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南下
第二日清晨,褚灵儿与安亲王在城门外汇合,一支三十余人的队伍集结完毕,光负责随行安全以及押送物资的官兵就有十几人,罗杳与罗禹两人自然是一道随行的,褚灵儿推掉了褚家老爷要为她配备的一众家仆,用不上,根本用不上。路上可能需要用到的人,皇宫里办事的都全部想到了,已经一一配备齐全。
褚灵儿左看右看,前看后看,看见队伍后面的葛太医在朝她挥手致意。连忙微笑朝他回礼。她发现这队伍里除了她和珍珠以外,就未见其他女眷,她正感觉有些诧异,拓跋云彦看出了她的疑惑,便直接说道:
“我一向不愿意与女子结伴而行,此次因为是你,我才破例。”
增加太多不必要的人确实可能会引发诸多难以预料的问题和困扰。其中最显著的影响之一便是减缓行动速度。此外,褚灵儿天性并不喜好被人侍奉,她对于自身事务往往能够亲力亲为,这一特点也深得安亲王的赞赏。原本,他对与女性一同结伴办差并无太大兴趣,主要是担心过于繁琐不便。然而,由于他知晓褚灵儿是个直爽且不添麻烦的人,他才欣然应允同行。更令他期待的是,一路上还能品尝到她亲手制作的各式美味小零食,这无疑是一大享受。如此一来,这次行程就变得小有期待了。
来送行的有世子爷宇文掣还有褚灵儿的大哥褚玉琛。见队伍还在整装待发,褚玉琛将褚灵儿悄悄拉到一旁,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一个小荷包塞在她的手里,贴近她小声说道:
“这里面是我们褚家的金牌令,悄悄告诉你,整个褚家只有我和爹爹各持有一块,母亲和褚慧儿都不知道这金牌令的存在。这次南下,我的这块先借你一用,你这次南下带在身上防身。我们褚家虽然没有什么权势,但是胜在有钱,南下沿途各大城镇皆有我们家的商铺和银号,你只要拿着这块金牌,便可以到这些商铺和银号随意支取银钱。此事我已经与爹爹提前商议过,他也赞同这么做,叫你只管放心用。”
褚灵儿一双眼眸瞪得滚圆,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但内心深处却又情不自禁地暗自叫绝。她心中思忖着,这种方法简直比随身携带大量银钱要高明太多了啊!而且她突然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台移动的提款机,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自信和底气,腰板也不由自主地挺直了几分。这就是坚实的经济基础所赋予的勇气啊!她满怀感激之情地说道:“多谢大哥,还请代我向爹爹道谢。”
就在说话的瞬间,褚灵儿猛然察觉到,当自己这次喊出“爹爹”这个称呼时,竟然流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真挚情感。啊,这该死的金钱的魔力。
不一会儿宇文掣也上前悄悄交待了几句:
“沿途都有暗卫打前哨,此行路线也都是由太子殿下和安亲王一起提前规划好的,随行的还有一名太医院的太医,以免你们沿途水土不服身体不适,虽然安全大致无虞,但你还是不要让罗禹和罗杳离开左右。现如今你身份不同,又是代替皇后礼佛,怕有心之人做文章。此外太子殿下要我提醒你一句,那位随行的大内公公,头发有些花白的,是贵妃身边的人,贵妃一直与皇后不和,礼佛时你的一言一行都会被记录在案呈报后宫,切记谨言慎行。我要转达的就这些了,一切自己小心,珍重。”
“多谢世子。”
褚灵儿点头一一记下来了,屈膝拜了一拜,感谢他的提醒。
队伍正式开拔,褚灵儿和安亲王各乘一辆马车,珍珠陪褚灵儿同坐在马车里,罗禹罗杳接替了车夫的位置坐在前排轮流赶车。沿途每一个落脚处都是经过严密规划的,这计划能让他们在驿站停留的时间少,且绝大多数时候都能够顺利的抵达城镇过夜,而不是露宿郊外。
这几日车队已经行驶到了南方地界,褚灵儿挑开车帘,贪婪的看着窗外景色,自从来到这里自由就变成了一个奢侈品,女子虽然在亲眷的陪同下,也可以外出,但是像这样长时间的远游还是极其难得的,越往南,气候越炎热,空气越潮湿,随身的衣物也开始更替。
偶尔的时候,安亲王会派遣一些手下前来询问是否有什么特别的需求或帮助。而在这一天,他们终于抵达了南边的一个规模宏大的镇子。拓跋云彦果断地做出决定,让整个队伍在这里原地休息整顿两天后再继续前行。
安亲王此次出行肩负着南巡的重要使命。每到达一个地方,他最多只会停留两天。表面上,他的任务是护送褚灵儿南下拜佛,但实际上,这其中隐藏着明暗两条线索。他在明处与各地官员打交道,进行周旋;而在暗处,还有另一支神秘的暗影提前一步潜入城中,负责调查各路官员的政绩以及他们背后可能存在的不正当行为。
“这些官员真是善于伪装啊!表面上看起来人模人样,背地里却干着卖国求荣的勾当!要不是皇兄想出了这个巧妙的计策,恐怕我们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呢!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一片太平盛世的虚假景象。”
拓跋云彦感慨万千,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他静静地坐在宽敞而华丽的马车内,手中翻阅着一份份暗中调查所得的文书报告。这些文件详细记录了一些官员们不为人知的黑暗行径和丑闻,让拓跋云彦感到震惊不已。
作为尊贵的安亲王,他长期身处高位,远离尘世喧嚣,但对于官场底层的污浊之事也有所耳闻。然而,当亲眼目睹这些爆料时,他内心的愤怒如潮水般汹涌澎湃。这些官员们背离职责、贪污腐败,盘剥百姓,种种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在感慨之余,拓跋云彦深知自己肩负重任。除了继续搜集罪状外,他还要将这些情况写成一封详尽的信件,向太子殿下汇报。同时,他需要精心调派可靠的人手,以便进一步展开调查和采取必要的行动。
思绪如飞的拓跋云彦微微皱起眉头,目光坚定而锐利。他决心要揭露这些不法之徒的罪行,还世道一个清明,让百姓能真正安居乐业。
与也先国的那场战役,原本胜算不小,毕竟大顺带去的部队兵强马壮、士气高昂,除了太子坐镇,还有多位经验丰富的将领带兵。然而,最终却以失败告终,究其原因,竟然是出在了最基本但又至关重要的粮草供应上。
按照朝廷惯例,每逢战事,各地官员所管辖之地皆需缴纳一定数量的粮草,或提供相应的钱财支持。可偏偏此次南边的官员们,迟迟未能将粮草和银钱送至前线。每当追问缘由,他们总是推脱说当地百姓生活困苦,实在无法承担沉重的赋税。由于这些官员的拖延和推诿,导致了后续粮草补给严重不足,而此时再想从其他地方紧急筹措已经为时过晚。
所以此次拓跋云彦还得了太子的命令,下去查出事情的真相。褚灵儿对这些事情帮不上忙,只能在旁边看着,倒是经此一事对安亲王有些刮目相看,一直以为他只是个游手好闲的王爷,不想原来也是个忧国忧民的主子。而远在皇宫的那位太子,据说也是没日没夜的处理国事,绝不是纵情声色,不知人间疾苦的人,也是百姓之福吧。
不知为何,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宇文云皓的身影。回想起过去两人相处的时光,他时常会与她谈论国家大事。而她总是静静地聆听着,注视着他全情投入的神情以及脸上无法忽视的奕奕神采。直到此刻,她才猛然意识到,原来宇文云皓内心深处同样怀揣着远大的抱负和理想。
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不过是表面现象,或者说是被他那难以治愈的心疾所束缚所致。倘若没有这一心病,太子之位恐怕就要换人了吧?毕竟他比现任太子更早降生。然而,如果真是这样,他们是否还能相遇并彼此相爱呢?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试图止住自己胡乱猜测的思绪。
褚灵儿做了一个奇怪而又漫长的梦,在梦里,她感觉到有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一直默默地守护在自己身旁。这个身影给了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让她感到无比安心。她努力想要看清这个人的面容,但无论如何都看不真切。
正当她试图靠近那个身影时,突然间,那张模糊不清的面孔变得清晰起来。令她惊愕不已的是,这张脸竟然不是她所期望看到的宇文云皓,而是拓跋云卿!眨眼之间,梦境中的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梦境的坍塌将褚灵儿惊醒。她的心跳急速,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一旁的珍珠察觉到了主人的动静,立刻警觉地睁开眼睛,关切地问道:“小姐,您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小姐,你做噩梦了?”
“珍珠,我忽然有点渴了,好像还有点饿了。”
“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准备点吃的来。”
“等等,我干脆起来吧,我想再温一壶酒,反正也睡不着了。”
珍珠立刻贴心照办了。她有段时间已经习惯了小姐经常半夜做噩梦惊醒的事情,过去小姐总是喊着宇文二公子的名字哭着醒来,今天虽然醒来但是没有哭喊,她竟然有些欣慰,开心的跟小姐一起准备着吃食。
小火炉煮着桂花酒,盘子里有片好的卤肉和几样蜜饯,打开窗户正对满天星空,宇宙如此广阔无垠,人的寿命宛若流星,只灿烂了那么一瞬间,然后孤独的寂灭,或许她不应该再执着于生命存在的形式,宇文云皓一直活在她心里,也一直陪伴在她身边,无论以何种形式,这种爱意会一直存在她的生命里。她摩挲着手里的玉佩,那是当年定亲时候的信物,她便一直戴着。
此刻皇宫里,拓跋云卿刚与皇上处理完政务,正准备回自己的住处,一名亲随问,“殿下是否回关雎殿?”那里是太子妃的住处,
“不了,时候已晚,想必太子妃已经安歇了,不必打扰她,回祥云殿。”
“是。”
然而在关雎殿的太子妃却是独自一人在等待,一直等到传来太子独自回到祥云殿的消息,婢女劝道,
“娘娘,您也早点安歇吧,殿下一定是以为您已经歇下了不忍心打扰您就寝,才独自回寝殿休息的。”
是这样吧,他毕竟是独自一人歇息,并没有其他人侍寝,她暗自想着自我安慰着。自从新婚以来,太子殿下有段时间日日歇息在她这里,之后因为经常通宵达旦的处理朝中事务,便很少来她这里,时常独自歇在他结婚前的住处,她知道太子政务繁忙,作为妻子的不该诸多要求。
然而身为女子,终究还是拥有一些敏锐的直觉。太子殿下对待她虽说亦有温柔缱绻之意,但却全然不如兄长与嫂嫂新婚燕尔之时那般如胶似漆、蜜里调油般亲昵无间。那么,自己究竟还在期待些什么呢?毕竟,他可是未来的天子啊!自己能够有幸成为他唯一的妻子,已然是万分幸运,实在不该再心生贪念了。
“熄灯吧。”她吩咐道,自己独自就寝。
这边拓跋云卿坐在书桌前独自看书,旁边摆放了一小碟蜜饯。
此刻,太子微微眯起双眼,右手轻轻地将地图展开,左手则拿起一颗晶莹剔透的蜜饯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着,一丝清甜荡漾开来。再过不了几日,南下礼佛的队伍即将抵达一个至关重要的地点。而与此同时,随行之人除了她之外,还有拓跋云彦一同前行,这一点让太子安心不少。
拓跋云卿再次仔细核对了一遍行程路线后,心中方才踏实下来。接着,他双掌在半空中轻轻一击,发出清脆的声响。瞬间,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现出来,并单膝跪地,垂首抱拳,恭敬说道:&34;殿下请吩咐。&34;
那道身影犹如幽灵一般,悄然无声地出现在眼前,甚至连呼吸声也微不可闻。只听其语气毫无波澜起伏,仿佛不带丝毫情感色彩,待接到太子下达的命令之后,他冷冽而坚定地回应道:&34;属下领命。&34;
话音刚落,眨眼之间,只见一袭黑衣如同融入黑夜中的影子,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