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们是团队吗（二）
雕像碎裂了。
游戏也随之崩坏。
不，这样说容易产生歧义，换一种说法。
雕像崩解成无数碎块，游戏画面则被一片雪花所覆盖。
[reserve]
艾登耳边响起一个声音，警告他事态不妙。
破碎的雕像残骸逐渐融化，最终渗入地面，消失不见，仿佛是为了抹去无用之物的存在痕迹。
与此同时，一阵古怪的噪音也钻入艾登的耳中。
“哔——”。尖锐刺耳的声音在整个洞穴中回荡，却无法辨别来源。
艾登试图寻找噪音的源头，目光在四周来回扫视。
滋滋滋……
是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出了问题，还是发生了什么诡异的事情？
艾登一时之间竟无法确定。
因为他所看到的景象，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洞穴的墙壁变得光怪陆离。
虽然形状没有改变，但颜色却发生了扭曲，仿佛被人动了手脚。
右侧原本反射着微光的黑色石壁，此刻却被染成了浓重的粉红色，原本凹凸不平的表面和阴影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单调乏味的粉色，如同孩童随意涂鸦一般。
而左侧的景象则更加骇人，石壁上布满了裂缝，仿佛随时都会崩塌。
难道这就是塞菲拉所说的“逃离”的方式？洞穴即将坍塌，将他们活埋于此？
如果只是这样，那倒还好。
可如果两者都不是，那眼前的景象就只能用“灵异事件”来解释了。
“那个……先生，我们成功了吗？” 克莱尔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内心深处其实更愿意相信他们已经成功了，毕竟，周围的环境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肯定完成了什么任务。
最起码，那些原本凶神恶煞地围攻他们的巨蜥，此刻都如同时间静止般，一动不动。
即使克莱尔故意走到巨蜥面前，用手中的手杖戳向它们，也无法得到任何回应。巨蜥的身上虽然会留下新的伤痕，但却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克莱尔甚至用剑刃在巨蜥身上疯狂切割，可即便如此，那些巨蜥依然一动不动，如同死物一般。
他们似乎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脱离了险境。
“雕像的确碎了，但我不确定这是否是正确的做法……” 艾登看着眼前诡异的景象，眉头紧锁。
“可是……这样下去真的没问题吗？你看那些巨蜥，虽然还能受伤，但却不会动弹。说不定我们就这样走出去，就能看到一片生机勃勃的森林呢。” 克莱尔指着之前袭击她的那只巨蜥说道。
自从雕像碎裂后，那只巨蜥就一直保持着抬起前爪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威胁，似乎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快速旅行。” 艾登尝试使用技能。
[战斗中无法使用快速旅行！]
[当前位置无法使用快速旅行！]
系统的提示音无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
战斗中无法使用快速旅行，这一点艾登可以理解。
毕竟，那些巨蜥虽然一动不动，但还活着，依然可以被视为战斗状态。
但问题是，这里依然是“无法逃离的地方”。
“看来，事情还没结束。” 艾登喃喃自语道。
“什么？什么事情没结束？” 克莱尔不解地问道。
“我们还不能离开这里。”
“…你是说，我们还没有成功？”
艾登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手背展示给克莱尔。
原本形态各异的印记，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被斜线划过的圆圈。
“从我们被困在这里开始，这个印记就无法使用了。” 艾登解释道。
“啊，你是说瞬间移动……白天的时候也这样。这是怎么回事？”
“它现在依然无法使用。”
“什么？可是，现在应该可以使用才对啊……”
克莱尔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怎么会有人觉得现在的情况很正常？
就算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最起码，也应该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吧？
眼前的墙壁变成了诡异的粉红色，还伴随着奇怪的噪音，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事情进展顺利的样子。
“…难道说……” 克莱尔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在了粉色墙壁前，那个正在沉思的身影——塞菲拉。
是塞菲拉将他们带入了这个诡异的地方，也是她告诉他们该如何逃离。
“会不会是……她做了什么手脚？” 克莱尔压低声音说道。
“你是说，塞菲拉在骗我们？”
“很有可能，不是吗？她本来就不是普通人，而且，只有她知道这里的一切。”
“嗯……”
艾登也不得不承认，克莱尔的猜测并非毫无道理。
毕竟，就在白天，塞菲拉还利用了只有玩家才知道的信息，试图逃离这里。
所以，这一次，她会不会故技重施？
但仔细想想，应该不会。虽然不知道塞菲拉心里在想什么，但在武力方面，她确实需要依靠他人。
就算她的体力很差，但她随时可以召唤坐骑，而且，她还利用自己“知道逃生路线”这一点来威胁玩家，在面对怪物时，也会耍一些小花招来迷惑敌人。
她虽然看似游刃有余，但也有害怕的东西，并非无所不能。
所以，她应该不会愚蠢到去欺骗一个她感兴趣的对象。
至少，艾登希望是这样。
“等等看吧，看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艾登说道。
“所以，你最终还是要去问她？真讨厌……” 克莱尔撇了撇嘴，显然对塞菲拉没什么好感。
但事到如今，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为了弄清楚塞菲拉到底在搞什么鬼，克莱尔和艾登一起朝她走了过去。
“…出现了。是 bug 吗？这种画面破碎的情况，以前倒是经常遇到，但现在很少见了。”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塞菲拉的声音也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和之前一样，她又在自言自语，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的靠近。
她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还是真的以为他们听不见？
“是因为交给 npc 处理的缘故吗？按照正常的流程，应该是先把所有怪物都清理干净……早知道这样，一开始就应该设置障碍，不让他们碰到雕像。”
相比于之前，塞菲拉的这番话更加难以理解，充斥着各种他们听不懂的词汇。
不过，仔细分析一下，也能明白个大概。简单来说，就是发生了意外，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就在克莱尔想要开口叫住塞菲拉的时候，异变突生。
“咔嚓！”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他们头顶响起。
这声音并不陌生，在日常生活中也经常可以听到，所以并不会让人感到恐惧。
仅仅是石头碎裂的声音而已。
但这声音，却是在塞菲拉的头顶响起的。
“…要不要重启试试？” 由于石头碎裂的声音太过突然，艾登并没有听清塞菲拉的后半句话。
“喂，危险！” 克莱尔见状，连忙大声提醒道。
然而，塞菲拉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警告一般，依然低着头，一边抚摸着下巴，一边观察着那面粉红色的墙壁。
而那块尖锐的岩石，正加速向她的头顶坠落。
“先生！” 克莱尔焦急地喊道。
听到克莱尔的呼喊，艾登想都没想，立刻冲了出去。
他扔下手里的武器，以惊人的速度冲向塞菲拉，想要赶在她被落石击中前救下她。
他的脚步越来越快，仿佛时间都变慢了一般。
落石下坠的速度似乎变慢了，周围的噪音也逐渐消失，只剩下克莱尔焦急的呼喊声在耳边回荡。
“快一点！快一点！” 艾登在心中不断地催促着自己，身体的潜能被激发出来，爆发出惊人的速度。
“快躲开！”
“砰！”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艾登终于赶到塞菲拉身边，一把将她扑倒在地。
由于冲刺的速度太快，艾登的身体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但好在，他们都安然无恙。
“轰隆……”
尽管塞菲拉已经脱离了危险，但洞穴的震动却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你没事吧？” 艾登关切地问道。
“唔……” 塞菲拉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看起来，她应该没有受什么重伤，既没有发出痛苦的惨叫，身上也没有明显的伤口。
只是，她那一脸迷茫的表情，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仿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般。
“这到底是怎么回……？” 塞菲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究竟是谁，竟敢在她专心致志地玩游戏的时候，一声不吭地插手进来？
塞菲拉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抓住她胳膊的人，竟然是艾登。
而她，竟然在刚才完全忘记了艾登的存在。
毕竟，在游戏出现 bug 的时候， npc 的存在感几乎为零。
“…艾登？” 塞菲拉试探性地问道。
“你还好意思问我？你在发什么呆？” 艾登一边说着，一边单膝跪地，低头看着倒在地上的塞菲拉。
这个“玩家”，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有时候，她看起来精明狡诈，让人心生畏惧；可有时候，她又像个孩子般天真单纯，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她会一边警惕着艾登，一边又故意做出一些举动来试探他的反应；可当意外发生时，她却又后知后觉，完全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而且，每当艾登想要和她保持距离时，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莫名的亲切感，却又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仿佛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美好的回忆一般。
虽然艾登不想 repeatedly 去回忆那些虚无缥缈的过去，但每当看到塞菲拉，他总是会忍不住想起那些事情。
“你们两个，还不赶快起来？” 克莱尔的声音打断了艾登的思绪。
艾登回过神来，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然后伸出手，想要拉起塞菲拉。
“起来吧。”
“嗯……哦。” 塞菲拉借着艾登的力道，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现在应该说些什么？
谢谢？不知道？对不起？
以现在的技术， npc 已经能够完美地理解玩家的语言，并做出相应的回应了。
然而，塞菲拉却说了一句让艾登和克莱尔都感到莫名其妙的话：
“你们……竟然能动？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的？你在说什么？” 艾登一头雾水地问道。
“我的意思是，你看，那面墙都裂开了……” 塞菲拉指着那面粉红色的墙壁说道，但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现在游戏正处于 bug 状态，她所看到的粉红色墙壁，不过是游戏画面出现错误的产物罢了。
不仅如此，那些一动不动的巨蜥，以及布满裂痕的墙壁，也都是游戏 bug 造成的。
而作为游戏中的 npc，塞菲拉是不可能意识到 bug 的存在的。
“你是说，那面粉红色的墙壁有什么问题吗？” 艾登问道。
“为什么你总是跟我对着干？！” 塞菲拉气鼓鼓地说道。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你看到了就知道了。”
塞菲拉的心中充满了疑惑。游戏中的 npc，竟然能够看到 bug 造成的现象？这在现实中，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作为一名玩家，她并没有深究下去的念头，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一切或许并非 bug 那么简单。
‘…或许，这并不是 bug，而是一种伪装？’
歪打正着，塞菲拉的想法，竟然意外地接近了真相。
“两位，我感到非常抱歉，我知道这会降低你们的信任度，但……我们好像遇到麻烦了。” 塞菲拉看着艾登和克莱尔，语气严肃地说道。
“我一开始就没对你抱有什么期望。” 克莱尔毫不留情地说道。
“你这家伙，说话也太直接了吧……” 艾登无奈地看了克莱尔一眼。
“我知道我们遇到麻烦了，快速旅行一直无法使用，不是吗？” 艾登说道。
“快速旅行？的确，现在应该可以使用才对……” 塞菲拉喃喃自语道，心中对艾登的了解又多了一分。
她先是愣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快速旅行无法使用的原因，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艾登和克莱尔身后出现的庞然大物吸引了过去，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
“话说回来，我们现在该怎么回去呢？送我们回来的魔法好像失效了。” 塞菲拉问道。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据我所知，没有。这里本来就是为最终决战设计的场景，除了我们进来的那条路，应该没有别的出口了。”
“那我们岂不是被困在这里了……” 克莱尔的声音中透着一丝不安。
“我刚才也在想，如果真的无路可走，那该怎么办……不过，看到它之后，我突然有了一个有趣的想法。”
“它？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克莱尔话还没说完，就顺着塞菲拉的目光，看到了身后的景象。
“我猜，问题应该出在我们没有按照顺序，先解决掉那些巨蜥，就直接触碰了雕像。顺序错了，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原本因为 bug 而无法动弹的巨蜥，此刻竟然全部消失了。
塞菲拉对此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在游戏中， hp 归零的角色尸体消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真正让她感到不安的，是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我之前遇到过好几次类似的情况，根据我的经验，因为顺序错误而引发的问题，通常只要把所有步骤都补完，就能解决。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把那些巨蜥都解决掉，结果应该和触碰雕像之后一样。”
想要离开“寓言小屋”，或者说，触发与 boss 的战斗，总共有三种方式。
第一种，先击败四只虽然只有两条腿，但却拥有独立名字的“畸形”怪物——比如双足飞龙。
第二种，在击败“畸形”怪物后，击杀从洞穴顶部出现的“真正”boss。
第三种，也是最后一种，与雕像互动，离开“寓言小屋”。
‘即使没有任务指引，这也是游戏预设的流程。’ 塞菲拉心想。
但现在，他们既没有任务指引，也没有循规蹈矩的 npc。
所以，她才会想着，或许可以跳过战斗环节，直接完成最终目标。
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
“吼——”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一个庞然大物从洞顶的裂缝中钻了出来，重重地落在地上。
那是一只巨大的黑色飞龙，体型之大，足以遮天蔽日。
它并没有像双足飞龙那样，将前肢与翅膀融合在一起，而是用四肢稳稳地站在地面上，宽大的双翼完全展开，几乎占据了所有人的全部视野。
“龙”——这个故事的最终 boss，终于在这一刻登场了。
“看来，我们在这里待的时间太久了。” 塞菲拉喃喃自语道。
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她们已经离开洛基好几个小时了。也不知道，那个喜欢粘着她的小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而且，因为之前的事情，她还刻意和艾登保持了距离，现在看来，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速战速决吧。” 塞菲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是时候结束今天的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