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楼道
迈步走进平城大学的艺术系教学楼，燥热的暑气被隔绝在外，大门内外像是两个世界。
得益于双眼的变化，没有灯光的环境耿直也不需要照明，观察了一下大厅的环境后耿直走向东侧的电梯。
按下电梯按钮，显示楼层的灯并未亮起。
电梯停运了么，看了一眼电梯旁边的楼梯间，伸手推了一下厚重的防火门，没有上锁，看来只能走上去了。
耿直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在一楼中间转角重重跺了一下脚。
黑暗的楼道里只有安全出口的标志闪着幽幽绿光，没有声控灯亮起。
“我在期待什么。”耿直自嘲一笑，继续向二楼走去。
到达二楼，当耿直伸手握住楼梯间的门把手时，虚掩着的门缝里隐隐传来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做着声乐练习。
二楼有人。
大晚上的还有人在练唱歌，是暑期住校的学生吗。
心里想着反正是跟人打听练舞室的位置，二楼有人就没必要再去四楼，耿直推开门走进二楼的走廊。
金属防火门传来吱呀一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月光从尽头的落地窗照进走廊，耿直的身影斜着投射在地面上。
弯弯的月亮安静地挂在天上，耿直不由得想起那首儿歌《月亮船》。
向走廊深处走去，一眼望去没有一间教室开灯。
大晚上的摸黑练唱歌吗？听见有人进来就停了？
从耿直走进走廊，楼梯间里听到的歌声就没有了踪影，只有耿直轻微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
看起来二楼是平城大学的声乐教室，隔着门口的玻璃可以看到每一间教室内的陈设，只是假期里又是晚上，教室里没有平日的热闹。
循着走廊找去，每一间教室都空空如也，直到走廊尽头，耿直也没有找到歌声的来源。
听见有人来就走了吗？
望着走廊一侧开着的半扇门，搜寻无果的耿直只好走进走廊另一侧的楼梯间，继续向三楼走去。
当耿直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像是某种民歌小调的歌声，再次从走廊里传来。
怎么回事，人没走吗？
歌声越来越近，耿直站在楼梯拐角，月光从走廊的窗户照射在地板上，随着歌声的逼近，门后已经能看到半截歌声主人的影子。
好奇的耿直站在楼梯拐角等待着歌声的主人现身，那明显是一个女人的身影，纤细的手还在做着撩拨头发的动作。
哪里不对！
强烈的警觉感涌上心头，耿直下意识地咬紧牙关。
漆黑的走廊里没有光源，影子怎么可能从走廊一侧出现？
唯一的光是左手边的窗户，怎么可能照出右边的人影。
一个让耿直毛骨悚然的想法涌入脑海，歌声的主人现在就站在窗户边上。
可是耿直刚从窗户前经过，封闭的落地窗边空无一物。
而现在耿直分明看到人影是从走廊一侧出现的，除非一种可能。
除非这个人倒挂在窗边的天花板上。
想通了这些，耿直不敢在楼道里再做停留，一步三个台阶走上三楼，推开门进入走廊。
就在耿直双脚迈进三楼走廊后，歌声的源头也从二楼走廊移动到了楼道。
咿咿呀呀的歌声只有曲调没有歌词，悠长地在楼梯间里上下回转。
不敢迟疑的耿直快速穿过走廊，三楼依旧没有练舞室。
在另一侧的走廊耿直走进楼梯间，继续向四楼走去。
这个过程里耿直确认了一件事，在他进入楼梯间后关上了身后的铁门，歌声仍然远远跟在身后，却没有开门的声音传来。
非常有可能歌声的主人并不是人。
不是说鬼没有影子吗，也没听说月亮能照出鬼的影子这种说法，耿直暗自思索。
月亮？
一个被耿直忽略的问题像一道闪电划过脑海，从一楼上楼后在走廊边上看到的月亮，怎么可能出现在另一侧的窗户里？
而且，今天是七月十六，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哪里会有什么月牙。
耿直十分确信，这栋楼有问题。
身后的歌声紧追不舍，没有了退路的耿直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四楼。
在四楼走廊里狂奔的耿直心里飞速思考着对策，顾不上查探沿途的教室，以最快速度跑到另一侧楼梯口，耿直用力推向楼道的防火门。
两扇铁门没有打开，用力转动门把手，依旧是纹丝未动。
门是锁着的。
尾随的脚步声逼近，走投无路的耿直转身推开走廊正对的教室，背靠着墙壁警惕着门外的动静。
除了越来越近的歌声和耿直的心跳声，再没有别的声音，直到歌声在与耿直一墙之隔的地方停下。
耿直伸手抓起旁边的一把椅子，双手举到半空。
不管是人是鬼，只要对方敢进来，先发制人总是没错。
脸上淌下汗水的耿直屏住呼吸，躲在门后注视着门口，只等着门外那东西进来。
“你在找我吗？”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耿直身后传来，寒意自后背传遍全身，耿直下意识地转身，手里的椅子重重甩了过去。
没有想象中的碰撞声，椅子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噗的一声砸在墙壁上。
不待下一步动作，耿直觉得自己的脖子被绳子死死勒住，整个人被一股巨力提起悬浮在半空。
双手抓住缠绕在脖子上的绳索竭力缓解痛苦，同时耿直也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面前是一个身穿白色衣裙的身影，一头黑色长发自然下垂，身体上下颠倒地倒挂在天花板上。
“你在找我吗？”
娇滴滴的声音再次传来，勒在脖子上的发丝带着耿直来到声音主人的面前。
倒挂着的白色身影向后仰着的头颅，灰白色的面皮上向上翘起的嘴角格外醒目。
耿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神情，从一个倒吊着的人脸上看见笑意，那她正过来会是一副什么表情。
白色身影目光投向耿直，眼睛里满是病态的炽热。
一只苍白冰冷的手轻轻抚摸着耿直因缺氧而发紫的脸颊，声音越发柔媚：“真好啊，你来了，你说她会满意吗。”
眼睛充血通红的耿直用力挣扎着，白色身影头颅凑近在耿直脸上嗅了嗅，轻柔的声音在耿直耳边响起：“你来了，我就解脱了。”
话音刚落，白色身影忽然露出一副厌恶的神情，勒住耿直脖颈的发丝突然向远处一甩，耿直整个身体撞在教室窗边的墙壁上。
“不，她不会满意，她永远不会满意，她就是不想放过我。”
白色身影语气里没了娇媚，只剩下慌张和恶毒。
耿直一边咳嗽一边疯狂地呼吸着空气，嗓音嘶哑地吐出几个字：“你是顾盼吗？”
听到顾盼两个字，倒挂着的身影像是受到什么刺激，嗓子里发出尖锐的惨叫声。
“她不会放过我，她不会放过我。”
白色身影彻底陷入癫狂，漂浮在身边的黑色长发像有生命一样纷乱地舞动着。
耿直斜眼看向教室大门，估算着和自己的距离，直接逃跑基本无望，只得继续尝试开口转移白色身影的注意力：“你认识顾盼？”
白色身影察觉到耿直的动作，缕缕发丝又朝着耿直袭来。
“你来找她，你跟她是一伙的。”语气里满是憎恨，倒挂着的白色身影随着发丝一起向着耿直扑过来。
认清现状自己在劫难逃，耿直姿态放松地依靠在墙壁上。
发丝再次缠住身体之际，耿直缓缓抬起右手放在嘴边。
半截皱皱巴巴的香烟，正夹在耿直右手指间静静地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