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们是团队吗（一）
“进了这里，就是那东西了。就是之前说的，那个巨大又可怕的怪物。”
塞菲拉指着眼前的洞窟说道，语气中透着掩饰不住的遗憾。
她反复摩挲着被咬破的指甲周围，在开口说话前，脸色明显变得苍白。
“然后……把它们都杀了，就会自动传送回去。回到我们家。”
“里面到底有什么？”
“还能有什么，老一套呗。长得像龙又不是龙，其实就是些大块头的爬虫类。像什么双足飞龙之类的。虽然难对付，但也不至于送命吧？”
他点了点头。
虽然说不上老套，但类似的故事的确很常见。
也难怪熟知套路的克莱尔在听到这番话后，会露出饶有兴致的神情。
“这些生物似乎和森林变成这样没什么关系吧？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呃……我的意思是，比龙还弱的蜥蜴，不可能搞出这种事吧？”
“没错。”
“……仔细想想，确实。完全没有关联嘛？真是的……”
啧。塞菲拉咂了咂舌。
尽管她想营造一种轻松的氛围，但低沉的语气却让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尽管如此，她仍在努力保持着乐观的态度。
只是收效甚微罢了。
“……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有什么合理的理由吧。我只是对这些不感兴趣，所以只记住了必要的信息。”
“只知道该做的事，是吗？”
npc和玩家四目相对。
然而，玩家却率先移开了视线。塞菲拉感到害怕，因为艾登的眼神变得太过真实。
只是不敢对视而已。如果是平时，他可能早就做出各种奇怪的举动了吧。
比如围着npc跑来跑去、跳上跳下，或者直接无视对话，快速跳过剧情，进入下一段故事。
反正“这是游戏，不用看人脸色行事”，所以现在也没必要刻意保持克制。
但塞菲拉却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因为她觉得，现在的艾登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自己。
看待一个被创造出来的npc。
“明明是游戏……”
“嗯？”
“……没什么，当我没说。你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就继续往前走了。”
避开视线后，塞菲拉便不再与艾登有眼神接触，径直朝前走去。
因为游戏里npc的反应而患得患失，是件愚蠢的事。
刻意在意他们的感受而约束自己的行为，更是愚不可及，像这样畏首畏尾就更不应该了。
但艾登的表现太过真实，让她很难再以平常心去对待。
‘……明明是游戏。’
游戏终究只是游戏。
在某些方面，它比现实世界更加简陋；而在另一些方面，它又过于超现实。
因此，它终究无法提供与现实世界相同的体验。
无论等待多久，游戏中的对话都不会超出既定的界限。
在网络游戏中，玩家无法与外国人进行真正的交流；即使在虚拟现实游戏中，npc也无法像真人一样思考和行动。
她很清楚这些现实的局限性。
也正因为这些局限性，她才能意识到这一切都不过是虚拟现实游戏罢了。
无论游戏如何发展，最终都不过是人类的造物。
‘npc的反应都这么冷淡。’
游戏里的npc虽然表现得十分真实，但说到底也只是游戏而已。
艾登会叫玩家的名字，会理解玩家说的话，但这也不过是游戏的设定。
即使他们能理解具体的对话和指令，说出从未听过的台词，做出超越人类设计动作的行为，但归根结底，他们也只是游戏的一部分。
所以，她认为自己只需要像往常一样玩游戏就行了。
反正攻略总是会有的。
‘只不过是对话方式从选项变成了语音而已……’
如果这一切都是游戏，那么呈现在眼前的这一切，最终都不过是人类的创作。
即使没有更新公告，也改变不了它们是人为创造的事实。
艾登、克莱尔，都只是人类为了“实现逼真的对话和动作”而创造出来的结果。
所以，一定有攻略。
塞菲拉这样想着。
‘……这样一来，不是应该更容易过关吗？’
塞菲拉对此一无所知。
在艾登看来，玩家比他想象的更加人性化。
虽然长相与常人无异，但却被认为是截然不同的存在。
但仔细观察他们的行为，就会发现他们与普通人并无二致。
带着莫名的亲切感，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说实话，他并不想这么做。
【警告：roguelike即将结束。】
【午夜过后，效果将消失，体验将会下降。】
他低头看向手背上逐渐黯淡的蓝色印记。
虽然无法触碰，但他清楚地知道，这代表着剩余的时间。
这种“经验值”带来的兴奋感和力量，很快就会消失殆尽。
“……到了。”
这时，塞菲拉压低了声音，同时伸出手臂，示意身后的npc停下脚步。
“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是蜥蜴吧？”
在洞穴的最深处，塞菲拉的双眼闪闪发光。
洞穴被布置得如同巢穴一般，里面不仅有蜥蜴蛋，还有几只体型巨大的爬虫类生物正在沉睡。
一切都和塞菲拉描述的一模一样，让她不禁点头称是。
无论是对游戏机制一无所知的npc，还是对npc产生困惑的玩家来说，这种“似曾相识”的场景都让他们感到无比亲切。
然而……
“我可没听说过这里会有好几只。”
“我也没说过只有一只啊。”
“……这倒也是。”
长得像双足飞龙的生物也好，体型巨大的爬虫类也罢，或者干脆就叫它们蜥蜴。
无论怎么称呼，它们的数量都不止一只。
成年的蜥蜴一共有四只。如果只计算数量的话，他们这边反而处于劣势。
“别担心，它们又不是龙，只是些稀有的蜥蜴罢了。而且只要我们不继续往前走，它们根本就不会发现我们。”
“好吧。”
“都是因为难度太低了！要是难度高一点，出现的可就是真正的龙了！”
“……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没有。眼见为实。它们只是四只……比较强壮的蜥蜴而已。这里没有埋伏，蜥蜴蛋也不会孵化。就算孵化了，也只是些只会爬来爬去的小家伙。”
正如塞菲拉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所说，洞穴里的情况一目了然。
这里没有复杂的地形，也没有任何可以藏匿身形或容易忽略的地方。
笔直的通道通向一个宽敞的空间，结构简单至极，令人过目不忘。
在通道的尽头，矗立着一座黑色的祭坛，祭坛上摆放着一尊雕像。
“把它们都解决掉，然后解决掉接下来出现的家伙，最后把那边的雕像砸碎就结束了。”
“那尊雕像看起来大有来头啊……”
克莱尔伸长脖子，试图看清洞穴尽头祭坛和雕像的模样。
她只能勉强辨认出那是一座巨大的黑色祭坛，至于体型较小的雕像，则因为距离太远而无法看清具体的形态。
不过，就算看不真切，她也能够感受到那股不祥的气息。
“真的可以砸碎吗？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摆放着这种东西？”
“呃……不知道。”
“……啊？”
“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些？”
塞菲拉对这些事情毫不在意。
克莱尔说得没错，这其中或许隐藏着什么惊人的内幕。
虽然游戏中没有详细说明，但在玩家可以收集的文档中，应该能找到一些关于祭坛和“寓言小屋”的设定资料。
但玩家只需要了解当前的状况和目标就足够了。
只要知道他们的目标是摧毁雕像就够了。
“……那为什么要等解决掉它们之后再去碰雕像呢？直接跳过它们，先去破坏雕像不行吗？”
“啊，因为原本的设定是，在解决掉所有敌人之前，玩家无法与雕像……”
塞菲拉突然停了下来，似乎陷入了沉思。
既然现在游戏发生了这么多变化，那么打破一些原本的限制，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要不，试试看？”
“什么？”
“我觉得现在应该可以了。那就直接过去，先把雕像砸碎吧。”
“哎哎哎……？”
克莱尔转头看向艾登，眼神仿佛在询问：真的可以相信她吗？
艾登没有回答，只是避开了她的目光，将注意力集中到塞菲拉身上。
“好吧。就按你说的办，你有什么计划吗？”
“计划？没有！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我会跟在你们后面掩护你们的。”
“只要你没问题就行。”
“ok，数到三就冲！三，二！”
艾登刚迈出一步，四只成年蜥蜴便同时睁开双眼，抬起头，警惕地注视着入侵者。
它们发出“嘶嘶”的低吼，目光死死地锁定在艾登身上。
它们似乎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只是疑惑地歪着头，瞪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艾登。
如果现在后退，从它们的视线中消失，或许可以避免进一步激怒它们。
“一！”
但他没有理由这样做。
“冲！”
以艾登为首，三人朝着洞穴尽头狂奔而去。
没有计划，只有正面突破。
虽然简单粗暴，但也算是一种策略。
因此，体力最好的艾登自然而然地成为了领头羊。
吼——！
发现入侵者后，双足飞龙也开始行动起来。
它们纷纷从各自的巢穴中站起身，朝着率先闯入的艾登怒目而视，迈着沉重的步伐，步步逼近。
这些双足飞龙并没有特别巨大或敏捷的个体，外形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它们只会挥舞着利爪，朝着目标猛扑过去。
【roguelike即将结束。】
艾登握紧手中的剑，径直冲向距离最近的蜥蜴。
近在咫尺的怒吼声震耳欲聋，让他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过去的经验告诉他，现在的情况十分危险，但他却丝毫没有感到紧张。
是因为他已经今非昔比，不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冒险者了吗？
他现在的身体告诉他，“上吧，你可以的”。
不必去考虑什么要害、破绽之类的复杂问题，就算是最简单的攻击，他也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挥动你的武器吧，尽情享受战斗的乐趣吧。
【rpg】
咔嚓！
坚硬的怪物身上出现了一道狰狞的伤口。
不知为何，喷溅而出的鲜血仿佛被刻意渲染过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夸张的弧线，却没有一滴沾染到他的身上。
他只是随意地挥出一剑，想要逼退眼前的怪物，但这一剑却精准地命中了怪物的要害。
这样一来……
“大叔，现在可不是悠闲战斗的时候啊！”
猛然间，耳边传来克莱尔焦急的呼喊声，将艾登从狭窄的视野中拉了回来。
现在的目标是尽快抵达祭坛，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暂时忽略。
如果被一只怪物缠住，导致行动迟缓，就会陷入困境。
就在他挥剑的短短几秒钟内，原本与他拉开距离的塞菲拉还好，但另外两人已经被怪物团团围住，情况十分危急。
“别去管那些家伙！就凭它们也想拦住我？快跑！”
“不用担心我！”
“都什么时候了还逞强！快闭上眼睛！”
塞菲拉一脸无奈地抬起头，望向洞穴的顶部。
玩家的魔法施放方式是弯曲没有握着法杖的那只手的手指，从而激活存储在技能栏中的技能。
因此，塞菲拉将法杖换到另一只手中，然后高高举起手臂。
轰——！
预先设定好的技能“闪光弹”瞬间发动，刺眼的光芒瞬间淹没了所有怪物的视野。
“……！”
“别愣着，快跑！这招持续不了多久！”
危机就这样轻易地化解了。
艾登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灵活地躲避着怪物的攻击，继续朝着洞穴尽头冲刺。
嘶嘶……！
正如塞菲拉所说，闪光弹的效果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艾登的身后便传来了怪物们愤怒的咆哮声。
沉重的脚步声夹杂着利爪摩擦岩石的刺耳声响，越来越近。
他知道，四只怪物都在追赶着他，但他还没有抵达祭坛。
他需要想办法摆脱眼前的困境。
‘任务目标并没有规定必须由我亲手摧毁雕像。’
艾登毫不犹豫地扔掉了手中的剑。
即将落地的长剑在半空中消失不见，回到了他的物品栏中。
对付远处的目标，并不一定需要动用武器。
只需要一团小小的火焰就足够了。
呼啦。
他微微弯曲手指，将食指指向祭坛上的雕像。
指尖燃起一簇微弱的火光，目标直指远处的雕像。
这只是雕虫小技，威力并不强。
如果把这团火焰比作弹弓射出的石子，那么就连它能飞多远都无法确定。
【专注】
【强化感官，洞察平时无法察觉的细节。】
然而，玩家的能力却让他能够清晰地看到这颗“石子”划过的抛物线，以及它最终的落点。
他向前迈出一步，再次缩短与目标之间的距离。
考虑到重力因素，他将准星稍稍抬高了一些，然后仔细确认“准星”是否已经锁定目标。
最后，扣动扳机。
砰——！！
完美命中！
微弱的火焰精准地击中了雕像的头部，失去头颅的雕像在冲击力的作用下，向后倒去。
它撞在洞穴的墙壁上，然后在空中翻滚了几圈，最后重重地摔落在地。
滋滋——
系统出现了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