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 章 小少爷15-17
十五
这段时间跟着四姐在外面玩乐,我的骨头缝里都装满了快乐。
我和孟寄云靠着草垛子坐下,一人手里拿着块肉干,他吃东西动作慢,我吃完了就盯着他看,趁他不备把他手里的肉干抢了一半过来。
“我感觉这样挺好的,逛吃逛吃见识天地之浩大。”我说话,瞥向孟寄云,发现他把剩下的肉干护的严严实实的,不露一丝破绽。
“你爹等你回去继承家业呢。”孟寄云说。
名为快乐的小火苗被迎头而来的一盆冷水浇灭了。
不行,我得去找四姐商量一下,上半年她继承家业,下半年换我来。
好姐弟一起吃苦,一起享乐。
我拍拍裤子上的土,让他自己待一会儿,我再去抓点肉干来吃。
孟寄云懒洋洋的应了声好。
我才进了四姐的房间,闻到点奇特的味道,脑子发晕步伐不稳,就这么晕了。
睡醒时床上只有我一个人,另外一床被整整齐齐叠好搁在床尾,我唤了几声孟寄云的名字,没得到回应。
四姐端着水走进房间,坐在我床头,替我摸了摸脉,“还行,等药劲散了你就可以活动了。喝点水?”
“孟寄云呢?”我问。
四姐沉默着。
我的耐心流失得非常快,表情已经凶恶到可以就地吃人的地步,“我要孟寄云,孟寄云呢?孟寄云!”
四姐把我按回床上,不让我乱动,说道:“父亲把他带走了。”
“什么?”我哑火了。
四姐没敢对上我的视线,继续解释:“父亲派人过来了,说你可以继续玩一段时间,但是他把孟寄云带走了。”
“他凭什么!”我捶了一下床,手上恢复了知觉,腿还动不了,我抓着四姐的手,我问她,“那迷迭香是怎么回事?你下的?”
四姐点头承认了。
“为什么啊。”我都长这么大了,受到家里的委屈,我还是难受,胸腔被人揉成了一团,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四姐握住我的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虎口,尽可能安抚我的情绪。
“孟寄云他……”四姐欲言又止,看了眼沮丧的表情,选择了继续说,“他可能不是人。”
“他是只水鬼,接近你,抢走了你的阳气,他才能活在人世间,继续留他在你身边,你会死的。”
“第一次看到你们,我就觉得他不正常,可是除了脉象弱些,我真没分辨出来他和普通人的区别。”
“这次你听家里的话,父亲不会害你的。”
更多的话我实在听不见了,我只记得在外婆家的温泉边上,孟寄云抱着我,低声哼着调,止住了我的眼泪;我只记得他的背影;我只记得他泛红的眼膜和那一声轻飘飘的“敢”。
我梦想了许多年,终有一天我会成为一只鹰,远离重重别院,脱离父母亲的控制与爱护,跨越雪山,飞上云端。
此刻我却骑上了返程的马,踏上了回家的路。
十六
阴沉的天迫近地面,树荫笼罩下的王府比以往的任何一天都要阴森,我敲响了红漆大门,老管家开了门之后弓着腰让开了路。
我的衣裳沾满了灰,鞋底踩满了泥。我走过长廊,抽出了尽头挂在墙壁上做装饰的佩剑。
我爹在我的小院里等我,他坐在池塘边,手里握着半块糕点,将它碾碎了,撒进池塘里喂鱼。他的身前身后站着亲兵卫队。
我问他:“孟寄云呢?”
我爹撒完最后一点糕点,慈悲地给了我一个答复:“灰飞烟灭了。”
愤怒令我失去了理智,我拔剑冲向了这个给予我生命却甚少关心我情感的人。我再快也快不过卫兵,我被制伏压在地上,我咬牙切齿地望着他。
我爹冷冷回望着我,若不是有着血缘关系,他已经把我分成两段了:“我英明一世,生了你这么个孬种是我家门不幸,你说说你,不学无术,又是喜欢自己姐姐,又是喜欢个水鬼,我看了你都觉得脏眼睛。”
我爹扔出一颗珍珠,珍珠滚到我眼前停下,光滑的表面好像倒映着一个可怜的少年人。
我爹说:“哦,说错了不是水鬼,是鲛人。也不是个好东西,他最后就留下了这么一颗珠子,你留着做个念想吧。”
卫兵将我松开,一行人跟着我爹走了,脚步声响得仿佛地震。
我缩在地上,攥着那颗珠子,嚎哭到发不出声音。
十七
我与那人断绝父子关系,走的时候身上只剩下几张地契。
我用掉两张换了个容貌和假身份。
与过去相比较,我现在拥有的两间小屋一间茶楼,只说得上简陋无比。
这样的生活一过就是十多年,时不时就有卫兵拿着画像挨个找人。累了他们到我茶楼歇脚,我倒好了茶水听见他们几句抱怨。
王府的独苗少爷失踪了好几年,王妃一病不起,王爷又在征战中受了伤。
我心疼我娘近况,暗骂自己不孝。
又听见四姐一家三口回了京城,接管府中大小事务,稳住了局面。
卫兵们喝完了茶水,留了铜板在桌上。
我接过铜板送卫兵们出门,走回柜台接着算账。
我心里压着事,心烦意乱,拨弄算盘咔咔作响怎么也对不上账,火气上来了干脆把账本推到一边,低声嘀咕数落自己年轻时候不好好读书,做个账这么废老鼻子劲。
一道影子落在账本上,修长的手指翻阅两页账本,声音轻而温柔:“怎么就没好好念书呢。”
我惊愕地抬头。
孟寄云眨了眨眼睛,“少爷,我回来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