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 章 爹娘与我二三事7-8
七
来昆仑就像被上当受骗一样，这儿不教法术，教书。
我看了长篇大论就犯困。
苏四茶问我，“你以后不是要当魔尊，你见了字就犯困，如何处理政务？”
“我叫手下读给我听不就得了。”我嫌弃苏四茶提这么愚蠢的问题。
“手下骗你怎么办？”苏四茶又问。
“敢骗我就丢油锅里炸。”我赌气，态度很凶。
苏四茶做恍然大悟状，贴在我耳朵边，摇头晃脑地继续问：“魔尊大人，您怎么知道手下骗没骗您呢？”
我不去看苏四茶，抓过卷轴，去安静地方读书。
读书能静心、养性，能让苏四茶闭嘴不在我耳朵边叨叨不停。
在昆仑学术法前要过策论，考人性本善。有题目问我，如果我驾车行走在集市中，对面来车，互不相让，道路变得拥挤，问我如何处置妥当。
我能回答什么，从来没人敢这样过，如果有人狗胆挡了我的路，我心情好赐他个全尸，心情不好诛他九族。
我答题不过关，留着重修再重修。
苏四茶替我挑亮灯芯，打了个哈欠守在我身边，她问：“大侄儿，你明知道答案，怎么就是不写呢？”
“什么答案，各退三尺？”我反问她。余光里，苏四茶趴在桌上，眼睛困得睁不开，烛光落在她的头发上，反射出微弱的光。
“是呀，除了赐尔全尸还能写这个嘛。”苏四茶声音恹恹的，架不住困意，几个呼吸间就困睡着了。
我顺手替她掖好披风，免得她着凉。
我知道她还没睡着，闭着眼皮不肯理我罢了，坏心思作祟，我贴在她耳边，用尽柔情蜜意，说：“如果是你拦住我的车，我就抓你进东宫，做太子妃。”
不料苏四茶整个人跳了起来，我被撞开，看她如同一只惊慌失措的兔子一步窜出老远，“你想什么鬼东西！我是你小姨！！不是你的太子妃！”
她越慌乱，我越开心，崭新的毛笔在我手里转了几个圈才停下来。
八
放假我都会下山去看我娘，她瞄我一眼就知道我在昆仑山上不学无术混日子。
我那点小心思哪逃的过亲娘的法眼，我挨着我娘，又献殷勤，又撒娇，抓住一切机会就问我娘什么时候回都城。她不在，我爹锁了寝宫，连我在内所有人不得入内，我好久没在里面玩了。
我娘正在插花，剪断一截树枝完成了最后一步，轻声叹了一口气，我娘抚摸我的头发，声音低如梦语：“爹娘的事不用你管，你自己记住祛恶向善就好。”
昆仑府那些乱七八糟的考题又从我脑子里冒出来了：我有一石米，正面对着逃荒而来的一家老小，他们眼巴巴地望着我，问我怎么分粮。
我有暗恋之人，她却心有所属，家中要将她许配给第三人，她来求我，要我帮她，我该如何帮。
我有一身功夫，路上遇到强匪抢劫他人，我是策马路过，还是拔刀相助。
我挣脱娘亲的怀抱，后退了两步与她分开，岁月并不能消磨她的容颜，她依旧年轻貌美，身型姣好，华丽衣袍加身，她随时随地可以登上凤辇，做高高在上的魔后。这样的人，怎么能磨灭儿子本性，要教导我迷失自我，处处做个烂好人？
我告诉昆仑府的答案，我谁也不救，我生来高贵，万民在我眼中如蝼蚁，我握着生死大权，没人可以对我说教。
我气性大，作势不理我娘。
我娘放下手中的事，端正了身体，她问我：“那如果你生来并不高贵呢？”
倘若是我饥肠辘辘，只能眼望着他人碗里的一口粥咽口水，倘若是我两情相悦却不能在一起，如若是我路遇不平无人相助。
我答不上话，我娘也不为难我，放我出去玩。
我在城里闲逛，走神发呆，撞了个人，挑担的货郎转过身来关心我有没有伤到，我摇摇头，货郎从架子上拿了一小块糖放到我的手心里，叫我走路仔细些。
货郎往前走，我尝了一口糖，甜味从牙缝里蔓延出来。
蓝天白云，白雪覆盖着高山，古朴的民居，热闹的街市。有个小孩儿追着幼狗跑来跑去，终于抓住了幼狗，将它抱在胸前，与我擦身而过时，小孩儿对着我说：“叔叔好！”幼狗紧紧跟着他，奶声奶气地汪了一声。
苏四茶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手里拿着两袋煎饼，分了我一个。
边吃边走，她说：“看你半天了，叫你名字也不应，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随便应付，咬了一口煎饼。
苏四茶接着说：“这煎饼是孙婆婆给的，咱们吃了这煎饼，一会儿要帮她挑柴火的。”
什么玩意儿？
“厨房，生火，用的，柴。”苏四茶怕我没听懂，还用手比划着大动作，“这煎饼不是白吃的，孙婆婆年纪大了，我们经常帮她干活儿的。”
“我吐出来行吗？”我无奈看着手中咬了一口的饼，被迫跟着苏四茶做了半天苦力，脚踏实地的苦日子。
入夜，我躺在床上假装自己睡在白云软榻里，枕着低吟浅唱入眠。
收假太快了，今天就要返程。
苏四茶一早就跟在我娘身后忙进忙出，有说有笑。
我听见了，她诽谤我好吃懒做，睡到日上三竿还不起。
昨天是谁拉着我去做苦力的？我累到一夜无梦，早上多睡一会儿怎么了。
我骂骂咧咧地起床洗漱，院里石桌上摆好了豆腐脑和水煮蛋，苏四茶正咬了口蛋白，格外开心地和我打招呼：“醒啦！来吃饭，我亲手做的！”
我腹诽一句能耐，安静吃完早饭。味道不错，但我绝不会夸她的。
苏四茶收了碗碟，留我收拾桌子。
我娘坐在躺椅里抚摸怀里的一只兔子，这场面要是让我爹看见了，他肯定会忍不住和只兔子争风吃醋。
吃完了饭，苏四茶拍了一把我的后背，“走啦，走呀？咋不动呢？”
我蹲在我娘旁边，仰头看她，笑着央求：“娘，我走不动，凤辇借我用用。”
这点小恩小情，我娘还是愿意纵容我的，她扬手一挥，笑着答应：“门口候着呢，去吧。”
上了凤辇，苏四茶根本压不住笑容，在软垫里滚来滚去，声音吵得我耳朵疼，早知道就让她坐牛车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