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牛马村
路过一楼保安室,童男伸手敲门,保安室的门开了一条细缝。
童男干瘪的手指夹着写有李秀珍的回单递进保安室,砰的一声保安室的门紧紧关上。
耿直跟着两个纸人走出医院大楼,回头看向保安室方向,白鹏正偷偷看着自己。
轻轻挥手,耿直打开灵车后门跳进车厢。
两个纸人站在门外一动不动,一白一黑两个身影已走出病房楼向着灵车走来。
耿直看了看车厢里的一口半人高的黑色棺材,一步跨进去笔直地躺下。
两个纸人这才关上车厢后门,原地消失后出现在灵车驾驶室。
一白一黑盯着灵车发出嘶嘶的声响,眼睛里透出对灵车深深的忌惮,直到灵车驶入医院门口的黑雾都没有靠近。
耿直从晃动的棺材里站起身,车厢里贴满了金箔,微弱地反射出耿直的身影。
“能反光,就能当做是面镜子吧。”耿直摸着车厢内壁,从白大褂衣袋里取出刚从保安室顺手拿走的一张回单。
赵过来,六十八岁,职业兽医,病区十一楼十号病房。
默念着回单上的名字,耿直对着灵车内壁的金箔开启的镜中门。
第三次点燃兽医的香烟前,耿直询问了陈冉,镜中世界不会存在时间流速不同的情况。
根据白鹏的描述,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耿直落入了某段回忆里。
只是和之前看到的陈冉的回忆有所不同,回忆的主人生前必定是经历了什么事情,也许是疾病导致了心智的扭曲,亦或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操纵。
镜中门打开后耿直反应不及,一股强大的吸力带动着耿直的身体向门里撞去。
狂暴的气流冲击着耿直只能眯起双眼,耿直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急速下坠。
模糊的视野里耿直看到一道幽绿色的光拖着长长的尾巴,以比耿直快上许多的速度坠落到远处。
噗的一声,耿直的身体重重摔在一堆干草垛上。
干咳了几声,耿直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在微微抽搐,刚才跌落的高度绝对超过了医院的十一楼。
甩了甩眼冒金星的脑袋,耿直观察起四周环境。
空旷平坦的土地上堆着一捆捆干草,远处有几排低矮的平房,像是耿直老家农村的风格。
刚才那道红色的光应该是掉在远处的村子里了。
耿直跳下草垛,拍了拍身上的草棍和泥土,摸了摸藏在白大褂里的铁铲还在,向着远处的村子走去。
临近村口,远远地看见一个木质的牌楼,左右两侧挂着两盏硕大的红色灯笼。
“牛马村,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地名。”
看到牌楼上的村名,耿直暗自一笑。
走过牌楼,一条笔直宽阔的主干道打扫的一尘不染。
石板路两边一座座古朴的小院并排而建,远远望去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两盏昏暗的红灯笼,灯笼下边挂着一大串装饰,在风里整齐地摇摆,整条主街蒙上一层暗红色光影。
在走近第一个小院门口时耿直皱起了眉。
每家门口的红灯笼下边挂着的是一个纸人。
做工粗制滥造的纸人随意地用黑笔勾勒出五官,脸上染着大片的红晕,耿直想起自己祖父葬礼那天棺材两边放着的纸人童男女。
直挺挺的纸人没有脚,只有一条木棍垂在下边,那模样像是庙会上买过的插着竹签的泥人。
但相比起做工粗糙的五官,每个纸人身上都套着极其精致的衣服,暗红色的光线里耿直分不清衣服的颜色是红还是白。
挂在这些纸人头顶的绳子有长有短,有的纸人歪歪斜斜倚在门上,有的干脆滚到主街上。
绕过挡在身前的纸人,余光之下耿直总觉有几个纸人在偷偷看着自己。
猛地回头,并没有什么异常,耿直讪笑一声:“还以为你们能扭头看看我呢。”
耿直刚一说完笑容就僵在脸上:“我的嘴什么时候这么灵了”
整条街的纸人咯咯作响,纸人的头扭转了一个夸张的角度看向耿直。
整街的纸人眯着细长的眼睛,那几个原先背对着耿直的纸人扭头撕裂的纸在风里哗哗作响,声音像极了小孩子呵呵的笑声。
耿直蹑手蹑脚倒退进身旁的一条小巷,心里暗骂一声别的事怎么没见这么心想事成。
沿着狭窄幽深的小巷走了很远的距离,几户人家或大或小,每家门口都挂着红灯笼,吊在半空的纸人目送着耿直穿过小巷。
小巷越到深处越是狭窄,直到巷尾只留下勉强侧身通过的一道缝隙。
穿过小巷,耿直面前是一条比村口主街还宽上一些的横街。
一眼望去,整条街上只有一户人家的院墙,墙头上每隔几步都挂着一盏红色灯笼,每盏灯笼下边同样挂着一个纸人,直至延伸到远处的高大门楼。
耿直沿着横街走向正中间的门楼,刚走出没几步一只手从身边的巷口伸出来,拉住耿直拖进窄巷。
粗糙的手抓在耿直手腕上的力道不大,耿直第一反应是这只手没有恶意。
“小伙子,你从外边来的吧?”
一个身材矮小体型佝偻的农村老头磕磕绊绊地说道,他的声音含混不清,舌头像打了个结。
“嗯,我从外边进来的,大爷您是……?”
看着这个奇怪的老头,耿直心生疑惑,但还是礼貌地回应道。
老头的脸色变得愈发焦急,他一边用力挥舞着双手,一边用手指向那座高大门楼方向:“快走!那家人结婚。”
“结婚?大爷,我只是个路过的外乡人,是来找一个兽医的,没兴趣去看别人结婚啊。”耿直无奈地解释道。
眼前这位侧耳倾听他说话的老头似乎有些耳背,完全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耿直不得不提高了声调,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希望这次能让老头听清。
耿直的声音在空旷的横街上回荡,一排红灯笼下边挂着的纸人身上同时传来呵呵呵的声音。
耿直观察着随风晃动的纸人:“大爷你们这的习俗是结婚挂纸人吗?”
身后早已没了声响,老头无声无息消失在窄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