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重回褚家
相聚总是短暂，分别的日子很快来临，在大家回到世子府不久，葛太医就接到命令，要回去皇宫当差了，可是这段日子的相处下来与大家感情十分融洽，他甚至都有些不想离开了，无奈圣命难违，只得与大家依依惜别。临走前，他送了褚灵儿一堆自己研制的小药丸，褚灵儿回赠了一包他爱吃的梅子干，他这才喜笑颜开的走了。
不久之后，褚玉琛也来到世子府接褚灵儿回家，对于这位兄长褚灵儿是心怀感激的，此时接她回去，也是为她着想，的确，她再留在世子府已经不合适了。按照风俗，她和宇文云皓尚未成婚，他去世后，这婚约自动作废了。宇文摰将褚家返还的聘礼转头送给了褚灵儿个人，他还将定亲的玉佩和宝剑同时留给了褚灵儿，并当着所有人的面说道：
“虽然你未与云皓拜天地，但在我心里，已经把你当成是一家人了，竹苑会一直给你保留着，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就直接回来。”
宇文摰最后将罗杳和罗禹的身契亲自交到她手上，郑重说道：“他们兄弟跟随云皓多年，按照他那日最后的意思，希望以后他们都跟随你左右，护你周全。”
褚灵儿此时想到云皓，忽然觉得心里一痛，他竟真的将她今后的事情也安排好了，他究竟还安排了多少？而她竟然无知无觉的被他保护得这样好。
离开前，她面向宇文掣郑重的行礼告别，宇文掣朝她点点头，让她安心，褚灵儿抬头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地方，便转身坐上了接她的马车。
褚玉琛一直护送她进到她原来住的那间小院，一切恍如她离开时的样子。褚玉琛跟她保证，她在这里可以安心的住着，全家上下除非接到吩咐，都不得来打扰她，且有罗禹和罗杳两个人把守着院子，也无人敢在此造次。
褚老爷和吕氏曾一起来看过她几回，对于她也是客气的询问了一些需要，此后便也不常出现，褚慧儿也登门见过一回，虚情假意的安慰与寒暄，嘴上是关心，心中却难免有些幸灾乐祸，因为过去觉得褚灵儿嫁的比自己好，总有些不舒服，现在总算是心里舒坦了，这就是人性。
但见褚灵儿对她的态度始终都是淡淡的，脸上也看不出喜怒，手中整理着世子府刚刚派人送来的两箱书籍，对褚慧儿的问话句句有回应，又句句不落实处，见她如此不为所动，褚慧儿自觉没趣也就兴致恹恹的告辞了。连珍珠都看出来了褚慧儿的不安好心，对着褚慧儿出去的之后方向泼了一盆凉水，淡淡说道：“去去晦气。”
珍珠这番操作，倒是把看门的罗杳给看呆了。褚慧儿对此并不知晓，但是心中稍有不快，转身回了母亲那里愤愤不平的说道：
“这二丫头，去了一趟世子府便眼高于顶，谁也瞧不上了似的，与我说话都拿着派头，她现在可什么都不是了。想要鸡窝飞上枝头当凤凰，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欢喜。”
“你可闭上嘴巴吧！亏得你已经嫁人成家了呢，我看是姑爷把你宠的不知天高地厚了，怎的这么不懂世事、不通人情啊？她虽然现在落得这般田地，但谁能预料到她以后会怎样呢？你爹听你大哥讲过，世子爷可是当着众人面表示世子府也是她的家，她若想要回去，可以随时随地回去。哪怕这只是一句客套话，也明显是在为她撑腰啊！他本意就是告诫所有人，她褚灵儿背靠世子府，任何人都不得慢待于她。”
“难怪她这般做派，原来还是有人撑腰啊。”褚慧儿心有不甘。
“她总算也是进过了皇宫，觐见过了皇后，又整日与那些亲王世子打交道，在他们面前总还能说的上一两句话。别忘了，你姑爷的差事都是靠世子举荐的，你怎的分不清轻重？将来有事，少不得还要走动。”
吕氏毕竟还是擅于人情世故，看事情想问题都比褚慧儿长远些。
“母亲说的是，难怪相公前几日还特别嘱咐我去世子府探望她呢，但世子府一直推说她不方便，不接拜帖，这不好不容易等她回来，相公便又催促我回娘家来了。可是我刚绕了好几个弯子想问她今后有什么打算，她也都不说实话。”
“你也太操之过急，今后她的事只怕是褚家都做不了主了，你务必与她好好相处才是。”
褚灵儿没来由得打了一个喷嚏。珍珠连忙关了扇窗，说道：“小姐，别坐在风口上，容易着凉。”
“珍珠，你去把罗禹和罗杳他们叫进来。”
当兄弟二人站在她面前时，只见褚灵儿拿出两人的身契，当着两人的面还给他们。
“小姐，您这是。”二人不解。
“从此以后，你们就是自由人了，以后你们想去哪里，皆由你们自己做主。这有两个包，装着一些金钱和首饰，虽然不多，也足够你们用上一阵子了。”
兄弟两人对视以后啪的一声跪下，罗杳感情真挚的说道：
“小姐！我们兄弟二人自小跟随二公子左右，公子待我们情深义重，他临终前特意嘱咐我们二人伴随小姐左右，就算小姐赶我们走，我们也不离开，还望小姐成全！”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谢过你们二人了，只是话要说在前头，我这里比不得世子府，给不起你们好的前途，你们可要想明白了。”
“小姐放心！我们兄弟绝无二话！” 罗杳和罗禹齐声说道。
“快起来吧，身契你们自己收好，今后也别再动不动就跪了，膝盖骨疼。”
“是，谢过二小姐。”
能留下来，罗禹和罗杳是真心高兴，褚灵儿也一样，但最高兴的人却是珍珠，刚才小姐要他们二人离去时，自己的心都揪起来了，如今这结果是她最想看到的。
这一日宫里传旨召褚家二姑娘进宫，还是德喜公公亲自来宣的旨。褚老爷不免暗自庆幸这些天自己都有听大儿子的话，丝毫不敢怠慢了褚灵儿。
而褚灵儿这边想不到皇后宣她有何事，倒是走一步算一步，脸上依然看不出什么大的起伏变化，这又让褚老爷更加对这个女儿感觉更尊重了，短短一年的时间，她已然不是曾经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即便是他这个当父亲的也觉得这个女儿忽然变得高深莫测了起来。
再见皇后时，皇后娘娘虽然依旧那么美丽，眉眼中却透露出一点哀愁。在看到褚灵儿后，她屏退了左右，眉头舒展了一些，温柔对她说道：
“不要拘谨，就当是自家人话家常，这次找你来，就是想找个人陪我说说话。”
“是，皇后娘娘。”
“你，可真是不爱惜自己，怎瘦的这样厉害。皓儿若是知道了，会要怪罪哀家没有照顾好你的。”
立刻让德喜公公端来炖好的补品，让她喝下。随着闲聊，褚灵儿发现皇后在这后宫之中虽然说固宠不衰，却也是一个孤独的人，许多的话她都没法对旁人说，就算是丈夫和儿子也一样。这个皇宫看似富丽堂皇，却异常冷清，也有许多伪装和不得已，就算想念自己死去的儿子，她也要提防别人，找褚灵儿来聊天，才可以名言正顺的想念，心里才获得一丝安慰。
褚灵儿被留下用午膳，太子恰巧来问安了，顺便留下用餐。各自坐下后，皇后又让小厨房多添了几个太子爱吃的菜。
褚灵儿对着拓跋云卿那张酷似宇文云皓的脸，还是有一丝的不习惯，问安过后一直是低着头不再主动多说话。拓跋云卿的眼睛却是从进殿以来一直若有似无的看着她这边，皇后这个过来人将两个后辈的细微动作是尽收眼底，不由得轻叹一口气，自己的两个儿子竟然如此相像，就连喜欢的女子都是如此一致，看太子眼中关心，对褚灵儿已然暗生情愫。但这却不是她乐意看见的，于是开口说道：
“太子殿下来的正好，听你父皇说，这几日就要选太子妃了吧。”
“正是。”
“你可有中意的姑娘家？虽然你的婚事不能全凭你自己做主，但你的意愿也要考虑，到底也要未来的帝后同心才行。”
褚灵儿想不到他们母子二人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讨论这个话题，猜不透其中深意，只好闷头吃饭，一声不吭。
拓跋云卿说道：“儿臣，并没有心仪的女子。”
“既然如此，那母亲定用心的为你选个好妻子。”
说罢，皇后又转向另一边说道：“灵儿，多吃菜，我听说你生性酷爱游历山水，正巧近日我做了一个梦，替我解梦的术师说，我这个梦是与佛有缘，梦里菩萨让我给千里外的南华寺布施，但是梦中菩萨念我身份不便出行，便让我选一个有缘的女子代我前去，可我思来想去都无线索，刚见到你，我忽然感悟近日与我最有缘的女子可不就是你了么，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替本宫走这一趟？”
褚灵儿当即放下碗筷跪拜：“多谢皇后娘娘抬爱，民女定当不辱使命。”
“你也不要民女不民女的了，既然本宫与你有缘，就收你当个义女吧，以后你进宫走动起来就方便多了。”
皇后气定神闲，一番操作下来竟仿佛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打算。
褚灵儿深吸一口气，叩头谢恩，虽然只是口头上谢恩，心中却还是有些忐忑。待她起身，皇后脱下手上的一个翡翠玉镯戴在了她的手上：
“刚好今日太子殿下也在啊，本宫既然收褚灵儿做义女，殿下就是多了一个义妹了，也随一份兄长的礼吧。”
拓跋云卿僵持了一会，但到底不曾反驳，淡淡的说道：
“那么儿臣便随一份作为兄长的见面礼吧。”
说罢便将戴在手上的一个玉扳指摘下递给褚灵儿。褚灵儿惶恐的接了过来，跪下谢恩：“谢太子殿下。”
皇后娘娘不禁颇有深意的望了拓跋云卿一眼，这个玉扳指是他最喜欢的物件，从小便戴着，拓跋云彦小时候哭着求要，他要都不肯给，这一下便轻易给了褚灵儿。
莫名成为皇后义女，褚灵儿虽感蹊跷，却也未能觉察出来，这一切都是皇后跟太子的博弈。皇后对太子极其看重，虽然皇上厚待于她们母子，但是后宫之中到底还有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个太子以及她的皇后之位，她时刻都不能放松警惕，更不能允许她的太子有任何一点闪失，即便是褚灵儿也不行。
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于皇后来说，其实也是一个意外，亦是迫不得已而为之。知子莫若母，拓跋云卿一向对各种女子避而远之，女子且貌美者更是如此，却唯独对褚灵儿超出了他平日应有的自持。
当日太子在世子府别苑的行为，她已经有所耳闻。而此前太子在宇文府养伤，褚灵儿随侍左右，皇后曾想两人很有可能从那时起便暗生情愫，但从探听的情况来看，两人并未有任何逾矩的行为，何况在探视宇文云皓那天她亲眼看见褚灵儿心系宇文云皓，两人之间的情真意笃绝不可能是假的，所以只能是太子一厢情愿而已，如此种种，她这才临时想出了收义女这一出。
今日她收了褚灵儿当义女，迫太子就范，意图告诉太子，这个褚灵儿绝不可能成为他未来后宫中的女人，何况不让褚灵儿入后宫也是云皓的意思，女子一旦成了皇帝的女人，便如她一般恩宠最盛，也将被终身禁锢。
很快，皇后收褚灵儿当义女的旨意便传遍了整个皇城内外。褚家二姑娘的故事成了百姓和贵族们一致津津乐道的传奇，传闻中这褚家二小姐品貌非凡，身怀绝技，简直是神仙人物。
褚家门第也跟着水涨船高了起来，陆续也有一些达官显贵的邀约送来了，褚老爷则是连着几日对着祖宗祠堂烧高香，褚慧儿知道消息后，表面上还是一副风轻云淡不卑不亢到模样，硬生生在自己相公面前演了一出大度且贤惠的戏，心里却嫉妒到发狂。
拓跋云卿自然是一开始就看懂了母后的深意，他承认了这个义妹，便是对权威的妥协，但同时，他也向母后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她可以不是他的女人，但在他心中已有她的位置。
褚灵儿对于宫中母子二人之间的博弈无知无觉。此时的她正一心一意的为即将到来的远行做准备，代皇后赴南华寺礼佛的事情已经提上了议程，而褚灵儿此刻也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召唤着自己踏上这一次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