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南华寺礼佛
凤山县休整了几日之后,队伍再次向南行进。谢县令站在城门口,望着渐行渐远的车队,原本笑意盈盈的眼眸,一瞬间闪过一丝凛冽的杀意。
此时,一名手下悄悄走到他身边,做出杀的一个手势,并压低声音道:
“大人,要不要派人……”
“稍安勿躁。”谢县令目光一冷,沉声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安亲王和皇后义女的身份太过特殊,如果我们此时贸然动手,势必会引来大批皇城的官兵。到那时,我们就会陷入被动。一切都要等待最佳的时机,切勿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另一名随从匆匆赶来,凑到谢县令耳边低语了几句。谢县令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惊道:“你说什么他们竟然带走了老金头的儿子!立刻老金头带来见我!”
忽然他心底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有些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此刻,他必须尽快想出应对之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说罢一群人即刻往回走。
此时此刻的老金头跪在地上,他的身体被牢牢地控制着,不得动弹,浑身上下布满了狰狞可怕的伤痕,这些都是被皮鞭抽打后所留下的印记。然而,尽管遭受了残酷的折磨,老金头依然坚定地表示,他从未对安亲王透露过任何事情。
老金头解释道,他的儿子之所以被带走,完全是因为褚家二小姐的悲悯之心。当她得知金豆子不能说话后,心生怜悯,决定带着他一同前往皇城寻找名医,希望能够治好他儿子的病。面对这样的好意,老金头当然没有理由拒绝。此外,她还说可以带他儿子一起跟随队伍前往南华寺祈福,以获得佛祖更多的庇佑和保护。
老金头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无奈,喘着大气说道:“大人信不过我也情有可原,要打要骂随各位的便,我绝不反抗,只我儿子被毒哑这件事情,是我的一块心病,希望他还能有好起来的一天,所以二小姐提出来带他走替他治病,我就是万般不舍,也必须舍得。”
“你怎么确定你的儿子不会向安亲王传递消息呢?”
谢知春似笑非笑的说道。
“关于那件事情,大人可以放心,他虽然看到了,可是他什么都不懂,我之前也叮嘱过他,不能对任何人透露半个字,否则他和我都会没命的。这孩子是个有孝心的,他绝不可能透露。还是说,大人觉得他还能再开口说话不成?”
最后一句话,老金头仿佛语带嘲讽,他的儿子是被谁下令毒哑的,他们彼此心知肚明。旁边的打手急了,扬手想继续挥鞭,却被制止了。
“够了,今天就到这吧,褚家每个月都要与他通信查账,暂时留着他的命还有用,不能引起那边的怀疑。”
他们此时还不能轻举妄动,毕竟从也先国那边传来的密报显示,北边一战已经让他们损失惨重,这直接导致了也先国国内民生凋敝、民不聊生。然而,大顺的太子并未受伤,也先王延也还好好活着,他们势必会卷土重来。与此同时,也先国的国主却一直忙于排除异己,使得朝堂陷入一片内忧外患之中。
相比之下,大顺虽然在战争中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创伤,但由于其国土辽阔,拥有许多富饶肥沃之地,即便百姓因战乱而流亡,仍有不少可以退守安居之所。想要在短时间内将这样一个庞大的国家蚕食吞并,等于痴人说梦。
南华寺,作为大顺朝的佛教圣地,一直以来都备受尊崇。而皇家的祈福活动,则大多是在护国寺举行。因而,这次南下礼佛是历朝历代都少有的举动,其意义之重大不言而喻。正因如此,南华寺对此项活动极其重视。自从接到消息之后,他们便开始精心筹备,力求做到万无一失。
这一天,众多僧侣们身着整齐的袈裟,神情庄重地站立在寺庙门外,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的到来。而住持则更是早早地便来到了寺庙大门前,亲自恭候皇后的懿旨。
一众人下了马车后,便步行至前门,只见那随行而来的孙公公早已换好了一身华贵无比的礼服,他仪态万千地走到住持跟前,然后缓缓展开手中拿着的一个黄色卷轴,并用他那独特而又响亮的嗓音向在场的所有人宣读起皇后娘娘的旨意来。
这道旨意洋洋洒洒数千字之多,但归结起来其实无外乎就是想向众人说明此番礼佛活动的重大意义等等一系列华丽却又空洞的虚词罢了。不过由于这里毕竟是佛门净地,在场的都是些出家之人,按照规矩他们自然是不能下跪接旨的。因此,僧人们都十分恭敬地双手合十站在那里,静静地聆听着孙公公宣读完皇后的旨意。
在此之后,礼佛队伍被送往南华寺旁边专供香客们休息的的客房安顿休息。褚灵儿的行李还未整理好,随侍的大内宫人便找上她了,此时需要抓紧时间详细地向褚灵儿再讲述一遍各种繁琐复杂的礼节和仪式,以确保整个活动流程能够顺利进行。这些礼节和仪式不仅体现了对佛祖的虔诚敬意,更蕴含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和历史传承。每一个细节都经过了精心设计,既要符合皇室的尊贵身份,又要展现出礼佛的庄严与神圣。
褚灵儿一边打小抄一边听他讲这些繁琐无比的流程:首先,她需要先前往寺庙旁那间专门为贵宾准备的房间里沐浴、焚香,并斋戒三天三夜。期间,除了寺院里专供的斋饭外,不得食用任何带有荤腥的食物,更不能有一丝杂念。只有这样,才能洗去身上的污秽与罪孽,以纯净之身面对佛祖。之后才可以前往佛前上香,但在上香之前还需进行一番虔诚的祈祷仪式。接下来,要由住持亲自宣读冗长而庄重的祷文,代表寺院接受来自皇家的各种珍宝和布施。最后,才能正式开启那场盛大且庄严肃穆的法事活动……
这一系列繁琐得令人发指的规定和流程,简直让人感到头皮发麻!不但一个步骤都不能出错,而且还要时刻保持高度的专注和精神充沛,毕竟连打个呵欠都可能会被视为对佛祖的大不敬啊。
褚灵儿忽然想起临出发前宇文掣的提醒,那位头发花白的刘公公会记录自己礼佛时候的一言一行,千万小心。
那位刘公公仿佛头顶竖着两根天线一般,时刻观察着褚灵儿的动静,他整日里手持一本小巧的簿册和一支笔,犹如影子般紧紧跟随在褚灵儿身旁。详细地记录下她焚香祭拜的每一个细节、沐浴更衣的具体时间、所用斋饭的种类以及食用时间,还有她与他人交谈的每一句话、说话时的地点等信息。甚至连褚灵儿在短暂的休息时打过几次哈欠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也不放过,一一记录在案,仿佛这都是极为重要的数据一般。看他那副模样,似乎正憋着一股劲,打算将这些详尽无比的记录呈交给上头,好换取丰厚的赏赐呢!
褚灵儿一路上对这个刘公公都小心翼翼地应对着,在他面前表现得格外谨慎小心,礼数周全到挑不出一丝毛病来,不敢有丝毫懈怠。珍珠也想帮自家小姐少受点罪,眼巴巴地想要讨好这个宫人,但无奈对方油盐不进、滴水不漏,简直就是铁桶一般的防御,让她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攻破的突破口。
于是珍珠每次一看到那个公公走过来,心里就会紧绷起一根弦。自从接触了这些皇宫大内的人之后,珍珠才发现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难缠之人。他们的心思缜密如丝,让人难以琢磨;手段阴险狡诈,让人防不胜防。与这样的人打交道,稍有不慎便可能惹来杀身之祸。所以,珍珠提醒自己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以免给小姐和自己带来麻烦。
虽然她和小姐在礼佛之事上已经十分谨小慎微,但还是事与愿违,毕竟打哈欠这种行为,即使是再小心翼翼也难以控制。这一天,趁着众人休息的时候,珍珠悄悄地找到了葛太医。由于他们彼此之间非常熟悉,所以珍珠鼓起勇气向葛太医询问是否有办法帮助自家小姐,想想办法让那位刘公公能够得到充分的休息,最好是短时间内爬不起来床,离自家小姐远一点。如果事情成功,一定会重重酬谢他。
葛太医想了想说道,法子当然有,重谢就不必了,两包小零嘴,足矣。珍珠一口答应,没问题。他们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达成了一桩交易。
殊不知,待两人离开之后,罗禹与罗杳二人,自那阴暗处踱步而出。只见他俩手上,还扛着一个已然晕厥过去的刘公公。
罗禹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叹:唉!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行事这般鲁莽草率,若不是我同罗杳及时发现尾随而来,此番岂不是要被当场拿获。
紧接着二人蹑手蹑脚地将那刘公公抬回他的房中,轻轻放置于床榻之上,并细心地为其盖上被褥。
“你确定他刚才什么都没有听见?”
“我确定,在他们两个人来之前,我就把他劈晕了。”
两人这才先后没入了黑暗之中。
第二天不知怎么的,那位大内公公就连着闹了好几天肚子,别说下床行走了,此时就是连提笔写字的力气都没有了。随行的葛太医为他诊断,是水土不服,嘱咐他卧床静养。这一养,就一直养到礼佛的日子结束。
话说褚灵儿经历过三天的沐浴、焚香和斋戒后,终于要进入正式的礼佛流程了,她身着素静的衣服,随着仪仗队,走进南华寺,尽管事先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当她真正面对这座寺庙时,仍然被其宏伟壮观所震撼。这座位于南方的寺庙依山势而建,庙宇错落有致地隐藏在苍松翠柏和奇岩怪石之间,透露出一种别样的威严与灵动气息。
伴随着清晨的钟声,这片仿若超脱尘世、独立于世外的佛教圣地慢慢展现在眼前。一群身着崭新袈裟的出家人在仪仗队面前不紧不慢的跟随着,他们面容沉静,不卑不亢,恰是真正出家人应有的气度。
褚灵儿在他们的带领下,在寺庙各个大殿里的菩萨拜了一圈,这才被请到一间偏殿里坐下休息一盏茶的功夫。
这些法事要持续九天,这九天时间她每天都要起一个大早跟着早课念经,用过斋饭后,就要到各个大殿上香跪拜,上午上香,下午继续跟着打坐跪拜念经,晚上就歇在寺庙外面的客房里,客房已经被整个包下了,只住了他们这一行人,里里外外都被围起来了。而安亲王这九天,则去别的地方处理公务,承诺九天过后与她汇合。
当地官员的女眷听闻是皇后的义女来了,都想前来拜会纷纷递了拜帖,但都被褚灵儿一一回绝了,理由也很充分,此次前来是替皇后娘娘办差,为的是一心礼佛,不见外客。而她也的确抽不出时间来见客,晚上回到客房的时候都是一身酸软,倒头便能睡着。第二天天不亮又得被叫起身,梳妆更衣,开始另一天的修行。
曾经听闻某些人总是轻易地提及出家之事,仿佛只要远离尘世纷扰,就能摆脱一切烦恼,从此过上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然而,这或许是大多数人对于出家的最深误解。事实上,出家人的修行之路比普通人的生活更为艰辛,其艰苦程度远超人们的想象。若非拥有坚定不移的信仰作为支撑,恐怕连几天也难以忍受。
当褚灵儿第一次跪在大雄宝殿的佛像前时,心中涌起一股无法遏制的敬畏之情。那庄严的佛像散发出一种令人震撼的气场,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在这一刻,她的内心既激动万分,又异常平静。
僧人们齐声唱诵经文的声音如同一道巨大的屏障,将她紧紧包围。这声音似乎具有某种神奇的力量,将她与尘世隔绝开来,带入了一个空灵的境界。在这个奇妙的空间里,她突然间有了一种顿悟的感觉,但这种感觉难以用言语表达。泪水不知不觉地流淌下来,她俯身跪拜,心怀虔诚。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渐渐感受到内心发生了一些明显的变化。连续几天的礼佛之后,她感觉到自己原本混沌的思绪逐渐变得清晰明了,心中的烦恼和执念也在不知不觉中消散。她开始能以平和的心态看待周围的一切,不再轻易被外界的干扰所影响。这种变化让她感到无比惊喜,也让她对佛法的修行有了一种全新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