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师妹1-5
一
夏天太热了，我找了个阴凉的地方，支好躺椅，把凉茶和西瓜放在躺椅边的大石头上，灿烂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落下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几乎要睡着了，听得房子里有动静，师父在唤我的名字。
我爬起来，伸个懒腰，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眼泪都被逼出来了。
我揉一揉眼睛，看见师父师爹还有一个可爱漂亮稍微有点胆怯躲在师爹后面的小姑娘。
她叫杨四茶，我师爹的徒弟，她管我师父叫师娘。
师父看我西瓜快吃完了，于是喊我一起去水井里把冰镇过的西瓜捞上来，切好，与新来的师妹一起分享。
我在厨房里偷吃了一块，西瓜甜得咧，让我乐呵呵停不下嘴，师父也不恼，让我给师妹送过去，大家一起吃。
我端着果盘，回到了小院。
杨四茶霸占了我的躺椅，身子歪扭着，头发丝儿贴到脸颊上，有一片树叶落到她的掌心里，阳光细碎地盖在她身上。
师爹刚好拿了条薄毯，顺势递到我手里，朝躺椅方向递了个眼神。
我放下果盘，给杨四茶盖好毯子。
想了想，我弯了腰，伸手取走了她掌心里的叶子，指尖轻轻掠过她的掌心，被她轻轻握住了。
她没醒，呼吸很轻，睡的很安稳。
师爹在后面抱着手臂晒太阳，看我动作慢吞吞的，他眯起眼睛，聚焦视线，笑出声：“你耳朵红什么？”
我飞快扯出叶子和自己的手，大步流星往厨房去，有点恼怒：“要你管！我去帮师父做饭。”
二
杨四茶体力太差了，我们扎马步她坐马扎，我们跑步她散步，我们压腿她压称，我们打拳她打哈哈。
师爹看她不是学武的材料，把她打发给我师父，去那边学点琴棋书画之类的，有时候她闲了，会跑来演武场玩。
我作为大师兄，常年站在演武场第一排的位置，阳光太扎人眼睛，我挤眉弄眼，好不容易找到个舒服的视线，我看过去，杨四茶坐在树荫里，刚刚举起瓶子喝完一大口水，有水流从她嘴角流下来，她抬手利落地擦干净。
杨四茶看见我了，她挤眉弄眼朝我笑，得瑟得虎牙都露出来了。
我哼一声，给了她一个白眼，又被太阳折磨地把视线落回她身上。这次她在拔草，随手折断小草，在手指上绕几圈，叶片破损了，她又拔新的，神情认认真真跟选妃似的。
时间到了，我吹哨让大家自由活动，短暂休息。
一众同门围到我身边，纷纷打听这位师妹。
“不知道，我跟她也不熟的。”我说，脑海里又是杨四茶那副嬉皮笑脸不求上进的样。
师爹来了，同门纷纷行礼向掌门问好，师爹微微挥手示意大家免礼，他走到杨四茶那边，两人交耳说了几句话，杨四茶起身跟着师爹往外走。
经过我身边时，杨四茶匆匆喊了我一声师兄。
散开的同门又围上来了：“大师兄，她就是你的童养媳未婚妻？”
“胡说八道。”我厉声训斥。
“大家都是这么说的。”师弟依然嘴硬。
于是我给他们加了半个时辰的钟，自己倒是提前退场了。
三
饭后水果还是西瓜，杨四茶不爱吃甜的，她端着杯开水，也不抢躺椅，整个人盘着腿坐在大石头上，她小口小口嘬，又嫌烫嘶哈嘶哈地叫。
我躺在椅子里，手里拿着话本，一页也没翻过去，我嫌杨四茶动静太吵，悄悄拿白眼瞧她。
杨四茶突然推我肩膀，她似乎烫到了舌头，嘟嘟囔囔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呲牙咧嘴，手舞足蹈。
我顺着她的手势，往小花园深处里看，那里两个人偎依在一起，高个儿的人伸手轻轻揽住身旁人的腰，二人交颈，想也知道他们即将接吻。
我蹭得起身，把杨四茶从大石头上扯下来，用手蒙住她的眼睛，我也闭上眼睛，念念有词：“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杨四茶不停挣扎，用劲掰开我的手指缝，她透过指头缝还在往外看，眼睫毛刺得我手心痒痒，我松开她，改为拦腰把她提起，挂在我腰间，匆匆进了屋门。
“你干什么啊！”杨四茶刚落地就照着我胸口来了梆梆一拳，叫她不吃饭，叫她不用功，这一拳下来一点劲都没有，捶棉花呢她在。
“非礼勿视学过没有？”我装模作样揉两下胸口，视线透过薄薄门扉，似乎又能看见师父师爹两人欢好的模样。
真是的，他俩根本就是忘了家里有两个小孩。
四
我练剑练得好好的，师弟师妹刚刚准备好一通彩虹屁，还没吹出来所有人都噤声目不斜视站得直直的。师爹他老人家路过，随地捡了根竹棍，一句话也没预告一下，突然就袭击上来。
剑影寒光闪闪，破风声四起，我没敌过他手里一截干枯的瘦竹棍。师爹挑飞我的佩剑，随后一声响它扎进土里，师爹把竹棍随手一丢，它刚刚好躺在佩剑旁边，风尘仆仆的。
“每天想着情情爱爱的，难怪你功夫没长进。”在我眼里，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格外的吊儿郎当，偏生他穿着掌门服饰，神情肃穆格外威严，师弟师妹们见状低着头不敢说话。
“弟子没有。”我实话实说，偷瞄师爹，在心里腹诽也不知道是谁整天缠着我师父，一日见不到师父他就茶饭不思，两日见不到师父就广发英雄帖寻人，三日见不到……三日见不到可能就武林大乱了。
师弟师妹们又一声问好，我抬头看，是师父她来了，林四茶踏着小碎步跟在师父后面，悄悄探脑袋出来看热闹。
看到师父，师爹立刻褪下掌门威风，牵着师父的手，又是一阵阵弟子们听不到的寒暄，两人临走前，师父亲切唤我小名，让我心无旁骛勤加练习。
我应了声好。
杨四茶跟他们两人走远了，师弟咽了咽口水，在我一侧喃喃自语：“师兄，去年你名剑大会夺魁，在江湖上已经是有名有姓的高手了，掌门他，他，他。”
我拾起瘦竹棍，两手稍微一用力，就将它折成两截。
师弟咽口水的声音更响了。
我拔出佩剑，轻轻擦掉剑身上的尘土，摸了把摇曳的剑穗，收剑回鞘。
五
当夜我做了个噩梦，梦到一大片竹林里，迷雾重重，寒风肆掠，我握紧手中的剑，小心翼翼地往前探。
师爹就在尽头带着一根竹棍阴森森望着我，他突然窜起近身，当头朝我劈下，我翻身闪躲，又遇到另一个师爹和他的竹棍，这紧要关头，我无法拔剑出鞘，只能想办法躲避，结果四面八方都有师爹和他烦人的竹棍。
肩膀吃了一记，痛意袭来，我闷哼一声，膝弯又遭了一棍，我跪在地上，竹棍打在背上，痛得我爬不起身。
我醒来时后背都在发疼，我摸了一把，好在只有湿漉漉的汗，没有任何皮外伤，我抓起枕边的佩剑，出剑，回鞘，出剑，回鞘，来回试了几次没有异样，我才放了心。
身上太黏腻，我实在是睡不舒服，就披了件衣服想去院子里打水冲个凉。
我在院子里看见了杨四茶，她大晚上不睡觉在院子里看星星。
“你咋了？”我问她。
杨四茶说师娘每天守着她弹琴，弹不好不给饭吃，日积月累重重压力之下，她做了噩梦，梦里全是五音六律化形的妖怪，她被追的喘不过气。
才说几句话，她委屈的摸了摸肚子，小肚子乖乖听话特别应景地叫了两声，寂静深夜里这声音格外响亮。
“师兄，有吃的吗？”杨四茶几乎是带着哭腔哀求才说出这几个字。
我把冲凉的事情丢在一边，带她去厨房，给她炒了个蛋炒饭。
“女孩子家家的，连个饭都不会做，将来嫁了人还不得饿死。”我看着她吃饭，忍不住碎碎念。
杨四茶看着是被饿了几次，吃饭狼吞虎咽，连粘在嘴角的饭粒都被她抠下来吞吃入腹，吃饱了，她懒洋洋地说：“师娘说，你会做饭就够了，不用我学。”
我瞬间黑脸：“凭什么我做饭？”
杨四茶擦了擦嘴，说：“师娘说，你不做饭，你师爹会打断你的腿。”
我抢过她的碗，把她赶回房间去睡觉，黑着脸把锅碗刷了，用各种词汇咒骂师爹这个不是东西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