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玉骨云水,空谷晴山
“进去,关门。”语气冰冷而带有威胁。
鹿菱川为了保命,只好乖乖照做。
她头一次遇到这等事,面对如此盛气凌人的男子,她只好更柔弱些,或许能激起对方的怜悯之心,便不会轻易伤害她了。
两颗晶莹的泪珠悄无声息地滑落,露出一副楚楚动人惹人怜的表情,似是发自内心的情感,丝毫没有伪装的痕迹。
黑衣人原本全神贯注地关注着外头的动静,转过头来看到她这一副模样,心中不禁微微一颤,有些动容,语气放软了些:“你不张扬,我便不会伤害你。”
鹿菱川闻言,咬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仍是未敢发声。
“在那边,往那边去了!”院子围墙外响起一阵阵脚步声,没一会儿那行人便离开了。
见外头没了动静,黑衣人又等了半刻,这才放开鹿菱川。
收回的手指无意勾到了她的衣袍,一时香肩半露,诱人的锁骨亦暴露在空气中。
二人都愣了一瞬,鹿菱川反应过来,立即合好衣服,退离他三步远。
见她退避三舍的模样,道歉的话反而堵在心口。他开门而出,迅速翻过院墙,落地瞬间,喉结滚动。看了眼院内的灯火一眼,便消失在夜色中。
鹿菱川这才松了口气,坐到茶案边,为自己倒了盏茶,一饮而下。
不知对方是何人,过后不会再来灭口吧?
应是不会,若要灭口,适才就该动手,怎还会让我好好坐在这儿。
“姑娘!姑娘!”
寒露从外头急急跑进来,到了鹿菱川跟前还在喘着气。
“方才我正要与池叔熄灯关大门,谁知大堂突然冲进来一伙不良人,二话不说便开始搜查,可吓人了!”
鹿菱川见她喘得厉害,又未停歇说了好些话,便倒了盏茶递给她:“后来呢?”
“多谢姑娘。”
寒露接过,饮了口,似有些骄傲,又接着道:“可不能让他们搜进园里扰了姑娘清净,我胡乱指了个方向,说他们要找的人往那边跑了。”
“你呀,真是个小机灵。”
那黑衣人约莫就是他们要搜捕的人。只是不知他犯了何事,已快到宵禁,还要如此大张旗鼓地逮他。
又聊了几句,鹿菱川借口乏了便将人“赶”了出去。
梦园虽宽敞,但也只住了梦寒和鹿菱川两人,且两人的屋子就是挨着的。鹿菱川还以梦寒的身份,命人秘密将两屋间修了道暗门,为的就是方便她身份转换。
平时里不需登台时便将寒露打发去大堂招待客人,自己则“独自练习”。
鹿菱川侧身躺在榻上,右手摸着枕下的几张银票,美美地沉浸在梦乡。
次日辰时,榻上的美人悠悠醒来,如猫似的伸了个懒腰,这才坐起身来。
梦寒准时为她打来洗漱的水。一番洗漱后,便开始练习姿态,修形塑身。
剩下的半个时辰再练习需加强的技能,日日如此。
待到巳时,用了些小点,再易容成梦寒到楼里打理事务。
穿过暗门,来到梦寒的房间,仔细将脸上和身上各处都易容修整。看了铜镜的自己与原貌没一处相似后,满意地笑了,去衣橱里挑了件还算得体的衣裳换上。
不愧是在风月场所混迹的人,梦寒的衣品还是相当好,只是她的衣服大多都是半露玉团,鹿菱川是万不能穿的,一不小心便暴露了身前的两团云胶。
云胶的面积大了,便没那么逼真,近看容易被识破。
捯饬好后,鹿菱川才往莺花楼走去。
“姑姑,您可算来了。您可要为云水做主啊。”
云水见“梦寒”来了,娇滴滴地拉着她诉苦,而一旁的晴山则是默不作声。
“这是怎么了?”
鹿菱川利用口技变声,张嘴便是梦寒的声音。梦寒也是真的为她下血本,连口技这等绝活都让人教给她了。
这时,晴山才站出来解释,表情淡淡,不怒不闹,与云水形成鲜明的对比。
“姑姑,今儿第一场本是我表演,但云水非要占我的台。”
云水是楼里的玉骨,属一等舞女。晴山是空谷,擅长各类常见乐器,亦是楼中佼佼者。
还未等鹿菱川回答,云水便开口抢话道:“谁不知我在楼里容貌属上乘,仅次于菱儿?今儿御史中丞休沐,好不容易来一趟,我当是要撑场子的呀。”
云水那算盘都崩鹿菱川和晴山脸上了,她不过在晴山后头出场,但因她的大恩客御史中丞——冯阵在场,怕晴山抢了她的风头。
她可是指着这位替她赎身,纳回去做妾的,绝不能被旁人钻了空子。
这冯阵虽早已过了而立,家中亦有正室,两房妾室,但仍喜欢流连风月之地。毕竟,这等事在东盂是风雅之事,携伎出游亦无需避讳。
故而鹿菱川虽身处莺花楼,但她的才情还是会受很多文人墨客的追捧,并不会因此看低她。
楼中的姑娘与其他普通良民地位一样,只是被一纸卖身契束缚,区别在是否为贱籍罢了。
“楼里定的规矩不是说改便改的。若是人人都学你,楼里岂不乱套了?晴山照常表演,至于云水,你将人领去雅间便是。”
鹿菱川睨了云水一眼。
二人得到指令,便也没再争嘴。
御史中丞……噢,原是秦王的下属。虽说秦王沈卿尘担着御史大夫的名,但据说他有大事都是丢给这冯阵做的,自己则跑去别处逍遥快活。
摊上这么个上级,啧啧。
鹿菱川不免有些同情起冯阵来。
日头还早,现下客人并不多,同往常一样,先到二楼雅间巡视一番,看是否还需要添置何物什。
鹿菱川扭着柳腰踏上台阶,穿过走廊,敞着门的便挨间查看。
尽头的雅间似乎没客预定,怎是合着门的呢?
“叩叩叩。”
无人应答。没人?
鹿菱川推门而入,环视一圈发现确实无人。第六感驱使她抬头望了眼房梁。
只见一人同黑蜘蛛般坐在房梁上,她瞪大了眼睛,正要喊人。
“唔……”
那人见状,跳下房梁,捂住她的嘴,顺势将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