苏小姐手下，听候苏小姐调遣。
沈莹只是感到惊奇，但对此并无异议，毕竟这都是公子计划的一部分。
但难得公子来了，能不能多陪陪莹儿呢——
于是乎，苏明公子又是喝了一番“茶”，又是看美人弹琴作舞，又是醉卧美人膝的……
我可真是，罪孽深重啊，躺在沈莹腿上的苏晴如此想着。
永晴阁，永晴郡主，沈莹痴痴地看着公子的脸，内心不由好奇，公子与苏小姐是何关系，是亲人，还是恋人……
话说回来，苏晴还没想好怎么告诉沈莹自己就是公子的“惊喜”，只能先让她与自己的女儿身熟悉着。
瑜儿询问有什么不好坦白的，苏晴只得沉默，导致瑜儿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她好久。
盯——
苏晴虽然没想到皇帝会如此心急，但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她伸手打开一处暗格，按下其内机巧，那严丝合缝的青石地板缓缓向两侧打开，正中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路。
下面亮着光，不知通往何处。
“还要麻烦沈姐姐给苏府之人带路了。”
苏晴再次说道，可瑜儿那哪能答应，刚才小姐说让她走时，她便想说了。
“我不走，我要和小姐待在一起。”
小姐在哪，她就在哪。
苏晴也是拿这丫头没一点办法，早便与她说过如今朝中的局势，皇帝随时会派人围剿，跟在自己身边太过危险。
自苏晴踏出太和殿那一刻起，二者的矛盾便已经无法缓和，李兆龄不会让她活着离开京城。
而苏晴本也就从未想过离开京城，她要从苏府一步一步杀到皇宫，告诉天下之人，这大周从此再也不是李家的大周，而是大周百姓的大周。
“先生！永晴中央军特战队已全员待命。”
地道内身穿灰绿军装的永晴军露出了头，最前方的男子恭敬地汇报着。
沈莹瞳孔微微放大，她也曾数次见到永晴军，可除了公子和几位楼主，她从未见过有别人能让永晴军如此恭敬。
况且，那为首的男子身前佩戴的勋章正是上将的标志，与五楼楼主平级。
苏晴微微颔首，看着那日在二皇子手中将自己救下的中年男子，示意他暂且按兵不动。
男子叫做南宫明武，十年前沈尚的挚友，常常自嘲不过一个江湖武夫不通政事，只是跟在沈尚手下能为这天下百姓做些事，这辈子便也够了。
可事不遂人愿，就连沈尚这么好的官也要被害死。
他能怎么办，入那皇宫杀了当今皇帝老儿？他不过一后天境的汉子，哪有那本事呢。
虽这样说着，那段时日京城却常传来一些官员半夜死于非命的小道消息。
不过是收些利息罢了，这些个人有一个算一个，没谁是无辜的。
他们手上虽然不沾血，可于看不见的地方背负的人命，可比他南宫明武多多了。
后来啊，怎么说呢？或许是行在同一条道路上的人终会相遇，南宫明武被苏晴找到。
苏晴说，要让这天下再无不平事。
哟，这小女娃娃倒是怪可爱的，可惜了是个傻的，满嘴胡话。
可苏晴又说。
这天下再也不归一家一姓，万民皆等，若有罪，均以法度处之。
好啊，妙啊，先生说的太对了，南宫明武瞬间眉开眼笑就差跪舔了。
他在心中暗啐一口，你若不拿着那铁疙瘩堵在我的脑袋上，还一群后天围着我，我就真信了。
可后来，南宫明武还就真信了，信着信着，不知怎的就混成了头头……
“就地休息，时刻备战。”
军人们一言不发地执行着命令，动作迅速而又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