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中国杯结束
中国杯长节目，丹旸抽到了最后一个出场，排在她前面的是洪晓芸，再前面则是后藤天。
后藤天节目即将结束的时候，丹旸离开了休息室，在走廊上换好冰鞋后听着音乐，时不时跳动一下维持身体热度，准备出场。
虽然她没有去看电子屏幕上的比赛实况，但从入口处依稀传来的鼓掌欢呼声判断，后藤天这次的发挥并不完美，否则传来的欢呼尖叫一定会达到能掀翻屋顶的程度，她这放着舒缓音乐的入耳式耳机根本挡不住。
分神思考别的的时候，丹旸的动作节奏一断，守在她身旁的俞锦发现了，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都是滑过两届奥运的人了，比赛前应该注意什么，还要我一条条列出来提醒你？”
章教练正在陪着即将上场的洪晓芸，俞锦便留下来紧盯丹旸，一发现不对就立刻出击。
不过，对此很有经验的丹旸被抓了个正着也半点不慌，斯条慢理地切了首歌，才慢悠悠地回道：“安心俞哥，你也陪我比了这么多次比赛，我哪次因为别人的成绩慌了手脚？唔，不过反过来的事情好像是发生了挺多次？”
“……比赛前懒得和你争，好好热你的身。”
比赛在即，俞锦不好打击丹旸，便只是咬牙在心中的小本本上记下这一笔，预备日后一起算账时使用。
而已经切到了自己比赛歌曲的丹旸也没再和助教拌嘴，借着音乐放空大脑，身体无意识随着音乐动作，碰上某些特定的片段，手部也会小幅度舞动确认动作。
女子自由滑的时间为四分钟，选手可以根据自己的选曲情况加减十秒，再加上后藤天等分的时间，恰好够丹旸完成一次长节目的想象训练。
丹旸在走廊里蹦蹦跳跳再次确认了一边自己的自由滑时，洪晓芸的节目也进入了尾声。随手把已经完成了使命耳机塞到俞锦手中，丹旸迈入选手通道走进会场，在自家教练身旁停下，就着步入高潮的探戈声继续活动手脚。
“别随着晓芸的探戈热身，你的长节目选曲开场比较舒缓，小心被带偏节奏。”
把手中的水壶递到丹旸手上，章教练顶着张冷硬的脸细致地和丹旸确认了冰鞋热身等等琐碎注意事项，确认没有漏缺后从丹旸手中接回水壶，毫无波澜的犀利目光钉在她身上，熟悉的压迫感让丹旸内心抖了抖，身体下意识绷紧，大脑自动把魅惑的探戈过滤成了慢速的一二一二节拍。
音乐进入最后的高潮时，上海东方体育馆的观众们几乎全体起立，震耳欲聋的掌声欢呼盖过了音乐，但冰场正中的小人依旧完美地以自己的左脚为轴心稳稳地高速旋转，同时双手将右脚拉起呈完美的水滴形，以贝尔曼漂亮地结束了最后的躬身旋转。
花束和可爱的毛绒娃娃被冰迷们奋力丢在冰面上，穿着漂亮衣服的小冰童迈着小短腿在冰面上游走，努力在最短时间内捡走礼物。
在一片娃娃雨中，丹旸走到了挡板入口处。工作人员打开挡板的时候，洪晓芸恰好正对丹旸这边的观众席完成了最后一次鞠躬致谢。
因为刚刚的比赛耗尽了体力，洪晓芸正大口喘着气，她的脸型的标准的鹅蛋脸，带着古典的韵味，此时一身红色露肩考斯腾，盘起长发斜插红色牡丹，美得惊心动魄。
旋转跳跃弄乱了她精心编扎盘起的乌黑长发，跑出的两缕小卷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上，妆容也比在休息室候场时狼狈不少，但她眼眸晶亮，少有的灿烂笑容带着能感染人的快乐，让观众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扬起嘴角。
哪怕是最顶尖的选手，也没办法保证自己的高难度跳跃不出现失误，但是旋转，只要努力练□□有一天能呈现完美的结果。
一线选手基本都能拿到四级的旋转顶级，努力练习加的零点几分的goe对结果影响不大，不少人都忽视了这个分值占比不高的元素转头攻克跳跃。但洪晓芸在训练菜单调整后，会独自默默地在训练后补上因跳跃训练增多而缩减的旋转训练。
无论跳跃发挥得怎么样，她的旋转一直是漂亮的四级。
虽然现在分数还没出来，但丹旸知道洪晓芸这次的成绩就算没刷新她的个人最佳也离那个分数不远，会是一次留在冰迷心中的完美发挥。
赛季才刚刚开始就拿出了这么棒的表演，晓芸姐这赛季真是干劲十足。
观众们的热情已经被带起来了，她接下来，要发挥出能让这热情继续高涨的表演才行。
洪晓芸坐在等分席上等待分数的时候，场馆的氛围因期待渐渐升温，广播开始播报分数的时候，丹旸滑到了挡板旁，从章教练手中的纸盒中抽了张纸，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珠。
“中国选手洪晓芸的长节目得分为14121分，总分为21488分，现排名第一位。这是她的赛季最佳得分。”
诶，竟然超过了天，这可真是意料之外，如果下一站也有这样的发挥，今年的gpf，她和晓芸姐说不定就是对手了。
二十二岁了还能继续提升难度……看来她今年要应对的，除了后来的追击者，还有前方阴影中的豺狼，真是一秒都不能松懈。
潮水似的永不停歇掌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无形的压力，把空气压得浓稠冰冷，让人呼吸越发困难。
在这样的欢呼声中，章教练神色依旧没有丝毫变化，既没有因为上一个弟子出色的成绩而高兴，也没有担心自己即将上场的得意弟子。甚至最后连说出口的话，都像是个小报记者的调侃。
“这种程度的压力，对你来说就和2a一样简单吧。”
“不，应该是和2t差不多。”
“好好比。”
“没问题。”
掌声开始减弱的时候，广播开始播报丹旸的名字，丹旸朝章教练点了点头，扬起灿烂的笑容，举起双手朝观众示意，在又一波欢呼尖叫声中缓缓滑向冰场正中。
与短节目比起来，丹旸今天的考斯滕更加闪亮。深蓝裙子下摆用金线绣着大片金色的星星，亮片水钻点缀其中，哪怕在观众席最上一层也能看到其闪烁的亮光。
裙子上衣自胸部开始是渐变设计，浓郁的蓝由深变浅，像是逐渐亮起的夜空，领口处绣着一圈金色的发散型金边，看上去就像是阳光一样闪亮。
黑色的长发盘起后在周围插了一支带着星星流苏的太阳发簪。妆容与指甲也都是与服装相配带着金闪的蓝色，漂亮精致的造型，吸引了看台上大片的□□大炮，咔嚓声不绝于耳。
“果然！你可以永远相信火球的审美！这衣服造型太漂亮了。”
“最重要的还是火球人漂亮气场强，这种闪闪发亮的衣服真不是每个人都能撑住的。”
“是啊，哪怕是中国杯宣传册的死亡布景打光也能拍得和电影海报一样，这也就火球能做到了。”
几句话的间隙，广播声音停止，一片寂静的会场只能听到冰刀划过冰面的声音。
停在冰场正中的丹旸随手理了理袖口，双手交叠放在胸口，指尖抵在领口的金边上，眼眸微垂看着脚尖。
音乐响起的瞬间，丹旸却意外地没有就这个姿势进行原地动作，放下双手的同时双脚飞快压步，双转三后自短边开始大一字，深刃滑行到冰场正中跳了一个漂亮的2a。
丹旸起跳前一向压步少进入快，这次音乐一响起就开始滑行，落冰时，音乐的第一句歌词才刚唱完第一个单词“please”。
第一个跳跃选在歌词正中落冰的情况比较少见，大家一般都会配合最后单词的尾音落冰，这样也方便卡重音合乐。
但丹旸在歌词中间落冰后又接了一串捻转，冰刀在冰面摩擦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响，像是流星一样转眼间又出现在了冰场另一端。
‘你茫然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不是喜欢逃避话题这个说一点那个说一点，恨不得连明天中午吃什么都聊上。’
‘诶我不是在暗示什么，这是人类常见的逃避方式之一。总之，我觉得你开场的时候可以试试快速滑行接跳跃，这样效果说不定比盯着摄像头摆表情要好。’
丹旸的启蒙教练原本是练冰舞的，所以她刚穿上冰鞋时学的都是各种滑行步伐，跳跃都是自己见别的同龄人咻咻跳觉得很帅气，缠着教练教才开始学的。
所以比起跳跃，滑行才是她肌肉记忆最深的动作。快速滑行这种要求，对她来说就和吃饭快点一样简单。
银色的冰刀在冰面上划出深深的痕迹，晶莹冰屑飞溅，闪闪发光的蓝色人影随着充满磁性的低沉歌声在冰场中起舞。
这次节目编排最高难度的跳跃也就是3lutz-3t，这种低难度的节目构成，丹旸自青年组后就没再用过。
不用为了进入高难度跳跃而减速，丹旸脚下的冰刀以不可思议的倾斜角度在冰面上飞速前进，刀尖深深地切入冰面，划过的冰面留下一个个教科书般的图案。
loststars这首歌副歌和高潮部分节奏都是慢中有快，舒缓悠扬的乐曲很适合在一串旋转步伐后接跳跃，丹旸越滑速度越快，进入节目后半速度也没有降低分毫。
“丹旸这家伙，滑上头了后就完全忘了我和她说的话。”
看着越滑越快，几乎把音乐当成数字节拍的丹旸，坐在观众席的易宸头疼地按了按额角。
他明明都把最需要注意的点拎出来和她讲了一遍，结果她只在那几个点稍微有点细节表现，和定点摆姿势拍照没什么区别……看来下一次得和她说说要怎么把节目串起来，然后再亲眼看她滑一次才行。
这次，易宸给丹旸长节目设计的是犹豫彷徨，努力想挽回恋人的角色，比较类似电影中演唱这首歌曲的男主。
但就这场表现而言，丹旸比起人更像一颗完全不在乎爱情的流星，无论恋人怎么变怎么苦苦哀求都不影响她滑行的速度。
易宸不是很懂花样滑冰，但和他也能看出丹旸的滑行速度比之前的选手要快上不少，跳跃的高远度也只有那名日本选手能一较高下，他旁边几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子激动得手都排红了，显然是对所见的表演十分满意。
这标准也太低了，感情能合上节拍在重音落冰跳跃，对他们来说就是完美发挥了。
虽然他不是什么完美主义者，但既然开始教了，就肯定要至少把人教到及格线以上才行。
这么想着，易宸看着冰面上将左脚抱起与身体呈“y”字型[1]，完成了最后一个高速直立旋转的蓝衣少女，象征性拍了两下手，开始认真思考日后的指导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