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白粥
耿直想要拉开距离但为时已晚，肩膀上粘稠的口水炸开一团黑雾，反应不及吸入少许黑雾耿直丧失了意识。
再次恢复意识，依然是熟悉的小房间，眯着眼睛观察确认房间里没有人，耿直迅速起身。
黑暗里熟练地抓起咬在手指上的小蛇打了个结扔在床上，耿直翻身下床躲在床下。
门外声音响起，白色身影推门而入，快步走到床边，躲在床下的耿直的脸几乎贴到陶瓷般惨白的小腿上。
“他跑了。”尖细的嗓音高声叫喊。
“他去哪了？”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
一双黝黑粗壮的腿跑进房间，耿直断定这就是从后边抱住自己偷袭的那个。
被子和枕头被粗暴地扔在地上，打了个结的灰色小蛇落在耿直身边。
耿直屏住呼吸，汗水从额头流下，小蛇扭动着身体试图爬向耿直，所幸房间里两个身影没有发现。
像是认定耿直已经不在房间里，一白一黑两个身影奔向门外。
抓起身边的灰色小蛇扔进被子下边，等房间外脚步声逐渐远去直到消失，耿直从床底下爬出来。
向门外探出头，昏暗的走廊里空无一人，远远望去走廊正中间的护士站深黄色的灯光闪烁。
这里是十一楼的病房。
压低脚步走到楼梯间门口，小心翼翼将门推开一条缝。
隔着门缝向上望去，三角支架上的人头正在东张西望，口水不停滴在地上，站在视野盲区的耿直悄悄关上门。
在第二次点燃香烟前，耿直确认了自己的衣袋，檀木梳和黑色笔记本完好无损。
直到看到楼梯间里的人头，耿直确信从点烟后就脱离了现实世界，现在的医院更像是天黑后的平城大学教学楼。
按照半截香烟熄灭时的长度来看，留给耿直探索的机会不会太多，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格外小心。
贴着墙缓慢移动到护士站旁边，墙上的时钟已经走到十二点的位置，时钟下边是一个屏幕，正播放着一个美食节目。
耿直的视线被屏幕两边挂满的荣誉牌匾吸引，仔细看上边的内容却有些不寒而栗。
“平城市人体烹饪示范单位。”
“平城十大必尝人肺汤榜首。”
“世界红油人脑协会会员。”
……
看清楚这些金灿灿的牌匾内容，耿直再去仔细看屏幕上的美食节目，一股寒意直冲脑门。
耿直不想在这里多停留哪怕片刻，迈步要走时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一轻一重两个脚步，很可能是追击耿直无功而返的一黑一白。
进退两难的耿直一咬牙，拧开一间病房的门把手躲了进去。
后背抵在门上，耿直全神贯注侧耳听着楼道里的动静，丝毫没注意房间内的情况。
“你吃了吗？”
房间里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幽幽传来，耿直猛地转头才看见自己身后站着一个佝偻的老太太，手里颤颤巍巍端着一个碗。
门外的声音已经逼近，老太太也一步一步朝着耿直走来，夹在中间的耿直一脸懊恼地闭上眼，探索失败又得重来一次。
几秒过去，楼道里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耿直却并没有出现在楼梯间里。
眼前只有一个端着碗一脸慈祥的老太太。
“你吃了吗？”老太太又一次问向耿直。
“我不吃，大娘你吃吧。”
耿直挤出一个笑容，刚看完护士站的屏幕，短时间内耿直是不会去想吃东西了。
老太太指了指门外声音远去的方向：“他们不让我吃，小伙子你吃吧。”
说着老太太转身要把耿直让进病房。
虽然早就知道眼前的老太太可能不是活人，在看到老太太后背的时候耿直还是瞪大了眼睛。
一个黑漆漆的洞覆盖了整个后背，空荡荡的胸腔里没有一点内脏的影子，只有一条血红的脊椎支撑着老太太单薄的身体。
“小伙子进来呀，粥凉了就不好吃了。”察觉到耿直依旧站在门口，老太太转身摆手招呼耿直进屋。
门外的脚步声早已消失，但耿直不敢贸然出去，比起能轻易压制自己的一白一黑，眼前的老太太看起来更好对付一点。
脚步沉重地走进病房，里边只有一张病床和一把椅子，老太太坐在床边椅子留给耿直。
全身肌肉绷紧，耿直虚坐在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伸出颤巍巍的手，一碗白粥递到耿直面前。
“吃吧，素的，他们那些带肉的我吃不习惯。”
抛开骇人的后背不谈，眼前的老太太看起来就像个慈祥的邻家阿婆，面带期待请耿直尝尝自己做的白粥。
稻米独有的香气飘进鼻腔，耿直惊异地发现这个医院对陈冉的阻挡小了一些，虽然依旧得不到回应，耿直能更清晰地感觉到陈冉的存在。
白粥的香气越闻耿直和陈冉的联系越清晰，耿直迟疑地接过老太太手里的碗，拿起碗里的勺子舀了一勺白粥送到嘴边。
耿直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几天没有好好吃过东西，碗里的白粥散发出的香气实在诱人，一勺白粥咽下，暖流瞬间传遍全身。
“阿婆，这……”耿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老太太，手里的白粥再也吃不下去。
这种感觉耿直再熟悉不过，这是他从二十岁开始就用来温暖身体却存留不住的阳气，属于活人的阳气。
“我就剩这么多了，一点点凉了不如给你们年轻人，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快再吃几口暖暖身子。”
老太太越是带着期许的目光看着耿直，耿直越是觉得手里的白粥沉重得难以下咽。
“看着你再吃几口，我就该走了。”老太太话语里带着浓重的不舍，最终都化作催促耿直多吃几口的期待。
耿直低着头，又把几勺白粥送到嘴边默默咽下，没有再说话。
“吃完你也快离开吧，外边有个姑娘等你等着急了。”
老太太的声音越来越小，耿直双手捧着白粥，不敢去看老太太的目光。
直到手里的粥逐渐有了凉意，耿直哽咽着站起身，轻轻把粥碗放在病床上，朝着老太太消失的方向深鞠一躬，心情复杂地转头走出病房。
“他在那里！”
身后远远传来尖细的叫喊声，吃饱的耿直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