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宾至如归
耿直赶到西街警察局已经接近日落，一走进大厅坐在角落接待椅上的顾盼就迎上来。
“我在这守了一天，你画里的那个下午被带进去的。”
顾盼的眼眶还有些许微红，说话有气无力。
“你在这守着？”耿直面露诧异。
“我说是来找新哥的，三楼的办案区我又进不去，只能在这里守着碰碰运气。”
“不是，我是说你在这里守着等强哥被抓？”
耿直有些佩服这个姑娘的执著，自己托付的事竟然准备靠着守株待兔的办法碰运气。
“不然我还能怎么办，新哥工作上的事又不会跟我说。”
眼见顾盼又要流出眼泪来，耿直赶忙岔开话题：“现在是什么情况？”
“人就在上边，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你先回家好好睡一觉，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犹豫了一下顾盼轻轻点头，转身走出警察局大厅。
看顾盼走远，耿直走进一楼卫生间。
左右看看四下无人，镜中门开启，耿直跨越而入。
和猜想的一样，镜子背后果然有一个左右颠倒的卫生间。
顺着镜中楼梯上楼，耿直来到顾盼所说的三楼办案区。
闲庭信步走在办案区，耿直在一间审讯室门口停下脚步。
从衣袋里掏出檀木梳，上边缠绕着的一条发丝顺着门缝钻进审讯室。
邀请函送到，耿直原路返回，自一楼卫生间退出镜中世界。
镜中门关闭，镜中世界五楼响起一个声音：“小伙子挺有趣，怎么着我们出手管管吗？”
另外一个声音响起：“反正我没看见，你看见了吗？”
“我也没看见。”
若无其事地走出警局大厅，夏天的风吹在脸上耿直一阵恍惚，一昼夜疲于奔命化作止不住的困意，打了辆车回到出租屋，耿直小声嘀咕着：“能多活两年就去考个驾照。”
热水澡洗去全身的疲惫，躺在床上闭上眼睛，陷入沉睡前耿直对着空气轻轻说了句：“晚安，做个好梦。”
……
许强坐在平城市西街警察局的审讯室里，翘着二郎腿嘴里哼哼着小调，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审讯室里的陈设。
今天上门催债不小心打伤了人，欠债人报警，许强被带回西街警察局。
到这个地方像回家一样轻松，一般欠债的本来就心虚，只要做的不太出格，事后老板赔几个钱，关几天出去许强又是街面上的一号人物。
按流程进行的审讯已经结束，作为这里的“常客”，打了一晚上麻将的困意上头，坐在审讯椅上的许强眼皮沉重逐渐睡了过去。
“这位观众，睡觉的动静太大会影响到别的观众朋友。”
许强感觉有人推自己的肩膀，迷迷糊糊地回答了一声“啊，好。”
自己怎么在看戏的时候睡着了，刚才好像还梦见被抓进警局了，许强提起精神，准备看今天的表演。
一个歌手打扮的男人走上戏台，是刚才提醒自己不要睡觉的工作人员，这个人手里提着一把吉他，在戏台最中间站定，手拨琴弦唱起一首没听过的民谣。
歌词像是在讲一个诉说思念的故事，两个人在不同的时空以不同的身份相遇又分离。
悠扬的旋律响彻旷野，一曲终了，两轮明月升上天空，戏台上的歌手望着许强身后的方向轻声开口：“不管你相不相信，离别的人总会再相遇，一首开场民谣献给你，我们演出正式开始。”
许强顺着歌手的目光望去，自己的斜后方还坐着一个观众，夜色里看不清脸，但看穿着打扮是个年轻姑娘，上衣上还有一个抱着爱心的白色卡通狗。
一阵节奏感极强的鼓点过后，戏台上灯光熄灭，只留下上场门边仍然亮着。
一个身穿白裙的演员低着头，静静站在戏台侧面，几分钟过去，演员纹丝未动。
焦躁的许强烟瘾发作，伸手向衣袋摸去，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忍不住骂骂咧咧：“真晦气，警局还给老子的烟收走了。”
一句话没说完许强眼神变得茫然：“警局？什么警局，最近好久没被抓了。”
眼看戏台上的演员依旧没有动的意思，许强不耐烦地起哄：“行不行啊，不演就换人。”
刚才唱歌的歌手出现在许强面前，微笑着轻声开口：“这位客人，演出的时候请不要出声影响其他观众。”
许强梗着脖子歪嘴一笑：“你们这也没演啊，就在台上杵着，玩人呢？”
歌手微笑着鞠了一躬：“这位客人，很抱歉给你造成不好的观看体验，请问您有什么改进意见吗？”
许强眼珠一转，瞥了一眼戏台上的白裙演员，连衣裙下隐约可见的身材可太绝了，一条腿搭在旁边的座椅上，猥琐一笑指着白裙演员拍拍自己的大腿：“让她坐这来陪我看，你们换个人演。”
歌手作出一副为难的神色，纠结一番后叹口气：“好吧，客人的意见我们得听。”
回头指了指戏台上的演员：“你来陪客人看演出。”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回应道：“好。”
许强听到白裙演员的声音后更加心神荡漾，忍不住催促：“快，快开始演吧。”
白裙演员走下戏台，直接坐在许强腿上，一条胳膊搭在许强肩膀上。
许强还哪有心思看演出，心神荡漾注意力全在自己怀里，伸手要去撩起演员挡在脸前的头发。
“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
白裙演员挡下许强三番五次伸出的手，让许强更加心痒难耐，娇嗔的声音低低传来：“别嘛，我长得丑，怕吓到你。”
许强嘿嘿一笑，声调猥琐油腻：“那我来看看到底有多丑。”
白裙演员转身指了指观众席：“就像他们一样丑。”
许强顺着手指看去，观众席人头攒动，正齐齐望向自己。
昏暗的环境里许强隐约看见，自己旁边座位上的观众怎么这么眼熟？
那个人无论是五官还是神情都和许强一模一样，正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许强猛地一激灵，不自觉收回搭在旁边座位上的腿。
腿？旁边有人怎么能搭腿？
白裙演员呵呵一笑，凑到许强耳边声音微不可闻：“警局里边可不让随便搭腿吧。”
许强意识轰然炸开，断层的记忆疯狂涌入大脑，寒意自脚底直冲脑门。
自己明明被抓进警局，怎么就突然在这里看戏了。
下意识想远离观众席，白裙演员早已身体变形，和许强的座椅融为一体。
许强身体像被砌在泥像里，他忍不住想起被他催债封进水泥里的可怜鬼们。
许强很想大喊救命，到嘴边却只剩下微小的呜咽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白裙演员的发丝早已钻进许强的嘴里，在他的咽喉里扎下了根。
眼里充满了恐惧，许强用力挥动着手臂，啪的一声手掌拍到隔壁观众的头上。
一颗头颅应声落地。
眼泪鼻涕口水喷得到处都是，许强艰难地扭头，满场的观众都顶着一张和许强一样的脸，动作一致盯着许强。
坐着的哪里是什么观众，只有一颗颗安放在座椅靠背上的人头，暗黄色的许强雕塑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