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她成了她的光
鹿菱川感受到身边人浓浓的感伤。她从前听过些野闻,太子沈卿敬本就好色成性,醉酒时还与怀着身子的太子妃同房。而太子妃是个以丈夫为天的人,故而没有敢反抗,导致差点小产。
因此淮南王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可谓是泡在药罐子长大的。
可他偏偏是太子的第一个儿子,还是圣上的第一位皇孙,所有人都对他寄予厚望,如此身份的人绝不能是个病秧子。
于是,他被逼着干所有他理所应当做的事。好不容易熬到成年,身子渐渐硬朗不需要靠药吊着命,但仍逃不掉日日如提线木偶般的生活。
他也想过反抗,打发走了府中大半的人,但仍无济于事。困住他的,从不是府中的下人。
他时常想,自己就是个乡野村夫该多好。
“王爷若是不嫌弃,您来莺花楼时,奴家给您煮面吃。”
鹿菱川侧过脸看着沈熠之,她说得真切,是发自内心的想法,没有丝毫目的。
而沈熠之有些诧异,有些欣喜地回望她,眼神似在问“真的吗?”
鹿菱川悟到对方的意思,亦点了点头,“嗯”了声。
这时,脚边的草丛中不知是何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本就害怕那些小动物的鹿菱川自是受了惊吓,一不留神踩空崴了脚。
沈熠之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菱儿姑娘你没事儿吧?”
“嘶,脚崴了。”
鹿菱川疼得额头顿时冒出些许薄汗。
沈熠之蹲下想要查看,意识到不妥,又站了起来。
“我背你回去。”
鹿菱川连忙摆手拒绝,道:“这可使不得,奴家慢慢走便是。”
“我这府中也没几个人。况且,他们也不敢说闲话,不然是要被我父王拉去割舌头的。”
沈熠之目光晦暗,说着,自顾蹲在了鹿菱川的面前。
犹豫再三,鹿菱川还是俯身趴在了他的背上。
果然,一路上遇到的下人除了行礼外,没人再多说一句话。
回到宴会正殿,人群都散了,正四处寻找鹿菱川的桓玉瑾抬头便看到二人。
桓玉瑾看到沈熠之背上背着的人,有些担忧之情,又有一股莫名的酸味。
吃味了吗?可让鹿菱川接近沈熠之就是他的目的啊,他有何资格吃味?心里不觉有些苦涩,又将那丝情谊埋在心底。
“熠之,菱儿姑娘这是怎么了?”
鹿菱川拍拍沈熠之的肩,示意他放自己下来,可他假装不知她的用意。
“菱儿姑娘扭了脚,本王送她回马车上,劳烦少师将其他姑娘一同送回去。”
桓玉瑾是他的教习先生,两人只差了五岁,平日里接触的机会还多于他一月与太子、太子妃见面的次数。
桓玉瑾颔首,转身走进偏殿。
沈熠之则继续背着鹿菱川往府门走。
“王爷,您放奴家下来吧。”
背上的人在沈熠之耳边呼出的气让他不觉打了个颤。他亦是头一回背除了妹妹以外的女子,不知为何,他未觉得别扭,反而觉得自己为她做何都是应该的。
好似被人下了蛊,迷了心般,忍不住想对她好。
沈熠之微微侧过头对身后的人说,那距离近得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气扑在自己脸上。
“无事,方才都背了一路,眼下也不在乎多走一段。”
可鹿菱川不这么想,府里没人敢说,出了府,街上的人看到难免会有人嚼舌根。虽是戴着面纱,但通过身形、气质还是容易被人认出来的。
眼下对方执意如此,她也无可奈何。
府门的马车已等候多时,眼尖的车夫看到沈熠之背着人,立马识趣地掀开帘子。
上了马车进入座内,才肯将人放下。
“多谢王爷。”
“回去后好好休息,明日我再去莺花楼寻你。”
待其余姑娘回到马车内坐稳,车夫便挥着手中的鞭子驱马行驶。马儿接到指令,嗒嗒踏着蹄子走了。
沈熠之与桓玉瑾在站门口,目送马车远去,最终淹没在闹市中。
沈熠之眼中没了那道倩影,眸中光亮又变回了黯淡之色。
“对不住,今日特地为你准备的歌舞你也没能瞧见。”
“无妨,这本就不是少师的过错,你的心意,本王收到了。”
况且,他还遇到了一位与众不同的女子,能牵动他死去已久的心。想到这儿,他越发期待明日的见面。
已是亥时,桓玉瑾也不便继续在淮南王府逗留,拱手作揖告别沈熠之,驭马离开。
莺花楼门前。
见人回来了,梦寒喜形于色,上前相迎,尖锐的声音响彻夜空。
“哎呀呀~姑娘们回来了,此行可还算顺利?”
当她看到鹿菱川是被人搀扶着下马车时,顿时眉头一皱。
“菱儿这是怎么了?”
又朝身后高喊:“池朗,去唤人将步辇抬出来!”
“不打紧的姑姑,不过是扭了脚。”
鹿菱川执意自己走,梦寒急忙上前搀扶住她,不让她再挪动半步。
“哎呀呀,好菱儿,你可别动了,等着步辇抬进去吧,仔细着别更严重了。”
若是从前,鹿菱川还当梦寒是真的关心她。自从及笄后,梦寒的这副嘴脸她算是看清了,对她的“关心”不过是担心她损失了价值罢了。
半盏茶的时间,池朗招呼了两个小厮抬来步辇。
梦寒轻手轻脚将鹿菱川扶上步辇,生怕她磕着碰着。
以往鹿菱川身边只有寒露一人近身伺候,如今她腿脚不便,梦寒又将负责大堂待客的谷雨指去伺候她。
寒露、谷雨二人伺候鹿菱川沐浴睡下便也各自回房了。
“嗖——”
一支飞镖划过夜空,深深扎在梦寒的房门上。梦寒听的动静,开门查看。她看到熟悉的飞镖,环顾一周确认无人后,再将上面捆着的信卷取下。
展开信卷,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放兵不动。
按兵不动?前几日阁主还吩咐她,菱儿参宴完便走,现下又是哪一出?莫不是……
既然阁主吩咐,梦寒也只好听命,她瞥了眼隔壁紧闭着的房门,将门上的飞镖拔出藏于袖中,进屋关上门。
梦园又恢复了宁静,好似一切都未发生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