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零命购
最后一个数字数完，四周重归寂静。
耿直呼吸急促，额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轻轻睁开双眼，眼前还是熟悉的环境，只是隐约间耿直察觉到一丝变化。
卫生间里并没有窗户，在几乎没有光线照射进来的黑暗空间里，耿直瞪大双眼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
虽然无法看到周围物品的颜色，但其轮廓在耿直的视野里变得丝毫毕现，就像是眼睛突然出现了夜视的能力。
以为出现幻觉的耿直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发现的确是自己的视力起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眼前的场景就像是在看一幅画，一幅只有线条和阴影没有色彩的图画。
当耿直的目光落在镜子上时，镜子里的景象几乎让他要下意识地向后闪去。
脑海里老人的叮嘱猛然划过，耿直没有松开按在镜子上的双手，生生克制住了这股本能的冲动。
镜中依旧是熟悉的卫生间，但却不见了耿直的身影，只有一个悬浮着的笔记本，暗红色的封皮成了黑暗里唯一的颜色。
竭力稳定心神的耿直犹豫了一下对着镜子开口：“我可以提问了吗？”
镜中的笔记本缓缓翻开，空白的书页朝向耿直，这是示意自己可以开始了？
“第一个问题：我会是怎么死的？”
镜中传来沙沙的书写声，红色笔记本纸页上一笔一划出现四个小字：阴气灌体。
倒也不算出乎意料，阴气袭身困扰自己这么多年，这个死法倒也能接受。
接着耿直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我还能活多久？”
这是书写声长了不少，红色笔记本上出现一小行字：寿终二十六岁，余寿三算，阴时阴刻，埋骨东山。
看到这个答案耿直叹了一口气，脸上神情复杂，自己出生于八月十五，还有一个月就是二十六岁生日。
以现在的身体状态，就剩下一个月也是意料之中的。
想了一遍自己没什么亲人在世了，也没什么朋友，好像也没有可牵挂的，耿直露出释然的表情，因为紧张耸起的肩膀也松懈下来。
事实上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的耿直松弛下来，撇过头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只是糊里糊涂的人就没了多少有些不甘心，问出第三个问题：“具体原因呢？”
镜中传出书写声，这次每一笔字迹都会有明显的停顿。
“破……碎……”
耿直轻轻读着缓慢出现了前两个字，当第三个字的第一笔写出，字迹却没有继续。
啪！镜面上出现一道裂痕，一阵阴冷的风自裂缝里渗出，寒意触碰到皮肤，耿直不禁打了个哆嗦。
镜中的红色笔记本飞速翻过一页，不再让耿直看写下的内容，镜面裂缝里的阴风随之消散。
这是示意自己不要问这个问题？
耿直陷入沉默，目盲老人把黑色笔记本交给自己，应该不只是让自己知道死期这么简单，盯着黑暗里手臂上竖起的汗毛，耿直问出第四个问题。
“我这眼睛是怎么回事？”
镜中的笔记本上再次显示出字迹：冥目，将死之人，洞观冥途。
是说自己快死了所以眼睛出了变化？看着这个意味不明的回答，耿直一脸疑惑地问道：“那这是怎么来的？”
将死之人或可识阴辩阳
“是来自这个笔记本？”看到镜中人点了点头，耿直更加疑惑，继续追问：“那这个笔记本是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镜子上出现一道裂痕，镜中人的身影被一分为二，像是承受了不小的痛苦，镜中人身体颤抖着摇了摇头。
镜前的耿直手足无措，双手按住镜面的力道松了几分，良久镜中身影示意耿直可以继续提问。
“我还有活下去的办法吗？”
这次镜中的笔记本上只浮现出一个鲜红的大字：有。
有字刚一出现，镜面上出现更多的裂痕，隐隐有破碎的趋势。
“告诉我该怎么做？”噼啪声传来，镜面即将破碎，耿直语气焦急地向镜面大喊。
啪。
镜面轰然崩碎，巨大的力道把耿直向后推去，倒飞出去的耿直重重摔在地上，被纷飞的玻璃碎片割破的手臂缓缓渗出鲜血。
许久耿直从眩晕感里挣脱出来，瘫坐在地上思绪纷乱。
这时黑暗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吸引了耿直的注意力。
声音来自被镜面碎裂抛向远处的黑色笔记本，忍着身上的疼痛艰难地走到近前，翻开黑色笔记本，原先仅有两张空白宣纸的笔记本末尾多出一张金色的尾页，几个金色的铭文在窗外远处路灯的照射下泛着金光。
触摸着金色尾页上的铭文，耿直喃喃读出上边的文字：“福祸由己，因果自承。”
耿直确信之前的黑色笔记本只有两张白纸，这最后一页起码是在他进入卫生间后才出现的。
随着耿直声音落下，金色尾页上的内容陡然而变。
阴商血契，人鬼无欺。
一排排图像出现在纸面上，下边还附有小字。
顾盼的檀木梳：免费。吉凶不明，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谁想听听月光下跳舞的她的心事？
兽医的半瓶黑色白酒：免费。吉凶不明，兽医最后熄灭了半截香烟，喝下珍藏的白酒，他有酒，或许也有故事？
兽医的半截香烟：价值一算。走投无路的时候不要急，先点上一支冷静一下，一口生，两口醉，三口死。
阳阳的球鞋：价值一算，凶。开学第一天阳阳穿着自己的新球鞋，大家都很开心你怎么哭啦？
镜中门：价值一算，吉凶未知。相反的世界里藏着怎样的秘密？是去探索还是视而不见，每一个选择都有不一样的结局。
坐东朝西的戏台：价值二算，因果了断，无吉无凶。空空如也的戏台，没有演员也没有看客，它或许也希望有一天能热闹起来？邀请朋友来看一场表演吧，他们心满意足或可增寿。
……
看着金色尾页上的一幅幅图像，耿直陷入沉思。
红色笔记本说自己寿终二十六岁余寿三算，看样子一算就相当于十天的寿命，黑色笔记本里这张金色尾页像是一个购物单，看样子上边的货物需要消耗寿命购买。
这些图像前几幅清晰可见，下边的小字像是简介，到后边却十分模糊，或许是因为太贵了自己买不起？
前两个免费的货物写着福祸不明，可是下边只有几句谜语一样的简介。
思索的耿直没注意到自己的下巴，上边一道细细的伤口上附着着一滴鲜血，那镜面崩碎的玻璃划过造成的小伤尚未愈合，承受不住自身重量的鲜血轻飘飘地落在金色纸页上。
血液在金色纸页上化成一行小字：
血契已成，顾盼的檀木梳已发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