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章 座位
而且我知道,为了换座位,夏白浅至少找过班主任不下十次。
只是班主任没有同意夏白浅的要求,她只是互换了我和夏白浅的位置。
现在,夏白浅坐在我的右手边。
于是,我再也没有碰掉过夏白浅的笔。
这个小小的变动,对我来说,是一种无声的胜利。
但我的心情却并没有因此而改变。我依然是我,那个在嘲笑和讽刺中生活的我,那个在孤独和无助中挣扎的我。
我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满足或快乐。
因为教室小,横向的每两排课桌都是挨在一起的。
而班里有个不成文的“有大病”规矩:像是一种奇怪的传统,一种被班级默认的仪式。
每两周,我们就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推动着,整齐地往右挪动一排。
老师说这是为了保护视力,但我始终觉得这种做法有些牵强。
在华夏,这样的规矩普遍吗?我不禁疑惑。
我看着同学们一个个地挪动着,就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舞蹈。
他们的动作熟练而自然,仿佛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他们生活的一部分。
而我,却始终无法理解这种做法。
我觉得,少看手机电脑,少沉迷于电子屏幕,才是真正保护视力的有效方式。
我看着那些带着眼镜的同学,他们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种疲惫和无奈。
我心中不禁感到一丝同情。
他们或许也和我一样,对这个规矩感到不解,对这个所谓的“保护视力”的做法感到疑惑。
我在与爸爸的聊天里说过了这件事,爸爸告诉我:真正的视力保护,不是靠这种形式主义的挪动座位,而是要靠我们自己的行动,靠我们自己的选择。少看手机,少用电脑,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多看看大自然的美丽。这才是保护视力的正确方式。
哪怕我也很喜欢电子游戏什么的,但是实际上我却没怎么玩过电子游戏,不管是手机上的还是电脑上的。
我的生活,仿佛与这个数字时代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
爸爸知道我喜欢听歌,给我买了mp3,和一个降噪效果超棒的耳机。它们就像是我的小世界,我把它们视若珍宝。
爸爸知道我喜欢运动,给我买了辆自行车。
我一直想骑着它去上学,享受那迎面而来的风,感受那自由自在的畅快。
但外婆不答应,她说不安全,魔都的车流太大,怕我发生什么意外。
所以,那辆自行车被锁在了小庭院里。
或许就是这般,上了高中的体检报告里我的视力依旧是双目53。
……
因为这条规矩,每两周就要有人挨着我坐,也就避免不了的要被我碰来碰去。
这个规矩,像是一种无形的压力,一种无法逃避的责任。
每两周,我都要面对一个新的同桌,一个新的挑战。
他们的表情,他们的声音,都像是一面镜子,反射出我内心的不安和困惑。
我看着他们皱眉头的样子,听着他们不耐烦的牢骚声,心中涌起一种无法言喻的愧疚和无奈。
但渐渐地,我习惯了看左手边同学皱眉头的样子,或许还有不耐烦的牢骚声。
或许是因为他们见我习惯了,开始变本加厉……
他们之中知道要与我做同桌,会特意去买好特别容易就爆水,质量奇差无比的笔芯,等着被我一个不小心碰掉,然后向我合理的索赔。
我看着他们特意买的笔芯,那些质量奇差无比的笔芯,我知道,那是对我的讽刺,对我的嘲笑。
我知道,那是我无法逃避的现实,是我必须面对的困境。但我依然选择了沉默,选择了道歉。
除了沉默和道歉,我还能做什么呢?
因为好像真的就是我的错。
16岁,一个本应充满梦想和探索的年纪,在华夏却似乎被简化为一个数字游戏。
分数,这个冰冷的数字,却能左右一个人的心情,成为衡量成功与否的标准。
每个人的对话似乎都围绕着分数展开,像是一场无形的竞赛,每个人都在努力成为那个别人家长口中的“学霸”。
他们的对话常常都是这样的:
“嘿,大学霸,你第几?多少分?”语气平静,带点关心和好奇。
“我哪里是什么学霸啊,我不配,我不配,考那几分说出来丢死人了,还是你好?这次又考了一百三十多吧?”羡慕,或许还带着些许嫉妒。
“没有用啊!一百三也考不上大学啊。我偏科太厉害了。”
说着说着,最后还是会说到高考上去。
他们谈论着高考,谈论着未来,谈论着如何通过高考这座独木桥,去寻找一个更好的未来。
华夏的人都是这样走过来的吗?
考上个好大学,就能找个好工作。
高中有累怕什么!上了大学就轻松了。
……
华夏的大家都是这样走过的吗?
在我离开京都前,我听京都的朋友说过这么一句话:“我去过华夏学习,说实话华夏什么都挺好的……就是他们……”
“他们怎么了?”
“他们好像总是活在别人定义的成功里,从而忘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我坐过8点半的地铁,里面挤满了人,可他们一个个就好像在打着一把只剩下了伞骨却没有伞布的伞一般。”
我一直不懂他说这句话什么意思,我一度以为他在拐弯抹角。装神秘说的这么高深。
所以我询问过我的爸爸。
爸爸听了笑了笑,说:“你会在不管晴天还是雨天打一把没有伞布的伞吗?”
我摇摇头。
“为什么?”爸爸问道。
“因为没有布,它只剩骨架了啊,它既遮不住雨,也防不了晒。”
“凌月,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爸爸笑着摸了摸我的头。
是灵魂。是那个有趣的灵魂。
那些在地铁里的人们,他们拥挤着,忙碌着,追求着别人定义的成功,却忘记了停下来,思考一下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但我稍微了解过他们的生活,房贷,车贷,家庭……各种各样生活的压力的他们他们喘不过气,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停下。
好像一停下,背后的压力就会让他们粉身碎骨。
我开始思考,我开始反思。
我开始问自己,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是那些冰冷的分数,还是那些别人眼中的成功?
还是那个有趣的灵魂,那个真正的我?
……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的十六岁和埋头学习的他们,与众不同。
我的十六岁,像是一片独特的风景,与那些埋头苦读的同学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不喜欢那些习题,那些让我感到枯燥乏味的习题。我不喜欢那些老师,那些总是把“大学”,“高考”挂在嘴边的老师。
我知道我考不上大学,因为我压根也不知道考上大学会有什么好处。
考上好大学就能抹去我的身份吗?
而且我压根不知道我该考哪里,考什么专业,学些什么,所以对我来说,高考是个没什么意思的命题,忽略的久了,渐渐的也就觉得和我没什么关系了。
我看着他们,听着他们,心中涌起一种复杂的情绪。我理解他们的努力,理解他们的渴望,但我同时也感到一种深深的悲哀。
这样真的好吗?
当然所有人都不知道:我每天到学校里上课,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其实不过是因为除了学校之外,我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到哪里去。
包括我的父母也不知道。
我像是一个迷失在巨大城市中的小船,没有方向,没有目标。
学校的课堂成了我唯一可以停靠的港湾,尽管那里充满了我不喜欢的习题和老师的唠叨。
我每天按时上学,按时放学,像是一台机器,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没有思考,没有激情。
啊,还要承受同桌的冷眼相待。
在魔都这陌生的城市,除了外婆家的小院子和星期天清晨的江旁,我好像哪都没去过了。
逛商场?大街?那还不如在外婆的小院子里给街坊邻居的小孩弹吉他听。至少还能得到几句:“姐姐好厉害”。这般赞美。
……
见着我这般学习态度,班主任秦老师对我很是头疼。
就好像现在……
这是秦老师本月第六次叫我去办公室,随后当着挺多老师的面,对我大发雷霆。
“清野凌月!你到底还要不要高考了!?”秦老师花白的头发气愤地颤抖着,她的手里抓着我刚看到一半的小说,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声响。
秦老师的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直刺我的心脏。
她的愤怒,她的失望,都让我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愧疚和痛苦。
我知道,我让她失望了,我知道,我让她头疼了。
但我又能怎么办呢?
高考对我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
所以我并不想为了高考而牺牲自己的快乐。
尽管我很想说出我的想法,但我怕秦老师会告诉我的父母。
他们对我的期望很高,他们希望我能够融入这个城市,希望我能够适应这个社会。
耳边回响起父亲的话:在华夏,一定要退一步海阔天空,不能与他们起冲突,他们怎么说你,全当没听见就好。
父亲说的话我牢牢铭记在心,可那些侮辱,我又真怎么可能把它们当做耳旁风……
或许是因为我十六年间都没有骂过人,没有当着他们的面发过火,他们才越来越变本加厉的侮辱我。
是的,我脾气很好……好到这般度过了1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