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 章 千城山22
二十二
生辰八字和血引就是打开幻境的钥匙，师姐以前只见过绯色的雾，每次进去权当游乐。黑色的雾意味着时间很紧迫，需要尽快把四茶捞出来。
穿过迷雾我们到了一座城，此幻境被杨四茶施加了术法禁制，我只能跟着师姐在城里转悠，好在她轻车熟路摸着墙根就到了一座宅子边上。
师姐示意我蹲下，她踩着我的肩，顺顺当当骑在墙头，学布谷鸟叫。
我退后几步助跑起跳，蹬几下墙皮我也爬了上来。
院子里，杨四茶正在回应布谷鸟的叫声，和师姐挥手问好。墙头突然冒出个我来，杨四茶受了惊吓后退一步踩到了裙摆，整个人向后摔了个够呛。
我正要道歉，师姐骤然捂住我的嘴，她紧张盯着院子里的情况，我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院门突然打开，有人神色匆忙赶来，蹲身扶着杨四茶检查是否受伤，匆匆几个动作就能看出来此人态度关切，气质温和内敛。
师姐带着我悄然缩到了墙角隐蔽身形，她用食指比在唇边做了噤声的手势。
我用气音极小声地问：“那就是前夫哥？”
师姐点了点头，也用气音回我，“得趁他不注意，带四茶跑。”
院墙里两人形影不离，院墙外师姐只好带着我席地而坐看月亮熬时间
此前我心里想着事情吃不下饭，此刻看到了杨四茶心弦一松，犯了饿，肚子委屈地叫出了声。
师姐震惊回头，“千城山吃喝管够，这也能饿着你？！”
没有办法，只能捱着。
好在天亮了前夫哥要去衙门当差，家里只留了杨四茶一个人。
师姐又带着我翻墙进去，桌子上摆了热酒热菜，杨四茶神情恹恹坐在一边。师姐让我赶紧吃饭，她坐到杨四茶边上去替她把脉，动作干脆利落。
“他怎么着你了？”师姐问。
“就那么着，这几宿他都守在我旁边，直到天亮出门，日落前回来。”杨四茶话说多了会觉得头疼，下意识按揉太阳穴缓解疼痛，“你再不来我就熬不住了。”
“之前我只用收尾，替你开个门逃出来就行，昨晚上我勘探了地图，五郎他建了个笼子，此前用过的出口都在笼子外面，这次有点难。“师姐也愁眉苦脸，”你下了禁制压制五郎不让他发狂，我们行动也不方便，你什么打算？“
“等吧，等到成亲那天，伺机逃跑。”杨四茶说着话不忘朝我这边看一眼，柔和一笑，“我做的菜怎么样，还好吃吗？”
我饿急了正疯狂进补，听了这么一句话，我停下筷子，仔细回味食物的味道。好吃，比我此前吃过的任何一顿大餐都好吃。
杨四茶放松身子坐在椅子里，“好吃就行，你把我丹药当糖丸吃，我算着时间你该饿了，山里最近忙应该顾不上你，昨儿看见你翻墙，今天做好吃的给你垫垫。”
一番简短寒暄，杨四茶送我们到墙根，看我们翻墙出去，“明日再来，我还给你做好吃的。”
师姐骑在墙头，朝杨四茶伸手试着将她拉上来，师姐全身的骨头都在用劲，没能把杨四茶提起来，只好放弃。
师姐挥了挥手与我们告别，一声轻微的咔嗒响，前夫哥提着卤菜回了家。
师姐与我蹲在墙角听院落里动静，只听见零星几句寻常的家常话。
想一想要是前夫哥没有抱病，杨四茶不用上山，也许他们就过的现在的生活，一处院子两个人守着三餐四季过日子，和白开水一样平淡又偶尔泛着甜的生活。
师姐看出我情绪低落，拍了一下我的脑袋，“保持清醒，别被幻境影响到，他早就死了，如果他把四茶困在这里和他朝夕相对，现实世界里会人仰马翻的。”
师姐带着我开始走街串巷，寻找可以回家的门。
搜寻无果，夜里冷，师姐和我在一处荒废民居里生火取暖。
这里处处荒凉，只有杨四茶的院子带着烟火气。
师姐拿棍子拨弄火苗，云淡风轻地接了我的话：“前夫哥都多少年的事了，这座城只存在他的记忆里，记忆模糊之处，应荒尽荒。”
“他为什么不肯往生，一直缠着四茶？”我盯着火光，顺着添了一把柴。
师姐已经躺下了，手垫着脑袋，“前夫哥不肯相信自己真的病故了，四茶在山上耽误了许多时间，他也不相信四茶上山是求医问药，你看着现在风平浪静，等过几天婚期一到，就乱了。”
“怎么个乱法？”火星子在我眼底跳着舞，我看得入神，不想移开视线。
“上一次吧，接新娘之前，新郎倌上了马，本来正威风着呢，他突然止不住咳嗽，咳了满手血，吓坏了许多人，场面乱成一团，喜婆想暂停婚礼先请郎中来，她才往前走一步，就被新郎倌……”师姐对着上空做了个黑虎掏心的动作，“杀了，场面更乱了，所有人都叫嚣着要跑，没一个能跑掉，我和四茶躲在轿子里开门，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在这么紧张的时刻，我都能听见血从指甲尖滴落地上的声音，不敢太大声呼吸。”
我看向师姐，每次眨眼时我的眼前还保留着火焰的影子，“然后呢？“
“然后新郎倌来轿子里接人，几乎是同一时刻，我们开了门从幻境里逃了。”师姐闭上了眼，“其实逃脱的时间一次比一次滞后，这次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四茶如果和他成了亲会怎样？”我问。
“不知道，好的结果是她的灵魂在幻境里得到永生，她的躯体躺在床上，呼吸依旧，但是她绝不会回应任何呼唤。我们也再进不来这片幻境，你不会知道她过的好不好，是哭还是笑，是在云端还是在深渊。坏的结果就是她完全成了魔，千城山为了天下苍生，将她……”师姐翻了个身，正对着我的视线，以手为刃在自己的脖颈处切了一刀，“斩草除根。”
外面风太大，涌进房子里，火焰不由得哆嗦。我坐到背风处，护着颤抖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