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闹别扭
没想到父亲和母亲的过往竟然是这般的残忍……纯稚握着慈心的手，无法想象师傅描述的画面里，父亲的模样——在她的眼中，父亲仿佛一直都是如此的温和儒雅。
慈心拍了拍她的手，叹息声在黑夜里清晰可闻。“睡吧，稚儿，都过去了。我今天能将这些都说出来，是代表我真的放下了……”
纯稚轻声地应着：“嗯，师傅……”
夜里彻底安静了下来，可纯稚闭上眼，却如何也睡不着。
她的脑海中全是沈行之的模样——她想起徐管家说过，在外公的事情发生之前，父亲和母亲也很是相爱……然而就是这对曾经羡煞旁人的爱侣，如今得到了这样意想不到的结局。这让纯稚不由自主地开始去幻想她和沈行之的未来会怎样。
她努力地在脑海中模拟着他们之间的发展：她会和沈行之有一个孩子，随后公主也会留下他的骨肉……他们的年纪会一起变大，沈行之不再迷恋她的容颜……随着时间的推移，沈行之还会逐渐接受公主，公主会帮助到他许多……沈行之或许还会有新的妾室，她会因为没什么优点而成为他可有可无的夫人，当着他孩子的母亲……他终究是会嫌弃自己的。
纯稚想象不出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别的解决办法，光是到公主那儿她就已经疼得几近窒息。
不知道为什么，纯稚坚信着自己会深爱沈行之一辈子，却无法想象出沈行之能喜欢自己什么。
在思想上折磨了自己大半夜后，纯稚终于在泪水中睡去。
慈心在黑夜中轻声叹息，轻轻地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泪滴。问世间情为何物……慈心无可奈何，这些都只有让纯稚亲自去尝试过了，她才会在今后的人生中，学会保护自己。
第二日，纯稚望着慈心的马车远走，心里面浮现的，却是她的马车跟着沈行之走时，师傅站在原地目送她的场景——历史似乎总爱轮回地上演，每个人都在其中扮演着各自的角色。
回到沈府时，沈行之还是没有回来。习仪不知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昨夜沈行之和公主同房了。
纯稚勉强地笑了一笑，这是十分正常的事情——早在她昨夜幻想人生的过程中，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结果，并且为此感受到痛了。
暂时放下这些折磨人的思绪，回到房中，纯稚让人准备了纸和笔过来——她要给尚澜写一封信，等他的消息确定后，就把花芽的骨灰寄给他。
研磨提笔，除了花芽的事情外，纯稚还将当初尚澜写的那首小诗也誊了上去。“游水花鉴月，清风影照人。粼粼波声里，寒星待夜明。”她向尚澜说出了自己曾经读到过他写的残册，里面的故事她都非常喜欢，希望如果有机会，能看到他亲手书写的结局。
将信件包好后，纯稚仔细叮嘱着递给了身边的仆人，仆人拿着信件出门时，正好与刚回来的沈行之擦肩而过。他斜睨一眼他怀中的信件，走进屋问纯稚：“给谁写的信？”
纯稚望着他，总觉得他们像是很久没见过面了一样。“我给尚澜写的，还是上次你和我说的，要先写信过去问问他。”
沈行之嗯了一声，凑近她，抬起她的脸：“怎么，又哭过了？”双眼上依稀还有些红肿的痕迹。
纯稚没想到他还会在意到这些，轻轻地别开脸，撒了个小谎：“今天早上师傅回临安了……”
“只是因为这吗？”沈行之故意调笑她，随后又借此机会解释道，“昨日是皇上的命令，我才不得不陪公主……”
纯稚强装出轻松的笑容回应：“我知道……你吃过饭没？我让人替你准备。”
沈行之挑起她的下巴：“是有些饿了……不过是想吃你。”
这次纯稚并没有露出以往面对他求欢时的羞涩模样。他话一出，她满脑子的竟然都是她幻想中的，他宠爱公主的画面……
她躲过沈行之的吻：“我……我……呦呦还没人去管它呢，我先去看看呦呦……”
沈行之看出她的心结所在，拉住她的手：“怎么了？这就醋了？之前还想让我不要冷落公主？”纯稚想挣开，他半是温柔半是认真地让她看着自己的眼：“我和公主什么也没发生。”
纯稚瞪大了自己的眼，随后却还是下意识地甩开了他的手。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她已经将沈行之的温柔狠狠地扔在了一边。她的脑子一片混沌，身体却已经先于理智做出了选择，她推门而去。
“我去找呦呦……”
沈行之看着她离去，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眸内的光影，最后他还是跟了上去。
呦呦在沈府也是散养着的，这小鹿有灵，再加上沈行之下过命令，如今在沈府也俨然是个小主子的模样，深得众人喜爱。
纯稚找到呦呦时，它正被一群人围观逗弄着——这样的场景以往在丞相府也常见，所以纯稚并不意外。只是在见到有这么多自己并不熟悉的人在时，想去找呦呦的步伐开始退却了。晚一点再来吧……她转身想走，却突然听见人群中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哈哈，你们看，这小鹿还会舔我，真是太可爱了！”
纯稚望过去，人群之间正好也让开了一些视线，让她看清了里面的人——文乐公主正在捧着小鹿的脸，亲昵地喂呦呦吃着水果，呦呦的小嘴在她的手心里舔来舔去的，就和当初对待纯稚时一模一样。
纯稚的心里一下就堵塞起来——仿佛一夜之间，自己所有重要的东西，都在离自己远去……可最难受的却是，她明白自己不应该去计较这些小事，这就让她连倾泻的出口都找不到……
她想快点离开这里，身后沈行之却已经跟了上来。沈行之看她一眼，还不待他开口，便有人发现了他。
“呀，是沈大人过来了！”有丫鬟的惊呼声响起。
文乐公主也惊喜地向这边看来，见到他身边还有纯稚后，眼中的光一下就黯淡了下去——这样的眼神连纯稚见了也为她心疼。纯稚下意识地就转头去看沈行之——他在和公主对视……
连自己看着都心疼的公主，沈行之望着她时会想些什么？纯稚有些不敢去想象。
大家都在向他们行礼，公主放下手中的水果也在向他们走来。
纯稚不想去面对公主，止住了心里翻滚的情绪，还要装着一副没事的样子，她勉力地笑道：“我好像有些不舒服，先去休息会儿，你们……我，我先走了。”
谁能猜得出纯稚此刻内心的想法？都只道是大夫人性格羞怯内向，肯定是不喜欢人多的场合了。
公主的眼里也是讶然，没想到她居然连面对自己都不敢。抬眼见沈行之已经打算追上去了，文乐有些自嘲地道：“你就打算这么一辈子去讨好迁就她吗？”
沈行之看她一眼，并不作答，高大的背影很快也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内。
而这边，纯稚刚要合上房门，手上便被一股大力冲开。
沈行之背着光向她靠近，她不由地开始后退，身后抵在了桌子上。沈行之捏住她的脸蛋，俯身撑在桌上，让她不得不看向自己。
“你究竟在生些什么气？”
纯稚在他的笼罩下，只有两手都撑住桌面才能站稳身形。
“我没有生气……”她垂下睫毛，不敢去看他的脸。
沈行之死死地盯着她的眼，一股无力之感顿时从心而来。
许久之后，他松开了对她的桎梏，纯稚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夜里。
一双大手探进了她的衣领，纯稚在黑暗中醒来，后背贴着他火热的胸膛。她已经一整天没见到他了，她还以为他今天不会过来了。
沈行之挑逗起她的情欲，在她的蚀骨销魂中释放，而后便又是长久的宁静。
纯稚终于忍不住主动地去靠近他。
“对不起……”
他没有回话，可纯稚却能在月光下见到他的眼是睁开的。她主动地钻进他怀里，闷声道：“我真的没有生气……我只是有些难过，你和公主……”
他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既然你没有生气，那就不用道歉，是我误会你了。”
纯稚去揽住他的脖子，埋首在他颈项间，使劲地摇头：“不，我……我……”她我了半天也没能说出接下来的话，沈行之也不打断她，就等她慢慢地理清自己的情绪。
她最后终于是在他的耳边道：“我从昨天起，就一直抑制不住地去想象和你的未来，我发现我找不到你喜欢我的理由……公主她，又那么优秀，她可以帮到你很多……”
沈行之愣住，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你是说，你在为你想象中的未来而惩罚我？”
“没有……我没有惩罚你……”她并不认为这是惩罚。
沈行之翻过身，把她压在自己身下，抬起她的下巴问：“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想到了些什么？我倒要看看我冤不冤枉。”
纯稚闷闷地，就把一直堆积在自己心里的都说了一遍。
在她的眼里，自己什么都不会，管理家务可能要学很久也学不好，因为她从骨子里就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官场上的事情她也不懂，沈行之在朝堂上有个什么难处，她一点也无法为他分忧。甚至还想起了之前和他在回京的路上，她分不清东南西北，数不清路有几里长……所以沈行之必然会嫌她麻烦，随着时间的推移，自然会更加亲近对自己有“用处”的公主，而逐渐冷落她。
沈行之听着这些，突然就想起，她也不过十七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