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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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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为什么找你?”纯稚问。

    他带着她继续向前走:“不想让我娶你。”

    纯稚没想到还会有这样一段插曲。“那你想娶我吗……?”她闷闷地问。

    沈行之感到一阵无奈。自成年起,他的情绪就很少有过如此波动了,哪怕是敌阵的枪头横亘在了眼前,他也能面色自如的应对,如今却在纯稚这里久违地尝到了麻烦的滋味。他垂下睫毛看着她:“你的性格向来如此吗?”

    “嗯?”纯稚不明白。

    他伸手去替她将贴着脸的一抹湿发撩开,手上的动作随后又下意识地变成了摩挲她的脸,想起方才唇间的触觉,眸色更深了几分。

    “我一直以为你至少表面上是个谦润知礼的大家闺秀。”

    “我……”纯稚哑口,好半晌后才吐出一句,“我本来就不是……”

    沈行之嗤笑一声,想起初见她时,顶着个光头就敢肆无忌惮地打量他,确实不是个“大家闺秀”做得出来的。替她敲开了相府的大门,他把她送进去,轻声地在她耳边嘱咐:“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好在家等我。”

    守门的笑着把小姐迎进去,只当看不见这暧昧。纯稚强装镇定的嗯了一声,脸上的红晕却是出卖了自己。

    慈心看着出去了一趟心情明显开朗起来的纯稚,内心也是无比的柔爱,让人给她换了身衣裳,自己亲自拿了柔软的布料替她擦起头发。

    褪去湿透的假发,纯稚的真发已经长过了眉毛。慈心替她修剪掉一些边角的碎发,慈爱地道:“稚儿的头发生得很好,再过几年,所有人都该羡慕你的头发了。”

    纯稚笑着低下头,心里面却在想沈行之的头发——现在是她羡慕别人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沈行之的长发向来都是恭顺地冠于脑后,不知道散下来会是何模样。纯稚想象着他长发披散的样子,觉得是不输于女子的好看,却从来没见过,或许要日后成亲了才有机会见……这样想着,脑袋竟然生出了一抹发烫的眩晕之感。

    “在想他?”慈心一语点破了她的遐想,纯稚迷迷糊糊地回过神来,目光有些闪躲:“没,没有……”

    慈心笑着放下手中的剪子:“我又如何会看不穿你?”

    纯稚有被戳穿的羞涩,但眼前的毕竟是自己母亲,是伴了自己十几年的“师傅”,她干脆直接说了出来:“我今天见到沈行之,他让我好好在家等他……”

    慈心笑她:“本就已经是定亲了的人,你等他不是自然的事。”

    纯稚认真道:“不一样的。”

    慈心摸摸她的脑袋:“傻孩子……”却是青春最美的模样。

    纯稚闭上眼依偎在她的怀里:“师傅,其实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你以后不要走了好不好?父亲待我极好,可是这几个月来我在家里总希望能待在你的身边。”

    慈心的内心也因她的依偎而柔软:“再过不久你就是别人的妻子了,师傅即使留下来也不能常陪在你身边,你要开始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

    纯稚不依:“那也总比你离我这么远好。而且……父亲一直都很思念你……”

    慈心叹息。窗外有一阵清风吹过,慈心转头看去,入目一片绿树蓝天。此刻大雨已经停歇,万物都带着崭新的面貌,檐角滴落的雨珠也闪着清新的光芒。“我和你父亲,已经有了自己最好的结局。稚儿,你觉得我们之间是遗憾,却不知道我们都在庆幸如今的结果。”慈心温和地道。

    纯稚紧了紧自己的怀抱,觉得师傅的怀抱很温暖,忍不住地想睡觉:“师傅,你和父亲当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慈心并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慈爱地拍了拍她的脑袋:“都过去了……稚儿,以后嫁人了可不能再如此孩子样。行之毕竟是朝廷中人,李夫人敦厚慈爱,家中的内务便只能由你来打理。到时候不树立威信,下人们做事便没有条理,外人也会笑话的。”

    纯稚闷闷地点头。

    慈心知道她不满意自己岔开了话题,干脆主动和她说起很多自己以前生活在丞相府的事情。稚儿马上就要嫁人了,多告诉她一些为人妻的事情也有利于日后她在沈家立足。

    可等话说完时,纯稚已经迷迷糊糊地睡倒在了她的怀里。慈心笑着叹了口气,让旁人进来一起扶纯稚上床,却又发觉纯稚的脸蛋儿红得有丝异样。把手伸到她的额前,竟是一片滚烫。慈心急忙让人去唤了大夫来。

    纯稚常年食素,身子底弱,淋了一场大雨再加上今日的情绪一直起伏不断,平静下来时,竟然连发烧昏倒在慈心的怀里也没发出过多的声响。

    听了大夫的话,慈心知道是自己的过错,在她还只是个孩子的时候便让她离开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尚在发育阶段就跟着她一起吃素,如今的病痛在别人看来都是熬一熬就过去了,稚儿却仿似要被折腾去了半条命……

    孟丞相在她的身边安慰她:“这不能怪你,你也是为了依凡好。是我做父亲的未能尽职,甚至连让女儿安心在我身边成长都办不到……”

    慈心摇着头:“我们当年都没有选择……”

    纯稚躺在床上,整个人都陷入一阵昏沉之中。她以为自己是太累了,睡着了,可睡了很久头上的眩晕之感还是不见好,她便劝自己,再多睡会儿……可突然却有那么一瞬间,她感到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落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她逼迫着自己睁开眼,些微的光亮透过眼皮落在她的眸内,他见到了沈行之。

    晕眩的感觉让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便大胆地抬起手想去触摸他的眉眼,可手上却没有力气,尽了全力也只落在他的喉结处,她叹息着美梦闭上了双眼。

    沈行之的黑眸落在她隐约带笑的脸上,有些怨恨她这样的没心没肺。紧了紧自己的怀抱,让她能更舒服地依偎在自己的怀里。

    马车在门外已经等候多时,沈行之带着纯稚和慈心师太一齐坐进马车向远处奔赴。

    纯稚不知道自己这一病就在床上躺了小半个月。当她终于能够清醒着睁眼看清眼前的世界的时候,慈心那从她记事起就一直恬静淡泊的脸上,第一次流下了如此激动的泪水。

    “师傅?”纯稚不知道自己已经去鬼门关走了一趟,想去安慰师傅,却发现自己虚弱得连直起身子都难,嗓子也是干哑得难受。

    慈心连忙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将桌上的温水喂与她喝。

    纯稚环顾四周,有些疑惑地问:“师傅,我们这是在哪儿?”

    慈心替她收好杯子,温柔地解释:“你是在巫大夫的家中。巫大夫是隐世的神医,多亏了有行之当年经商时留下的人脉在,才寻了过来。”

    纯稚不解地问:“我生病了吗?”怪不得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

    慈心一时间也不知该是高兴还是难过,傻稚儿自己都去阎王殿上溜达了一圈回来了,自己却丝毫没有意识。

    “你的病来得凶猛,当初在家里躺了七天,连宫里的御医都请了过来,却依旧是反反复复不见好。即使是到了巫大夫这里,你也是过了这么久才醒来。”

    纯稚突然想起了之前自己做的那个梦。“是沈行之送我来这里的吗?”她问。

    慈心对她点点头,纯稚心想,原来那不是梦……

    提起沈行之,纯稚又想起了很重要的事情。

    “师傅,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慈心在心中算了一算:“六月十三,大暑时节了。”

    她竟然躺了这么久。下意识地又问:“我病了这么久,会不会影响婚礼……”

    慈心知道女儿这是没有大碍了,却是忍不住地叹息:“七月初一才是你们成亲的日子,你在这里好好修养几日,不会有影响的。”

    纯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问了个什么问题,在师傅面前红了脸,却让慈心心里又是一跳,连忙去摸她的额头,生怕是又发起了烧来。

    纯稚歉疚自己让大家操了这么多心,慈心却自责地道:“是我没把你照顾好。你身子孱弱,有大半的原因都是因为从小便跟着我吃素……”

    纯稚安慰她,慈心勉强地笑了笑:“稚儿,吃点东西吧,我去替你取粥来。”

    师傅回来得很快,纯稚见粥里和着肉糜,惊讶地抬头,慈心却是举着勺轻柔地喂到她嘴边:“吃吧。”

    纯稚知道这对师傅来说意义重大,想自己接过碗来,却被慈心轻轻避开,坚持要自己一口一口地喂到她嘴里。

    “稚儿,佛祖会原谅师傅的。”

    纯稚没想到师傅真的会愿意为了自己做到这个地步……一口一口地喝完了热粥,屋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慈心去开了门,门口站着的是沈行之。他恭敬地向慈心问好,随后抬起头来,一眼就望见了床上躺着的纯稚。

    慈心进去收拾好纯稚吃剩下的碗,默认了让沈行之留在这里,自己则是带着用过的碗出了门。

    沈行之在她的床边坐下,纯稚微微低着头:“你怎么有空过来……”

    “待一会儿就走。”他道。

    纯稚抬起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行之看着她:“我知道。”

    纯稚重新低下头,眼神在他的周围打着转:“朝里的事情很忙吧。”

    沈行之道:“不忙,但必须回去。”

    “那你不应该过来的。”

    他没有立即答话,而是突然上手捏起了她的脸,一点肉都没有:“你的身体太弱了。”

    纯稚无法反驳,只好说:“我以后多锻炼。”

    沈行之眼里带了笑意:“那我陪着你。”

    纯稚好像是第一见到他笑得如此温和真挚,一时间有些迷了眼。沈行之就这么看着她带着丝迷离地望着自己,上翘的睫毛和下垂的眼尾构成了她独特的清纯蛊惑,然后听见她脆生生地答了一个“嗯”字……

    像是一场没有许诺的誓言。

    往后的小半个月,纯稚都一直在巫大夫住所。巫大夫并不在此处定居,纯稚能得他救治全是凭借运气,下次遇见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所以大家便都让她在巫大夫处先住下,抓住这次机会,让巫大夫好好替她调养身子——连成亲用的服饰都是由丞相府的人先送过来,确定没问题后又送回去的。

    于是直到六月二十九,他们成亲的前两日,纯稚才终于被人从巫大夫处接了回去。

    此刻她的身体已大好,在巫大夫的精心调理下,绝对不比以往差。可慈心却仍旧是仔细周到地照看着她身上每一个角落,即使是在炎热的夏季也不愿马车的车帘被风吹起,只怕她再受凉。

    纯稚哭笑不得,可慈心却丝毫不愿放松,即使是下马车的时候,也强迫着她把薄衫披上。纯稚无奈,只好听她的话披上纱衣。

    她们回到府上时已经是下午,孟丞相已经下朝在家。父女平安相见,本该是喜悦的场景,可纯稚却注意到父亲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他面上虽然带着微笑,可是望向纯稚的眼神显得是如此欲言又止。连带着周围的仆人们,见了小姐也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纯稚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父亲?”她轻轻地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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