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 章 宁玉开6-8
六
才经历一番尴尬,我和杨四茶暂时达成一致分开一阵,她去看下半场比赛,我摸到角落里掏出演天书开始算去哪里能遇到宁玉开。
拿了他的膏药又碰坏了他的发扣,我的良心实在过意不去。
玉石子落在一个“墙”字上。
我抬头四处张望,决定顺着记忆溜回刚才的墙头。
我坐在上面盯着第三层右手第二间房看。
那扇窗户很大,纱帘垂落,看不清屋里面的陈设,等到人影晃动,我下意识要躲,转念一想杨四茶刚才明目张胆看了半天都没事,我有什么好怕的,于是大大方方看着窗户。
纱帘被拉开,宁玉开捧着一杯水倚靠着窗户,明明隔得很远,我却好像看见了他用拇指摩挲杯沿的小动作。
宁玉开喝完了水将杯子放好,再回到窗边时视线落到了我的方向。随后他十分开心地朝我挥手示意,两手比划着动作。
只是初见,但我就是能明白他的意思,他让我别动,等一等他。
风好像停止了流动,花海浓郁的香气萦绕在鼻尖,我如同被定了身,在原地等待着宁玉开的到来。
他跑到围墙正下方时还在喘息,等理顺了呼吸才朝我伸出手,我拉他一把,然后两个人并肩坐在墙头。
宁玉开一边打量赞叹的景色,一边笑谈原来这里能把他的房间看个明明白白,难怪他在屋里不自在。
话说完了,他从兜里摸出一块糖,分了我一半,“屋里拿的,可甜了,尝尝。”
他的小动作刚好讨了我的欢心,我对甜食从来来者不拒,糖融化后就成了柔情蜜意。
宁玉开还散着头发,时刻提醒我弄坏了他的发扣,我朝他道了歉,宁玉开一边说着没什么大不了的一边慢慢红了眼眶,像在强忍某种情绪。
本来杨四茶生日将近我准备了根银簪子要送给她做礼物,当机立断把簪子取了出来应急赔罪,我说:“你别嫌弃,我改天一定赔你个一模一样……几乎一模一样的。”
宁玉开看着簪子,转了身背对着我,说道:“那替我簪上吧。”
这个请求很唐突,碰到他的头发时我的手微微发颤,我咬着牙迅速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将簪子插好,事成以后我忍不住吐了一口长气,把手藏到背后悄悄擦干了汗。
宁玉开站起身在方寸宽的地方转了个圈,随意问道:“好看吗?”
“那必须好看,我给我未来老婆准备的。”话一出口我就后悔没给嘴巴上挂一把锁,这虽然是句实话,但此时此刻怎么看怎么冲撞唐突了人家,“我不是这个意思……”
宁玉开果然沉默了,他抬手摸了把簪子,我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担心他生了气拔出簪子再狠狠摔倒地上,结果他只是调整了下角度用手托着簪子,平平淡淡接了我的话,“那谢过嫂夫人了。”
“忙吗?不忙陪我逛逛花海,来过几次,没怎么好好看过。”宁玉开先一步跳下围墙,身在低处,微微仰头看着我。
他矮我几分,身居低处,说出的话却不容拒绝,我咽了口唾沫缓解紧张,应了一声:“好。”
七
花海里集齐了各地名胜的微缩景观,亭台楼阁假山流水一应俱全。
我和宁玉开一前一后边走边观景,走到他感兴趣的地方,宁玉开总停下步子仔细阅读碑上的简介。
于是我走出去十来步才发现身后丢了人,只好回去找他。
我们走到诛仙台附近,微缩山峰聚在一起连绵起伏,台阶拾级而上到达最顶端的平台。
我读着石碑上的字,招呼宁玉开过来一起看:“来瞧,诛仙台,说死于此地的人将魂飞魄散不再入轮回,这地方后来被官兵封锁了,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写得可够唬人的。”
宁玉开对这儿不感兴趣直接略过,往前去看新的景色。
我忍不住嘿了一声,转身去捞这小子。
姹紫嫣红里他身着白衣,一双手背在身后悠闲走过,一道光安静伏在银簪子上。就这么简单一道背影,轻而易举把我的脾气消磨地干干净净。
我追上去陪了宁玉开一路,把这位少爷哄了个开心,临别前我要归还他的药膏,宁玉开拂手婉拒,说他家里多的是。
好说歹说小瓷瓶还给了他,又拿到他坏了的发扣,我跟他约好十天之后还他一个类似的。
宁玉开告辞前,我拉住他的衣服请他留步。
“还有何事?”宁玉开问。
我摊开袖子,请他在我衣服上签个名字。
“嗯?”宁玉开发出疑惑的声音。
我微微低头藏下发红发烫的脸,豁出去了一番,“我未婚妻格外喜欢你,请你在此签个名,我带回去给她瞧一瞧吧……”
“可是这里也没笔墨。”宁玉开有些为难。
我让宁玉开等我一下,我朝花海外的民居里跑去借笔墨。
等我回来时并没有人影,地上一块石头压着一块白布,上书“宁玉开”三个新鲜血字。
白布布料同宁玉开的衣服一致,我抓起白布不由得喃喃自语:“疯子……咬指血书,杨四茶你居然喜欢这么个疯子……”
八
宁玉开宗门有事提前退了场,后面的比赛均缺了席。
杨四茶为此闷闷不乐好几天,窝在家里也不肯出门。
那块血书白布太过吓人,我藏在衣橱最里面没敢拿出来。
我比对着发扣做了三个类似的款式,带着发扣敲响了杨四茶的门,请她帮忙看看还有哪里需要修改。
杨四茶握着发扣对着光仔细瞧了个遍,然后极其宝贝地搂进怀里,一通甜言蜜语感谢我为她做的生日礼物。
我百口难辩,被她推出了房门,只好回自己房间里再做一个新的。
挑灯夜战做出第四个成品时已经快要天亮,我拿着发扣踏出房门却不知道怎么把它交给宁玉开。
天下太大了,从我这里到宁玉开的宗门隔着千山万水,我从没出过这么远的门。
我去敲杨四茶的门,向她打听宁玉开的行程,一提起这个杨四茶就跟炸了毛的猫一样:
“本来我都摸清楚了,宗门比擂结束后,宁玉开将作为代表发言,并且参与诛仙台重建的奠基仪式。可是他半路弃权比赛,回了宗门……我和你说,有姐妹看到宁玉开衣服都破了,我们都猜是遇到什么凶猛之辈,落了下风,回宗门求助去了。”
越听越邪乎,我打断杨四茶的话让自己脑袋清静清静,既然一时半会儿遇不到,那先过好自己的日子比较要紧。
我在心里数着日子,第十五天,杨四茶一早就出门赶集,这些天她守着我做了好多宁玉开的同款发扣拿到集市上卖,价格贵的离谱,她的姐妹却从不还价通通买单。
我在家里做工累了到院子里活动活动筋骨顺便给花浇浇水。
我哼着歌蹲在地上把发黄的叶子扯掉,此时一片阴影落在花盆前,我仰起头,看见了宁玉开。
他牵着马,换了身白衣服,披着同色的斗篷,脑袋藏在帽兜里,差点没让我认出来。
“这么巧?进来坐,东西我早就做好了,还发愁怎么交给你呢。”我热情招呼宁玉开进屋,这小子却不为所动,他摊开手,掌心里是三个我做的发扣。
“把我的那份还给我。”宁玉开冷着声音,“它很珍贵,这天底下它独一份,把我的发扣还给我。”
我连忙回屋取了出来,一个损坏了的,一个最用心做的。我把它们都交给宁玉开,“这是我做的最像的,你仔细看看。”
如果我有尾巴的话,此刻一定摇的很欢,等着一句夸奖。
宁玉开只留了坏的那个,其余发扣全被摔到地上,好几声当啷动静太过刺耳。
“宁玉开!”我吼他的名字。
宁玉开停下脚步等我后话。
“你太小气了!!”我骂他。
宁玉开翻身上马,抖动缰绳,快速离去。
帽子被风吹下塌陷在肩膀上,我隐约看见他的黑发里有一柄银簪亮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