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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金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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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繁华的街道上,突然间,人们的目光停留在一家门店前,这家店的门前高悬着一块书写着“褚家商号”的牌匾,那块牌匾呈现出古朴金属的质感,散发出淡淡的光芒。牌匾上雕刻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又用金色的油漆描了一遍,整个牌匾扑面而来的土豪气质。

    褚灵儿略微尴尬了一下,领着众人往里走。大堂里宽敞明亮,陈列物品琳琅满目,不能说应有尽有吧,也能将生活的方方面面归纳在其中了。可奇怪的是,大街上明明人来人往,而此时店里客人却不多,只有几个人在挑选货物。

    褚灵儿几人刚进去便见一个跑堂打扮一样的人笑脸迎上来,还未等他张口,褚灵儿就对他抢先说道:

    “请转告掌柜的,就说东家来人了。”

    “客人说笑了,东家在下还是认识的,要见掌柜的也并非不可,不知几位是何身份,可否告知在下,让小的好通传。”

    “你就说是褚家的二小姐。”

    店家愣了一秒,抬头惊诧的看了一眼褚灵儿,便抬腿往里面跑了,甚至忘记了行礼。拓跋云彦打趣道:

    “他得是有多害怕你,怎么一听到你的名号就吓得跑了,难道褚家二小姐会吃人不成?”

    褚灵儿此时也眉头紧皱:

    “难道在江湖上我还有这样响亮的名号吗,为啥我自己不知道?要是真这么厉害,就应该用起来,以后也可以拿来吓唬吓唬人。”

    不一会儿就见一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快步从里面走了出来,年纪约莫五十岁上下的模样,他朝褚灵儿他们一行人恭敬的鞠了一躬,抬手朝里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褚灵儿与拓跋云彦对视一眼,便跟着进去了,穿过一个小门,这里面与外面相比居然别有洞天,里面有一个小苑,穿过大厅堂再走过几道门,便进了一间私密性较强的内室。一名长相清秀十几岁年纪的小厮模样的少年很快端上了茶水,褚灵儿和拓跋云彦坐在上座,罗禹和罗杳一边一个分别站定,掌柜的和那名少年,突然朝着安亲王和褚灵儿跪了下去:

    “褚家商号金无名拜见安亲王,拜见东家二小姐。”

    “金掌柜起来回话吧,你是怎么认出我们的身份?”

    地上的两人这才站起来,但依旧微微弯着腰,金掌柜说:

    “坊间都在传褚家二小姐被皇后收为义女,与安亲王一道代皇后南下礼佛的消息。今日见几位贵人,二小姐与大公子眉目间颇有几分相似,再见安亲王殿下贵气逼人,身旁两位壮士也不似寻常有钱人家的随从,故而有七八分把握了。”

    拓跋云彦再次缓缓开口问道:

    “金掌柜在褚家商号做了多少年头了?”

    “回安亲王的话,也有快三十个年头了,自这商号成立以来,我就一直在,起先是个小厮,后来做了账房,再后来做了掌柜。”

    “最近褚家商号的生意如何?”

    “尚可养活这店里的伙计和维持店里正常运转罢了。”

    “这么一家大的商号,整个凤山县也就仅此一家,怎的会如此艰难?”

    “这。”金掌柜一时之间支支吾吾,不好开口了。

    褚灵儿将荷包里的金牌令拿出来,展示给他看,说道:

    “这个金牌令,金掌柜可认得?”

    金掌柜抬头一看,便恭敬的低下头说:

    “回二小姐的话,自然是认得的,不知二小姐有何吩咐,但说无妨,在下能办的一定都办到。”

    “安亲王的话,你需知无不言,把你知道的,都如实说出来吧。”

    “是”。

    “本王这次路过凤山县,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不知道安亲王想要打听的人叫什么名字?”

    “谢知春。”

    只听啪的一下,金掌柜听完便跪了下去,旁边的少年也紧跟着跪了。

    “金掌柜这是何故?”褚灵儿诧异道。

    金掌柜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说道:

    “我这把老骨头横竖也没有多少年可活了,这条贱命也死不足惜。但是请二小姐看在我们金家多年在褚家商号尽心尽力的份上,替老朽看顾这个可怜的孩子,他是我金家唯一的独苗了。”

    褚灵儿很快将他扶起来,让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金掌柜,何至于此,你有什么苦衷但说无妨,坐下慢慢回话。”

    金掌柜这才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如数说出来。谢知春来之前,凤山县地处南北交通要道,褚家商号最早开在此处,将南北的货物进行流通交易,条件可以说是得天独厚,所以那些年赚的盆满钵满,即便后来陆续有其他商号后进来想要分一杯羹,也动摇不了褚家的根基。

    毕竟褚家已经在南北两地都站稳了脚跟,流通的货物既新鲜品质又好,还在皇城脚下与那些贵族有来往,上下都打点的妥帖,一般的地头蛇也很少动褚家的念头。

    这谢知春原本几年前一个来此处做生意的小商贩,当年还是金掌柜接待的他,因为他的货物品质低劣,运输成本又高,卖不出去,不久便断了银钱。金掌柜见他长的一表人材,不忍心他落魄潦倒,便本着与人为善的心,资助了他一些返程回乡的路费,谁知道他居然没有回去,而是拿去赌坊挣钱买酒,眠花宿柳去了。

    此后他不知到怎么的就混成了这街上的一霸,劫掠从赌坊出来的赌徒,到酒楼吃霸王餐,去商铺赊账却从来不还,也无人敢让他还,因为让那个人还账的人,不出意外的话都出意外了。

    可怕的是他每次做起这些事情来,都是彬彬有礼,笑脸盈盈的模样,但是做出来的事情却令人发指。而当地的衙役却拿他完全没有办法,将他抓了进去,不几日又被放了出来,因为那些告他的人不久之后家人都会受到报复,于是,在各种胁迫之下就撤了诉状。

    自从他成为谢家的上门女婿后,仿佛脱胎换骨一般,摇身一变,成了一位风度翩翩的君子形象。不仅如此,如今的他对任何人都表现得谦逊有礼,哪怕面对金掌柜时也是如此。然而,尽管他表面上温文尔雅,金掌柜内心深处却对他充满了恐惧和忌惮。

    谢知春之所以能够当上县令,完全是依靠谢家雄厚的财力支持。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不但不知恩图报,反而恩将仇报,残忍地将谢家满门灭口。像这种心狠手辣之人,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呢?他所谓的改变不过是伪装罢了,真实面目依旧狰狞可怕。

    之前他以筹备军饷为借口,给镇上的各个商铺强行增加了名目繁多的赋税。这一举动使得众多商铺苦不堪言,一些规模较小的商家由于难以承受沉重的压力,不得不关门大吉;而那些勉强维持经营的商铺也是入不敷出,举步维艰。紧接着,谢家的管事便出面将这些陷入困境的商铺逐一收购吞并,妄图将整个镇子的商业版图据为己有。

    而像褚家这样的大商号,虽底蕴深厚,但面对如此繁重的苛捐杂税也只是勉强能够应付而已。再加上褚二小姐与皇后娘娘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让谢知春有所顾忌,不敢在明面上有太大的举动。然而,暗地里他却使出了许多阴险的手段。

    凡是入职褚家商号的伙计,都难免会遭遇各种各样的意外。有的人摔断了腿,有的人折断了胳膊,更有甚者在路上无缘无故地遭到暴打。由于这些变故,如今店里的伙计已经全部换成了褚家自己的家丁,不再对外招聘新的伙计了。

    那些恶徒对前来褚家商号采购的商家也采取了同样的恶劣手段。那些大商大户们经常会在途中被劫匪拦截,财物被洗劫一空。而当的官府追查此事时也只是不了了之,因为谢县令就是官府。

    金掌柜之所以还坚持至今,是因为自己为了这个商号付出了近乎一生,视之如命,这家商号是褚家商号南来北往的贸易枢纽,无论如何不能关闭。现在养活店里伙计们的资金,全靠其他褚家商号拨出的利润支持着,他自己是已经决定豁出去了,只是心疼自己的孩子,未来不知道该如何安置。他的独子,便是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年,也是因着这些事情被人暗中下药毒哑了。

    褚灵儿心里一愣,居然对曾经的救命恩人也能下此毒手,好歹毒的人。

    金掌柜继续说道:

    “至于去年发生的粮草一案,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根本没有能力与官兵对抗,被官兵抓了交差关进大牢,所谓的自杀,实际上都是受到逼迫所致,那些粮草早就都被神不知鬼不觉的烧掉了。”

    “烧掉了?!”两人同时发问,这么多粮草,是怎么做到的。

    “那些日子气候干燥,山里时会发生山火,但是就在粮草被劫之后的那段日子,山里起了大火,烧掉了一整片山林,无人前去救火,也无人敢问。”

    “竟然是监守自盗?!抢劫粮草的就是他的手下吗?还是另有同伙?”

    拓跋云彦紧咬着牙关,追问道。

    “那些人似乎并非大顺的人,我儿那日逃学去山里捉野兔,却不巧看见了,回来便对我说了这事,也是这之后不久,他就被毒哑了。他当时告诉我,那些人虽然大多数蒙着面,露面的几个人倒是有点南疆人的特征。”

    少年在旁边点点头。

    南疆?!褚灵儿与安亲王对视一眼后,心中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原来如此!南疆和大顺之间不仅有着频繁的商业往来,还存在着通婚的情况。然而,南疆并不局限于只与大顺通婚,他们同样与其他国联姻,比如遥远的也先国。尽管地理位置相距甚远,但这种可能性并不能被完全排除。因此,这个人拥有也先国的血统也就变得极有可能了。

    想到这里,两人不禁懊恼之前仅单凭他的长相就把方向搞错了,差点陷入迷途。拓跋云彦在心里把调查的暗卫骂了一遍,“这些蠢材。”房顶有人差点想打喷嚏,立刻被捂嘴带走了。

    恭敬的送走褚灵儿和安亲王,金掌柜这才往回走,店里的客人也顷刻间就都消失不见,居然都是假扮的。此时那个伙计模样的人立刻凑上前来,急切问道:

    “安亲王和褚家小姐都与你说了些什么?”

    “就是问我店里生意如何,最近可有什么发生大事,我又都知晓些什么,诸如此类的。”

    “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能怎么回答,便是按照你们所交待的那样一一作答。你在旁边房间不都已经听见了吗?”

    “你那房间墙砖那么厚,我能听见才怪!你不将他们带进厅堂,却是故意带入内室,你心里有什么算计?别忘了谢县令是怎么交代你的!要是敢乱说话,便叫你父子俩曝尸荒野!”

    此人气急败坏的叫嚣着,金掌柜却是不为所动,任由他对着自己唾沫横飞,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

    “不敢忘,多谢提醒!”

    说罢,金掌柜拂袖而去。此时屋顶一阵风吹过,眨眼间好像有一个影子一恍如风般消失无痕。

    在褚灵儿和拓跋云彦听到金掌柜被掌控了的情报之后,不禁交换了一个原来如此的眼神。当金掌柜提及儿子被毒哑一事时,他俩便心生疑虑,褚家商号恐有内鬼,如今真相大白,原来金掌柜一直受到他们的要挟,而且还是被身边亲近之人严密监控着。庆幸的是,金掌柜竟能铤而走险向他们传递消息,但他们此刻却是不可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他们深知自己的一举一动皆在他人窥视之下,不仅驿站四周暗藏眼线,就连前往皇城的沿途亦有诸多阻碍。如此一来,想要将这里的情形传至皇城,难度倍增。

    褚灵儿来来回回的踱步,看着拓跋云彦奋笔疾书,想要将这里的情况尽快上报给太子,不禁担心的发出疑问:

    “你怎么能确保送信出去的暗卫不被盯上呢?”

    “其他人或许不能,但是有一个人应该可以。”

    “谁?”她好奇的问道。

    “一个既擅于伪装术又轻功了得的人。”

    “所以说是谁啊?”

    “就是刚刚跟你汇报事情后续的人。”

    “罗杳?他有居然有这本事吗,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

    “是他假扮的罗杳。”

    褚灵儿又被震惊了。拓跋云彦写好信,抬手朝空中击掌,褚灵儿便只觉眨眼间,一个人凭空出现在自己面前,此时他蒙着面看不清长相。只见他接过信件,并不说话,只拱手告辞,又是眨眼间凭空消失不见。

    褚灵儿惊讶的朝着房顶看,拓跋云彦淡定的说:

    “不用找了,人已经走远了。”

    “变魔术吗?这人还能瞬间移动吗?这不符合科学啊。”

    “科学是什么东西?别人能不能做到你所说的瞬间移动我不知道,但是他可以。”

    太子好像早料到他们在这里会遇到麻烦似的,特别安排了何焉在此处与他们汇合。拓跋云彦递出去的信件不久会传到宫里,凤山县已经不是一个小问题了,恐怕需要朝廷调派军队剿匪,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匪,而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奸细。先蚕食南方的经济,再扼住北上的交通要道,单凭南疆人自然不敢如此,但是跟也先国合谋就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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