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 章 千城山18-19
十八
家里桌上摆着好酒好菜，我爹娘轮番劝着我娶妻成家最好生个孩子，我气得直差要掀桌子。
我赌气回屋上锁倒床上睡觉，我爹在外面骂个不停，我娘好言好语地劝，我才开门放我娘进来。
我娘怕我饿着，守在我身边让我吃完了饭。饭吃完了，我头晕晕沉沉，我娘出门去给我倒水。
我喉咙发干，身体发着虚汗，喊了我娘两三次没得到回应，我晃了晃脑袋，扶着床头起身。
门此刻开了，杨四茶慌慌张张进了屋，她手里的水杯洒了接近一半。
我十分疑惑，我的师姐白天才嘲讽完我爹娘要替我完婚一事，入了夜怎么孤身闯进来了。
杨四茶低着头，看着胆怯。我轻而易举拿捏住她的手腕，从她手心里接过了那杯水。
水太少，只够解三分的渴。
杨四茶挣扎着要脱身，我受了一天的气这时候跟她杠上了，说来也太奇怪了，她过于柔弱毫无反抗之力，就这么被我摔到床上也不见反抗。
我脑袋里一片混乱，多得是各种挨打受训的画面，直到一片光撕裂厚重云层照亮了昏暗的世界，杨四茶坐在云朵之上，微微欠身朝我伸出了手。
“成亲，好呀，我跟你成。”我对着那片光笑着答应。
我爬上自己的床，将杨四茶的手按在头顶不让她挣扎，颤栗顺着掌心传到心尖，心脏狂跳，我离杨四茶越来越近，呼吸几乎贴在一起。
眼泪是烫的，我立刻清醒，看清了身下的人。她不是杨四茶，是我爹娘花重金买来的新娘子，连三书六礼的流程都没走，我爹娘便心急火燎地自己儿子下猛药，把人家清白姑娘拖上床。
我跟她道了歉，转身要去找我爹娘算账，她却拉住我的手，眼泪流得更凶了。
我家和余家认识许多年，余老头赌性难改，欠了胖丫家赌坊许多钱，要拿姑娘抵债，姑娘走投无路求援求到我爹娘跟前。
我爹娘念着两家人指腹为婚的玩笑话，一时昏了头。
姑娘还在发着抖，但收住哽咽鼓足勇气望向我：“我是自愿的，我愿意给你生孩子的，我刚刚有点紧张，我现在不害怕了……”
她说话连语速都控制不好，硬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我把被子罩到她身上，隔着被褥轻轻安抚她。
“你要报恩报给我父母就好，我以后拿你当妹妹。”
她不说话，只一个劲地摇头，直到哭累倒我怀里睡觉，我小心扶她睡下，出门要找我爹娘算账。
我刚一开门，正看见杨四茶靠着柱子嗑瓜子，瓜子壳全被她捏在手里，倒是一颗也没洒落在地上。
“我愿意给你生孩子，我是自愿的……我以后拿你当妹妹。”杨四茶声情并茂地模仿着。
火气顿时被兜头冷水浇灭了个干净，我追着杨四茶要和她拼命，最好让她永远闭嘴。
你追我赶，我稍逊她五六七八招，怎么也追不着她，思绪遭夜风那么一刮，我才反应过来自己此刻飘在空中，当真和神仙一模一样！
思绪一乱，我失去控制，笔直往下落，砸穿了别人家的屋顶，我摔在地上没受伤，周围碎了一地的瓦片。
主人家受了惊吓从床上弹跳而起，口齿不清嚎着救命。
我拍开眼前的浮灰，叫停手舞足蹈的胖丫。
“哥！！！别杀我！！我不和你抢女人！！！”胖丫的大嗓门再次惊飞了屋外夜归的雀。
就着此情此景，我顺势让胖丫指天发誓抹了余老头的债并不允许余老头进他家赌坊，让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再结党营私欺压百姓。
胖丫一一应了，我心满意足离开他的卧房并贴心替他关上了门。
院子安静，我担心遇到其他人把我当成贼捆了送到官府，就贴着围墙翻上围墙。
墙外，杨四茶手里握着缰绳，骑着骏马，与我四眼相对。
她又笑了，伸手扯了我的胳膊，一下把我拽到马上，踢了一下马肚，我们对着朝阳踏上了回程路。
晨光熹微，我满眼只看得见她亮着光的发丝。
十九
我喜欢杨四茶成了山门里人尽皆知的秘密，连我不常露面的师父，也对这事唉声叹气。
“你喜欢四茶，她知道吗？”师父老人家像是思忖许久才开口问。
我摸了摸鼻梁，遮掩自己的尴尬，“应该知道吧……”不知道的话她为什么总撩拨我，我又不是傻子，师兄师弟师姐师妹那么多人，她最爱拿我取乐子，有好吃的也惦记我一份。
师父欲言又止，语重心长，最后叹了一口气，他劝我离四茶远一些，越远越好。
我问师父缘由。
师父只说杨四茶早已走火入魔。
“师父，你胡说吓我的吧？”我自然是不信。
师父说四茶是个唯一一个例外，她既没有自损道行困在千万重环境里，也没有大开杀戒为害四方。
我由衷赞叹师姐威武。
师父对我的无知懵懂表示关切和无奈，“就是这样才可怕，她的心魔永远跟着她，寸步不离。”
“师父，那把她的心魔逼出来，伏诛不就好了？”我问。
师父摇头，“试过了，没用。”
师父到了闭关时刻，让我退下，殿门合上，隔绝外部的所有光线。
算着也该到了饭点，我去饭厅遇到了师姐，她吸收了一整颗丹药的精华，整个人精神抖擞容光焕发，胃口也翻了一倍。
我们拼桌吃饭，她指使我多打两份米饭回来。
“师姐，我们不用辟谷吗？”我开口询问。
师姐忙着吃饭没时间说话，接近尾声才说：“想辟谷的辟谷，想吃饭的吃饭，不碍事。”
师姐吃饱了，坐在椅子上等我，“我只吃一颗昏睡了两天，醒来跟快饿死一样，你怎么啥事儿没有？”
“不知道。”我喝完汤，把师姐的碗筷一起收了送到水池里。
师姐跟在我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顺着台阶往下走。
“我看你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你似乎很讨她的喜欢？”师姐说。
我的耳朵应声而动，喜悦不自觉弯了唇角，我压着笑，故作骄矜：“哪里有？”
师姐被我矫揉做作的嗓子惹了个激灵：“正常点吧，全山门都知道你们俩夜里私奔的故事了，两情相悦的俏佳人，你的老主顾还偷摸学习做烟花，要大放特放祝你们长长久久和和美美三年抱俩呢。”
我握住师姐的手，拿出十二分的真诚：“告诉我老主顾姓甚名谁，事成之后，我一定送他份大礼。”
师姐推开我的手，委婉拒绝：“这可不敢告诉，我怕礼到之前，有人先上门寻仇。”
“是谁来寻仇？”我拉长了声音，演戏过了瘾，一时没收住。
“你不知道？”师姐问，眼神像在判断我是真傻假傻。
“知道什么？”我反问。
“四茶的心魔。”师姐拉着我从台阶旁边的小路穿进去，拨开树杈一路往里走，最里面有一张石桌配四条石凳。
“知道一点，但是不多。”我跟着师姐围着桌子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