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永晴之战
话再说回今日之战，李广印心情复杂地站在城头观战。
晴儿的话，他向来是信的。在他眼里，便没有什么是苏晴做不到的，前些日子朝内送来的神弓可在战场上立了不少功。
或许这迫击炮和野战步兵也是经父皇同意送来的呢，念及此，他不由安心了些。
城墙下，敌军的将领已来叫阵。
为首的男子身高九尺，虎背熊腰，手拿一把青龙撵月刀，一身精甲并无何花哨，身下宝骑同样身姿矫健。
这便是那秦国四大黑云将之一，吴进。
“大周的鼠辈们，可敢出城一战，莫非要做那缩头的王八在这破城里等死……”
“一群没种的东西，难怪大周的娘们要给你们戴绿帽，等我秦兵进城，定要让她们知道什么是男儿的威武……”
“降者不杀，取周太子首级者，拜相封侯，赏黄金万两……”
一群人骂得那是相当难听，城内的军士气势也是越发低靡，北疆战事久未一胜，死守在天门关的几个城内看不到任何希望。
日日都有战友死在自己身边，战也是死，逃也是死，怎得不叫人心生绝望。
“周哥，我们逃吧。”
城墙上一名浑身血污，破布掩着伤口的新兵娃子低声哭丧着，悄悄地对身旁的老兵说道。
那老兵却是一笑，转身问道。
“逃去哪，这天下哪有我们能活的地方？”
这娃子不信，执拗地说。
“我们，我们逃去南方，逃到十万大山里，总比在这里等死好。”
天下之大，难道就没有一处地方能让人活着!
周哥眼神复杂，幽幽地说了一句。
“傻娃子，你若敢逃，我便第一个要动手，不然你逃了我也要死。”
“周哥和我一起逃便好了。”
唉，周哥深深叹了一口气。终究是人心难测啊，若真是十死无生或许兵变倒有可能。
可偏偏天门关或许会破，但大周绝不会输。
谁都知道，京中尚有禁军百万。迟迟不发，不过是当今为了消耗镇北王的兵力。
只是可怜无辜的军士们战死沙场，无人怜惜。
太子带来的五万增援，也只是为了做做样子，安天下之心，也让镇北王不至于联秦反周。
况且就算是天门关破，到最后还是两国谈和，秦国从中谋取好处，而所有的亏损都要算到镇北王头上。
至于战死的军士，又有谁在意呢，反正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人，总会有新人入军的。
“娃子，能活一天算一天，总能熬出头的，说不定你还能混个军功回去娶老婆了。”
“……”
城墙上，路剑英凭着后天的实力，直直从墙头跃了下去。
待到尘埃消散，吴进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女子，所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他倒是好奇那大周镇北王派一女子是要作何。
莫非大周朝内有变，真要求和？
吴进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路剑英，从墙头跃下而不伤，少说是五脏境的高手。
“大周可是无人了，竟然叫一弱女子到阵上来，忒的不要脸。莫非是要降于我大秦？”
路剑英神色淡淡地看向了他，用内力将自己的声音扩大，向着黑云军的这些将领喊道。
“滚回去告诉你们大秦皇帝，自今日起退兵通商，我大周愿意再建两国之好。否则，大秦境内，寸草不生!”
路剑英对着敌将说完转身便走，气得这群人青筋暴起，怒发冲冠，又是泼口大骂。
吴进望着那远去的身影却是若有所思，这女将从未见过，按理大周不可能一日间便变了态度。
要知道，如今可是秦攻周守，这女子态度如此强硬，可是有诈，难道大周又有了新的军械。
想到这里，吴进皱紧了眉头，转身回营，无论如何总要试探一二。
“传我命令，击鼓进军!”
军令如山倒，大秦的虎狼如潮水般迅速袭来，携带着攻城利器，喊杀声震彻天地。
三四百米外，秦军已经将投石机准备就绪，一轮齐射无数巨石便从天而降，犹若地爆天星。
步兵冲锋在前，骑兵于两侧机动作战，弓手位于其后箭雨齐射，狙杀墙头的士兵。威势无穷，很难想象两军一旦交锋会是如何惨烈的景象。
然而这一次，战局并未预料一般。
“长空炮兵旅听令，全军开火！”
墙头的将士们早便被那名为“迫击炮”的玩意吸引，如今终于见那增援而来的奇装异服的军士操作起了这新的守城利器，也是纷纷看去。
轰隆，轰隆！
只见那洞口火光大作，还冒着烟，当真惊人！
众人目光随着炮弹的轨迹望向了城下。
秦军步兵约冲至城门百米前，此时他们也听到前方城头传来一阵齐鸣，声势浩大。
但他们又怎知到底是何物，顶在最前方无非九死一生，无论周军拿出什么器械，也只能闭着眼睛往前冲，去拼那一线生机。
炮弹最终落在了大地之上，砰，砰，砰！
伴随而来的，巨大火焰如花朵般在秦军的人群中一朵朵绽放，它是人间的曼殊沙华，每一次开谢都要带走数十人的生命。
然而对于当面感受炮火的秦军，这感觉便不太美妙！
狂躁鼓动着的冲击波瞬间撕裂了人的肢体，鲜血在喷涌的一瞬间被高温蒸发，被炮弹碎片穿刺的人死不瞑目，眼底流露着震惊与恐惧。
一具具残尸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连马革裹尸的必要也没有了，因为炮弹可不管你是死是活，火力覆盖之下尽皆化作尘土。
即使如此，仍有冲到近处的秦军，然而迎接他们并非拜将封侯，而是永晴军野战步兵冰冷的枪口，一众机枪无差别地扫射着，任由弹壳纷飞，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前线战况如此惨烈，吴进自然也发现了端倪，当永晴军炮火覆盖的一瞬，他便想下令撤军。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一阵沉默。
鸣金收兵的令刚下，传递消息的军士便悄然无息地倒在了地上，连呜咽声也发不出来。
不止如此，那些刚刚还在城前谩骂的将领连带着后方的指挥和监战人员，此时再也说不出话来，被一一狙杀。
或许弓箭不能千米之外取敌将首级，但对于狙击手来说，那些将领不过是立着的靶子，没有丝毫防范的意识。
天门关城头，路剑英用望远镜观察着远处的战况终于放下心来，这一战可谓是永晴军首战，一定要赢得漂亮，立威于天下。
她紧抿的双唇松了下来，冷毅的目光中升起一道亮光，那是名为骄傲的情绪。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先生诚不欺我！充分利用信息差，让对方误以为此次和从前一致，待到大军深入，炮火覆地，狙杀后方指挥将领，拖延敌军撤退时机，造成最大有效杀伤。
而下方的战场也确实如料想中发展着，秦军前方的军官收到的命令还停留在全力攻城，违者斩立决。
可这城如何攻，往前冲与送死何异，但撤退的命令迟迟不发，又无人敢退。
于是，炮火仍在蔓延着，痛苦的嘶吼声弥漫着，一点点磨灭了秦军的勇气。
“打不赢的，这是要我们送死，逃啊，都逃啊！”终于，有人再也承受不住死亡的恐惧，丢下兵刃，哭喊着试图唤醒众人。
话刚说完，一枚炮弹便落在了他的身边，伴随着一声巨响，他残碎的肢体纷飞到数十米外的军人脸上，带着不知名的气味，让人作呕。
这一刻，他们愣住了，冲锋的脚步渐渐停歇。
“打不赢的，打不赢的……”
“我不想死，我还有老婆孩子在家里……”
“逃啊，都逃啊！”这一声呐喊回荡在每个人心中。
就连指挥的军官也放弃了继续攻城的欲望，丢盔弃甲。
秦军败了，败在对永晴军一无所知，败在了两个时代间的差距。以刀剑器械敌长枪大炮，没有一丝胜的可能，若是要守，也只能打巷战，给弓箭手和步兵创造机会。
兵败亦如山倒，吴进无人可用只能亲自鸣金，他面目狰狞眼中留着血泪，口中怒吼着。
然而并非想象中的愤怒，说着什么逃跑者斩立决，他的话语相当简练。
“逃，都给老子逃，逃啊！！！”
他知道，大周既然能隔着千米杀死其他军官，就也有杀死自己的能力，留着自己不过是为了有能在大秦说话有份量的人传递消息。
吴进始于微末，于沙场征战十数载，今日攻城之兵都是他的亲军，这么多年同生共死，虽无血缘却胜似兄弟。
可眼看着这城外十数万的黑云军就少了大半，痛苦不断折磨着他，他恨自己没有再谨慎一些，明明知道或许有问题，却还是大军压上。
他想要以死谢罪，可他知道他不能，消息必须传回皇都，军中剩下的这么多兄弟还要他带领。
逃，带着弟兄们逃回秦关，大周不可敌！这是他此刻唯一的念头。
城前，硝烟遮盖了这人间的惨剧，路剑英下令停火不再赶尽杀绝。
这绝非仁慈，只是明知对方毫无威胁。况且先生有令，若敌军败退无需追击，至于先生有何深意，则不是她该管的。
夜晚，云遮无月。
守城的将士把城外的尸体清理成堆等待后续命令，空气中弥漫着恶臭的血腥味和尸体腐烂的味道。
路剑英来到此处，面无异状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一把火扔了过去，熊熊烈焰便冉冉升起，照亮了她那坚毅的脸庞。
她敬重这些汉子，这些军人，但立场不同，多余的同情毫无必要，今日若不把大秦打疼了，往后只会有更多人死于战争。
而后，火光亮了一整夜，恍若白昼。
而这一幕也被刻画在了史书之上，人称“永晴之战”，同样也是“昊日神将”路剑英征战九州十域的开端。
凡间东皇州的大变由此而始。
……
次日一早，天门关外，太子与镇北王于城楼下一同送别此战最大的“功臣”。
永晴军北部战区陆军，野战步兵一万人全员到齐，长空炮兵旅三千人全员到齐，以及两男一女三名狙击手同样已经整装待发。
路剑英点兵完毕，便准备出发。
此行并非要返回十万大山内，而是要携兵前往北望城，也是北疆最大的城市。
先前已让镇北王向北疆全域通信，全力配合永晴军的工作。
之后便是要护卫百花楼、无影楼、天工楼、万民楼、经业楼在北疆全面推进社会变革。
或许会有刺头跳出来反对，暗中使绊子，呵呵，那便要先问问他们的枪炮同不同意了。
“路将军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