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云水出嫁
“既然你已回来，明日便同几个人将圣上赏赐的东西送去呦呦鹿鸣，除首饰珠宝布匹外，其余一律折成银票再送去。”
“呦呦鹿鸣？”
“就是菱儿在崇业坊的宅邸。”
“是，属下定不辱使命。”
荻白故作正经地拱手，深深鞠了一躬，那模样既认真又不失几分滑稽。
他的动作夸张而不失礼节，显然是在刻意逗乐沈卿尘。
沈卿尘见他一副欠揍样儿，抛出折扇向他砸去。
荻白敏捷地一侧身，轻巧地避开这意外之至的“袭击”。而后绽放出得意的笑容，将折扇捡起，小心翼翼地放回桌案上。
“属下告退。”
“快滚。”
沈卿尘眉眼含笑，带着几分无奈吐出两个字。
荻白早已习惯了他这般口是心非的态度，麻溜地“滚”出去。
晃眼来到七月三十日，今日是御史中丞冯阵纳云水出楼的日子，大家都为云水感到欢喜，纷纷送上祝福。
冯阵带着迎亲队伍在莺花楼前等候，鹿菱川出门去同他打声招呼。
“冯中丞别着急，云水姐姐应是还在梳妆，奴家去瞧瞧。”
“不急，今儿是本官同云水的好日子，哪怕是等上一天也无妨。对了，这是云水的赎金，请菱儿姑娘收下。”
冯阵等了许久，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见鹿菱川来了，攀谈几句后又将银票递给她。
“冯中丞对云水姐姐真是贴心。如此，奴家便不客气了。”
收下银票，二人又唠了几句，鹿菱川才往后院去寻云水。
穿过雕梁画栋的长廊，来到云水的院子。
房内，云水坐在妆台前上妆，衣裳华丽而精致，每一针一线都是奢华无比。云水笑靥如花，她等这一天已然很久了。
“菱儿来了？”
“贺喜姐姐。喏，这是你的身契还有一千两赎金。”
归还身契不稀奇，但鹿菱川竟连赎金都给她了，这让云水惊诧不已。
“菱儿，你这是……”
云水迟迟不收，鹿菱川便拉过她的手，放身契和银票到她的手上。
“既是姐姐的赎金，当是还于姐姐的，多谢银子傍身总不会错。”
云水眼中闪着晶莹的泪珠，仿佛一池春水即将溢出岸边。鹿菱川见状，忙用手帕角替她擦去眼角的泪，出言温暖劝慰。
“今日是姐姐大喜的日子，可别哭花了妆，冯中丞还在外头等着呢。”
云水闻之，轻轻颔首，收起泪水，最终化作一个微笑，如同晨露中的花朵，妩媚又动人。
尔后，鹿菱川同云水的几个好姐妹一道将云水送出莺花楼。
自云水出现，冯阵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她。他走上前来牵过她的手，送她进入轿中。
“辛苦菱儿姑娘。”
冯阵朝鹿菱川恭敬地行了一礼以表感谢。
“中丞可折煞奴家了。望中丞好好待云水姐姐，若让奴家知晓姐姐受了不该受的委屈，奴家可是会带着众姑娘找中丞讨要说法的。”
“菱儿姑娘放心，我定会将云水捧在手心里，好好待她。”
鹿菱川闻其言，微笑颔首，目送他们远去。
“一想到往后再没人同我争抢登台顺序，竟还有些舍不得。”
早已望不见轿子的踪影，晴山还站在门口张望不愿进去。
“你呀，人在时又嫌得很，眼下人才离了莺花楼，你就开始惦记了。走，别杵在门口挡客了。”
芽儿连拉带推地将晴山往楼里带。虽然她也舍不得云水，但云水是得了个好去处，总要替她开心才是。
送走了云水，楼中又正常运转起来。
“唉——”
不知何处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众人纷纷四处张望寻找声源。
那人又用极其惋惜的语气倒苦水，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他在莺花楼受了多大委屈。
“菱儿姑娘登台少了，如今舞技一绝的云水姑娘也不在莺花楼了，唉——我可最是喜爱赏舞的，唉——”
旁边一路人实在看不下去，出言打断了他的唉声叹气。
“这位郎君你别再叹息了，楼中身怀绝技的姑娘如此多，你又何必无病呻吟呢？”
那人以往只在鹿菱川登台和云水舞蹈时才会来莺花楼，其他人如何他略有耳闻，只是从未看过。
他静静站立在那里，沉默是他此刻最响亮的语言，手中的酒壶成了他与世间沟通的唯一媒介。
在这个瞬间，他好似与世隔绝，只剩下他和那不断倾泻的酒。
旁人见他这般，便也不再自讨没趣。
鹿菱川也留意到这个人，向他走去。
“这位郎君，下月中秋楼中会有姑娘们的技艺大赛，到时你看看其他姑娘们不一样的本领，总会遇到让你欣赏的表演。郎君若喜舞，那日奴家便登台舞一支。”
那人见鹿菱川来找他搭话已是很惊讶，她还愿特地为他舞一支更是让他受宠若惊。
他名叫关明湛，是个世家子弟，但他不喜仕途，只爱风月，尤其是舞艺，自己亦是喜爱跳舞。
只是家族长辈思想古板，认为男儿郎学甚舞，觉着他不务正业。
他不能跳，只好改为赏，故而今日才如此多愁善感。
收回思绪，对鹿菱川挤出了一个笑。
“多谢菱儿姑娘，那日我一定来。”
鹿菱川微微颔首，继而转身往别处去。
她身上还有伤，站久了疼得要紧，在楼里用过晚膳后，戌时便同寒露先回去了，留池朗到点下钥。
回到呦呦鹿鸣，见到正纪又是一副欲言又止，心虚不已的神情，她便晓得正纪又放了他不敢阻挡的人进宅了。
“说吧，这次又是谁？”
“是……淮南王。”
正纪心虚地笑了笑，抬头对上鹿菱川那双冰冷的眸子，又低垂着头。
“人在何处？”
“在，在……落秋苑住下了……”
“ 住下了？我这儿何时成了客栈？”
闻此，正纪连忙跪下，出了身虚汗。虽然鹿菱川是个好相与的主，但他犯错在先，他自然也是怕的。
“都是奴的错，奴没拦得住淮南王。”
“罢了，他要硬闯，纵使十个你也拦不住他。”
言毕，鹿菱川带着寒露往落秋苑走去。落秋苑离她的摘星苑最近，想必沈熠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