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夏洛克第章 华生与茉莉 11
茉莉已经怀胎九月，停下了巴茨医院那头的工作，在家休产假。
她越来越累，在孩子出生之前还有很多东西要准备。首先就是搬进一套更大的公寓，这件事麦考夫已经安排妥当。
作为福尔摩斯的哥哥，他给了她很多帮助，但对她来说，他仍然是个谜。夏洛克以前提起过他几次，无一例外不是抱怨他太过侵扰他的私生活。她还从约翰那里了解到，麦考夫在政府部门工作。
在与他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中，他显得格外绅士，举止得体。说实话，他显得太有礼貌了，让茉莉隐隐约约感到这个人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危险。然而，他对她的关心很真诚，所以她更愿意把他当作朋友，而不是敌人。
他派了他的助手安西娅，来帮她布置宝宝未来的房间。
有天，她准备出门坐地铁，那辆熟悉的黑色豪华轿车停在了她面前。安西娅坐在后座上，叫她上车。
“这次你要带我去哪里？”茉莉问道。
“我不能告诉你。你知道他这个人，有点戏剧化。”
“是的…让我想起某个人。”两个女孩心有灵犀，默契一笑。
车子渐渐驶离这座城市，茉莉闭上眼睛假寐，并不是太关心目的地。
她醒来时，他们已经到了一处封闭式车道，是在一个相当豪华的私人住宅内。突然，她福至心灵，认出了这个地方。她以前来过这里，是在夏洛克的葬礼上。她对那天的记忆很模糊，但她记得那座花园和大厦，是福尔摩斯的财产，令人印象深刻。
安西娅叫她在书房等待。她不明白麦考夫为什么要在这里见她。
等待的时间里，她仔细地观察房间四周。书架摆满了旧籍，应当十分珍贵。墙壁上还有几幅画像，也许是家族祖先的画像，她心想。
茉莉此时注意到有几个相框上的照片看起来更现代。她觉得四处窥探似乎不太合适，但她的好奇心驱使她走近细看。
其中一些照片是黑白的，有一张特别的照片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张照片的背景是毕业典礼。照片里的学生拿着毕业证书，胖胖的，头发浓密，她很容易认出了这是麦考夫。他看上去有些老成，带着一种高傲轻视的优越感。身旁的女人明显是他的母亲，在他旁边摆着姿势，笑容灿烂，为她的儿子感到骄傲。还有一个男孩站在离他们稍远的地方。13岁左右，黑色卷发遮住眼睛，对着镜头一副挑衅的样子，毋庸置疑，那是夏洛克。茉莉拿起相框，沉思了一会儿。
当她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时，她差点将相框摔落。
“这是我的最喜欢的照片之一。”
茉莉笨拙地把照片放回架子上，转过身来看向她，正是照片上的那个，夏洛克的母亲。她涨红了脸。
“下午好，琥珀小姐。很高兴终于见到你了。”
福尔摩斯太太示意她坐在沙发上，女仆端来茶和饼干。
茉莉尽量表现得更自在些。福尔摩斯太太在葬礼上的威严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是一个非常优雅的金发女人，夏洛克的蓝眼睛正是遗传自他的母亲。
伊丽莎白·福尔摩斯（她坚持要茉莉直呼其名）亲和温暖，让茉莉随后感到轻松自在。他们交谈甚欢，聊过了茉莉的生活，她的家庭、工作和抱负。
伊丽莎白拿出一本很大很厚的家庭相册。
他们一起翻看往日的照片，福尔摩斯夫人讲述了许多家庭轶事。看得出她很高兴能和别人分享这些回忆，茉莉也很高兴听到这些。
“看看这张，这是我们把夏洛克从产房带回来不久之后拍的。麦考夫很自豪当哥哥了，也很有保护欲。”
“这是夏洛克的七岁生日时拍的，他穿着他最喜欢的书《小王子》的戏服。麦考夫不太喜欢，但他总是会妥协，就为了让弟弟高兴。他们过去相处得很好……”
她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照片里的孩子，惆怅地叹了口气，一时沉浸在回忆中。茉莉几乎不敢打断她。
“他们两兄弟真的很不一样，”她大胆地说。
“是的，非常不同，但同时又非常相似。你看，和麦考夫相处，一切都那么…容易。但对于夏洛克来说，就要困难得多。当他还是个婴儿的时候，有时会哭上好几个小时，没有人有办法让他安静下来。在成长过程中，他经常会发脾气……我丈夫坚持咨询所有的儿童精神科医生，但我总担心这样做反倒弊大于利。”她的声音里透露着对这种做法的不赞成。
茉莉听得入迷，关于夏洛克的一切，她都是如此感兴趣，迫切地想要多了解他。
“我听他将自己称为……反社会人格，”她说。
伊丽莎白的眼睛暗了下来。
“哦，你不知道我们听到了多少种不同的诊断。我从来都不相信他们。他们说，他不与别人交流。我认为恰恰相反，他总是渴望得到关注。只是问题在于，他没有意识到他说的一些话可能……很伤人。”
茉莉点点头，深有感触。
他们继续翻阅相册，夏洛克的过去逐渐在茉莉的脑海成形。
她看到他从一个躁动不安的孩子，变成一个叛逆的少年，后来又变成了一个忧郁的、瘦骨嶙峋的年轻人。
她还注意到他的父亲，一个看起来严厉的男人，在他最小的儿子大约10岁的时候就从照片上消失了。
“非常感谢您和我分享这些，这对我来说意义重大。您回头看这些的时候，一定很难受吧！我无法想象那有多痛苦……白发人送黑发人”
伊丽莎白回头看着她。茉莉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心碎。
“是的，我非常想念他。母亲怎么会比她的孩子活得更久，不应该是这样的。然而夏洛克……有时候我觉得他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茉莉看起来很困惑。
“哦，你当时不认识他，但他有一个……多年来一直有严重的成瘾问题。也是因为这样，他没能完成大学学业。他消失了近乎六个月，我们整个家庭度过了许多个不眠之夜。每次电话铃响，我都担心有人会告诉我他死于服药过量。最后，他被逮捕了，这也救了他。他遇到了那个看到他潜力的探长，你知道的。”
“可怕的是，当他终于安定下来时，这场悲剧发生了。原本一切走向正轨，他有了工作，有了朋友约翰，和……你。”
茉莉自嘲一笑。她不想让福尔摩斯太太失望，告诉她她只是夏洛克的一个方便的炮友。
“你是个好女孩。很遗憾你和夏洛克没有更多的时间能在一起。得知你决定留下这个孩子，我真是太高兴了。说实话，我原以为，我不会有孙子。如果以后，你和你的小女儿愿意经常来看我……这会让我非常高兴。”
她说话很随意，带着一种无意识的专制，但想到她的身份，就会觉得一切再正常不过了。
茉莉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一丝脆弱，几乎是同时她想起了夏洛克。
她强忍着眼泪，真诚地回答：“我一定会的。”
福尔摩斯太太脸上流露出单纯的喜悦和宽慰。
“你如今是这个家庭的一员了。作为夏洛克的母亲，我真诚地邀请你，和我们一起填满剩下的相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