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JNAF.2
下午三点钟,于钺缓缓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落地窗外一整片湛蓝色的天空。
他呆呆的看了几秒,意识慢慢回笼。
二十六岁了,不用上课,没有顾明喆……
他叹了一口气,因为那个冗长又真实的梦而感到难过。
确实真实,因为那全都是他曾经拥有过的时光,所以才会难过,但也不止是难过,更像是弄丢了对自己很重要的东西,心脏被挖空了一块,透着风的空荡。
他喘口气坐了起来,还是昨天的衬衫裤子,甚至鞋都没脱。酒店铺平的被子也没有被掀开,他就那样倒在表面上睡了一夜。
除了被他压过的地方有些褶皱外,其它再没有什么被居住过的痕迹。
于钺失笑,如果他现在退房离开,保洁阿姨应该会一脸茫然。
但就他这一身酒气熏天,离开怕是不行。
他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还好手机没丢。
电话“嘟”了没两声,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怎么了钺哥?”
“干嘛呢?”
“没干嘛啊,在你办公室打游戏呢。”江岘在于钺这半个老板面前说的理直气壮。
“你这会要没事来给我送套衣服,我待会给你发个定位。”
“行,等我这局打完。”办公室里间的休息室里就有于钺换洗的衣服,这个江岘熟,也没再废别的话,就挂了电话。
手机页面堆砌着不少红色提示图标,于钺一手扯领带解衬衫衣扣,一手翻看未接电话和信息。
在看到昨晚和于丽娜一个多小时的视频通话记录后,于钺要命的捏了捏眉心。
又跟母亲发脾气了吗?
怎么就隔段时间抽一次疯,这么点事在他心里怎么就绕不过去了呢?
虽然母亲多多少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过了六年了,理智告诉于钺这件事可以翻篇了,以后都别再提了,但每年总有那么几次失去理智的时候。
单手打字,于钺迅速给于丽娜说了个“对不起”,拽掉臭的能把自己熏死的衬衫后于钺又捞起手机,想了想加了句“喝多了瞎说的,别当回事。”
发送就完了,于钺也没等回复,扔了手机就去浴室洗澡。
热水还没输送过来,于钺刚拧开淋浴开关,就被劈头盖脸的冷水浇的胃里一阵抽痛。
昨晚顾着喝酒,饭也没怎么吃,睡了一天,早饭中饭都喂给周公了,这会儿站起来才觉出些难受。
于钺撑着洗手台缓了一会儿,勉强着把澡给洗了。
江岘说是打完游戏再来,其实挂了电话就蹦着蹦着去把人水晶给偷了,他在一水的韩信666中,直接退出了游戏界面。
找了个纸袋装了两件衣服,一脚油门踩到底,于钺澡都没洗完,江岘就冲到了酒店楼下,之所以上来的迟了,那是去给于钺买热牛奶了。
于钺裹着浴衣刚吹完头发,手机踩着点似的响了起来。
江岘就简单俩字:“开门。”
“这么快?”于钺侧身让他进来,然后关了门,“游戏打完了?”
“那可不是,兵线都没等,蹦到对面抗着最后一丝血给他们塔挑没了。”
“厉害。”于钺不打游戏,对过程也不感兴趣,主要是不懂,敷衍着夸一句得了。
夸完便拿着衣服去浴室换。
“哎,你就在这儿换怎么了,这里又没小姑娘。”
“那你是啥?”于钺逗他玩。
“我一个大老爷们。”
“你一个大老爷们长了个桃花眼……我被你看着别扭。”于钺不咸不淡的随便扯了个理由。
但江岘确实长了个桃花眼,只要把眉毛鼻子嘴一遮,单单看那一对眼睛,绝对有倾国倾城那架势,可惜被其它所有的地方拉了后腿,白瞎了那俩眼珠子长在了个糙汉子身上。
“你把饭吃了。”江岘这双眼睛被夸多了,也没当回事,把牛奶和面包往于钺那推了推,便往沙发上一躺准备timi。
于钺换好衣服出来,正对着落地窗上反光的影子系领带,闻言瞥了一眼桌子上的袋子,皱了皱眉说:“甜的?”
“啊,甜的。”江岘眼睛不离屏幕,说:“凑合着吃点吧,别把自己饿死了。”
“不喜欢吃甜的。”
“吃口吧,死不了。”
不是江岘不知道于钺不爱吃甜的,而是这不早不晚的,哪有饭馆开门,再说,就于钺这个破胃,刚宿醉醒来,能吃啥啊。
吃口甜的不会死,不吃继续饿着就不一定了。
江岘这是权衡利弊之后,为了于钺的生命安全着想。
于钺被江岘吼了一嗓子,不情不愿的去拿桌上的牛奶盒子,手在盒子旁边虚晃一下,转而夺走了江岘刚打开游戏的手机。
“去把胡子刮了,你看你胡子拉碴那样儿。”
因为甜牛奶而迁怒江岘的生活作风,行吧,忍了。
江岘呼噜了两把下巴上的碎茬,问:“剃须刀在哪?”
“洗手台下的第二个抽屉里。”于钺撕开包装盒灌了口牛奶。
长时间水米未进,这口牛奶猛然灌下去,胃里惊起一阵绞痛。
于钺立刻就变了神色,脸色苍白的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江岘吓一跳,赶紧去扶他:“你行不行啊?要不去趟医院?草了,照你这个喝法,早晚得喝死。”
“……”于钺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等疼痛褪去,才轻笑一声开了个不痛不痒的玩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牛奶里下毒了。”
“你可滚吧,怎么没毒死你呢?”江岘松手踢过来一个矮凳给他坐下,“手机还我,帮你挂个号。”
“不用。”于钺把两个手机一起揣兜里,咬了口面包,“去把胡子刮了,夜里跟我一起去和投资商吃个饭。”
江岘瞪着眼睛,看狼牙山五壮士一样震惊的眼神看着他:“要不要命了?”
于钺耍赖皮一样的冲他笑。
江岘没办法,叹道:“我就不应该入你股,万一哪天你喝不行我不就赔大了吗?”
“所以今晚带你啊,替我喝两杯。”江岘食不知味的塞着面包,尝试了好几次,还是咽不下去,于是放弃:“唉,陪我去吃个混沌吧,这干巴巴的什么玩意,买个吃的也不会买。”
江岘在剃须刀的嗡嗡声里反驳道:“也不知道你这是娇贵还是矫情,酒都灌的下去,好端端的面包吃不下去。”
于钺露出小猫咪一般的哀怨,虽不服气但还是适时的闭了嘴。
他自己的车还在昨晚吃饭那边停着,于钺直接搭江岘的车回了公司,在公司楼下吃了混沌,然后上楼整理完资料就差不多到点了。
“于总,还有多久到啊?”张怀南电话已经催来了,于钺跟江岘这才刚刚下楼。
于钺很烦张怀南,因为他总要比约好的时间早上那么半个小时,显得他好像次次都迟到似的。
招手让江岘去开车,于钺面无表情的笑说:“塞路上了,一会儿自罚三杯。”
“三杯?三杯哪儿够啊,我们这么多人可就等你了。”
说是那么多人,其实就俩,他跟一个投资商那边的人,今天两人一起去踩点,顺便就一道儿去了,张怀南早了半个小时,就带着人投资商早半个小时,其他人都没到呢。
“行,到了再说。”
车来了,于钺侧身坐进副驾驶,刚用江岘的车放音频文件来着,这会儿蓝牙自动就给连上了。
张怀南那大嗓门瞬间响彻车厢。
“快点快点,城南路上飙个车,别让我们顾总久等了。”
江岘偏头和于钺交换了个这人傻逼吗的眼神,然后一脚油门冲了出去,跑车发出“嗡”的一声轰鸣。
于钺刚想说话,就听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年轻男人温和的嗓音,低沉沙哑带着磁性,像春日里的旭阳,慵懒、随和。
“城南路不好走,让他慢点,不着急。”
于钺眨了眨眼睛,被张怀南惹炸毛的心脏瞬间被抚平,像焦糖布丁外面的那层焦壳,被勺子敲碎后簌簌的在心里下了场雪。
声音经过电磁波的传输已然有些失真,但是这语气调调……真的很像那个人啊……
那个藏在他心里,辗转反侧,日思夜想的人。
夜幕降临,于钺看着窗外亮起的点点星火微微勾起了唇角。
江岘余光看见他笑,自己也乐了,因为实在是难得一见:“钺哥有没有女朋友?”
“没。”于钺否定的不假思索。
江岘自然知道他现在没有女朋友:“我说以前,曾经。”
于钺咬了咬干涸的下唇,依旧否定:“没有。”
江岘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伸去后座拿了瓶水扔给他:“真没有?不像啊……”
“怎么不像?”
“总觉得你这个状态,像是被什么人伤筋动骨了似的。”
一个人父母健康,事业有成,却还是常日里一副死气沉沉,什么都没有所谓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
觉得这个人过得不怎么圆满。
于钺看着窗外没去理他,江岘依旧不依不饶:“说说呗,我们钺哥有颜有钱有身材,谁那么不知好歹伤了咱钺哥的心,说出来小弟给你分析分析。”
“是喜欢过一个人,后来分开了。”于钺嘴角始终挂着刚才那抹笑,他这会儿心情不错,挺愿意跟江岘多说几句。
“因为啥分开?”
“我妈当时没同意。”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笑着的,可这句话说完于钺就怔愣了好长一会儿,嘴角的笑意也慢慢消退,直到江岘用指节敲方向盘发出声响,他才回神:“也怪我当时胆小怯懦。”
“也别一棵树上吊死啊,再找一个呗。”江岘就是这么一个人,说话轻挑,但没什么坏心思。
于钺轻轻摇了摇头。
“那人现在在哪呢?再追回来呗。”
于钺笑笑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