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腻歪
“你好慢啊小景同学。”虽然只是从教学楼到公交车站的一点路，她们两个也形成了一起走这段路的习惯。
景和不说话，跟明若春一起往外走，心里有隐约的担忧，这种担忧很快被明若春身上温暖的气味覆盖，变成了柔软的快乐。
宋知许的塔罗牌刚玩两天就被徐敬以传播封建迷信为理由没收了，她们大概转到私下玩，学校里再没见过。
高中生之间流行的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明若春跟景和还是一起玩养老一般的简单小游戏，其他人玩的游戏，明若春没时间玩，景和没兴趣，两个人的课余生活单调得乏善可陈。
中秋节，明致远照例寄来了他大学所在城市的特色月饼，明若春记得去年这个时候经历的事，快递让妈妈拿了。
景和放假回家之后，看到妈妈脱在玄关的鞋子和外套。
整个家里静悄悄的，妈妈已经在卧室睡着了，长的棕色卷发散落在枕头上，浓烈的妆容透着疲倦，厚重的粉底下藏着细纹。
景和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回到自己房间发呆。
每年的中秋节妈妈都会订附近餐厅的位置，景和给餐厅打了电话，今天就不过去吃了，让他们送菜上门。
城市的高楼里看不见星星，只有莹润的月亮远远地镶在夜空。
拥挤的老城区居民大院里，谁家电视里放着中秋晚会，各家厨房里炒着家常菜，滚烫的油把每一种食材都激发出香气，辅以葱姜蒜和香菜独特的味道，然后端着烫手的菜盘上桌。
老城区能零星看见几颗星星，围绕在月亮周围。
偶尔有野猫路过楼顶，会惹得楼下的黄狗吠叫。
夏天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秋天已经过了一半。
梧桐还没准备好萧索，依旧沉默着站在城市的每个角落。
中秋节后再上一周课，就是国庆。
景和妈妈在饭桌上跟景和商量：“今年国庆你跟你同学一起过吧，妈妈店里单子太多，得加班。”
景和迟钝着点头。
“有什么事跟妈妈说，缺钱也跟妈妈说。”妈妈给她夹菜，景和的眼眶湿了。
她心底升腾起莫大的委屈。
“对了，你跟同学相处得还好吧？”景和妈妈问，“我看你朋友圈经常发你同桌的照片，挺漂亮的小姑娘？学习怎么样？性格怎么样？跟你相处得好吗？”
景和一滴眼泪落进碗里，再也收不住。
妈妈有些慌乱，连忙起身走过去抱住她，在她头顶轻声说对不起。
但是对不起有什么用呢？景和擦干眼泪，跟妈妈说没事。
景和过早地了解父母也是独立个体，有自己追求的事业和梦想，孩子是生活的一部分，但不是全部。
景和在亲情当中最幸福的时候，是妈妈的生意有了起色的那段时间，她把景和接到身边带着，白天她上学，晚上会自己坐车回妈妈店里写作业，晚上有机会跟妈妈一起睡，睡前妈妈有耐心听她说学校里的事。
尽管事业不稳定导致她需要四处转学，但坐在收银台后面吃的晚饭是自己最怀念的。
“你很独立，很坚强。”妈妈抱着她，在她头顶说话，“我很为你骄傲。”
景和的眼泪又收不住了。
吃完饭，明若春给明致远拍了在沙发上泡脚的妈妈和玩手机的爸爸，明致远回复了一张写论文的照片，从食堂买的饭摆在旁边，还没吃完。
朋友圈很多人在晒中秋家宴，合家欢乐，明若春给景和发了消息，祝她节日快乐，然后拍了张月亮，发在朋友圈。
尽管在同一个城市，或许是家里节日氛围太淡，或许是无人陪伴，明若春想景和了。
景和吃完饭，收拾了碗筷，妈妈在房间里办公，门开着，景和端着手机不知道该干什么，最后只是开着电脑停在游戏界面。
游戏弹窗提示她按w键探索。
明若春的消息她看到了，但没有回。
久违地，景和觉得自己需要一段独处的时间。
两个没有节日氛围的人孤独地坐在各自房间的窗边，月光照在整个世界，却只有一丝丝落进了彼此的窗口。
不是隔着天涯，但共此时。
夜色浓烈地袭来，居民楼的灯火一盏一盏暗下去，秋日的蝉鸣在消磨最后聒噪的日子。
景和妈妈过完中秋就走了，景和独自去自己童年去过的地方走了走，她幼儿园在城东的三幼上的，后来爸妈离婚，直到五年级之前都在南边的省份和外婆一起住，五年级被妈妈带到身边，初二的时候转回这个城市，妈妈决定在这里落脚，承诺让她安安稳稳读高中。
秋天的天气有点凉，景和骑着电动车走了很远，但到三幼门口却觉得没意思，掉头回了家。
景和点开明若春的聊天框，回复：节日快乐。
各自的生活并不需要多少剖白，回校之后，该紧密联系的人还是会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
家里氛围并不太好，拥挤的家里充满了细碎的唠叨和抱怨，明若春决定以后跟上晚自习，景和跟着上了几天，不是迟到就是早退，怕影响其他人学习，徐敬干脆把她踢了。
徐敬说：“没想好学不学，就玩去吧。”
景和自己在家玩了一个星期游戏，无聊透了，索性下午放学不回家，在校门口或者餐厅吃晚饭，吃完直接上晚自习。
明若春觉得景和这个方案可行，傍晚也不回家了，能匀出很多时间学习。
两个人一起办了食堂的餐卡，景和充了五百进去，陈宇烨直呼你这够吃一辈子了。
食堂的饭菜很便宜，附中是重点高中，有政府拨款，不定期抽查校内餐饮状况，学校餐厅修建得洋气又干净，各种菜系都有一两样，菜色也精致。
平时很少光顾，但有了卡突然觉得自己像vip客户了，早餐都不想做了，还能多睡一会，到学校餐厅吃热乎的。
景和跟明若春保持一致的步调。
徐敬很疑惑，这俩人成天形影不离，怎么还能一个满脑子学习另一个满脑子玩。
国庆假前的一星期，学校紧锣密鼓地操办运动会。
有了去年明若春崴脚的例子 ，今年为了安全起见，就没有强制要求所有人都参加，明若春被划到啦啦队。
景和倒是很积极，报了长跑铅球跳高，一个项目结束就得去下一个项目候场。
明若春抱着水追着景和来回跑，抽空还得拿着彩带球站在场边喊加油，半天过去嗓子都喊哑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跟景和说话，张嘴就是唐老鸭嗓，景和笑得停不下来。
明若春气得不行，但不能不跟景和说话。
运动员候场的时候，有同学来跟明若春搭话。
“以前一直以为你文文静静的，没想到运动会后勤这么积极。”重新分班后这些同学并不了解以前的事。
梁柯跑着路过，说了一句：“去年运动会，小明同学风光无限~”
同学问明若春去年报的什么项目，明若春一笑，说：“轮椅竞速赛。”
热烈的运动会上，景和又收获了一堆迷妹，低年级的小妹妹扎堆来给景和加油，明若春站在跑道边，差点没给她挤进跑道里面去。
运动员正在全力冲刺，体育老师叫喊着让她们后退，要不是后面有人拎着她领子给她拽起来，可能要被运动员踩着过去。
明若春委屈得不行，梁柯过来问怎么回事，问完跑到低年级队伍里交涉了一会，下次学弟学妹们来加油也都是站远了看。
切实地感觉被关照，明若春感觉受宠若惊，但很好。
景和报的项目太多，第一天比赛完腿都发软，明若春问她要不要去校医室借辆轮椅。
景和挂在她身上，叹息：“自从去年之后，校医室的轮椅概不外借了。”
明若春脸色失望，啊了一声。
“陈宇烨他们还轮椅的时候，轮子都快掉了。”
明若春笑得不行，“那赔钱没有？”
“陈宇烨悄悄赔给学校了，没敢让徐敬伸张。”
明若春觉得不好意思，毕竟是因为自己借来的，又觉得奇怪，“你怎么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
“我们传纸条你从来不看，当然不知道。”景和推着明若春往餐厅走。
明若春突然觉得自己错过许多，边被推着走边问：“你们平时传纸条都说什么呀？”
“什么都说，下回给你看看。”
餐厅人满为患，景和跟明若春好不容易找到两个位子，没多久同班同学也坐过来了，有来有往地开始聊天。
明若春倒是能聊，只是从来没有觉得同班同学的关系可以这么亲密。
吃完饭几个同学又约她们国庆出去玩，明若春婉拒了，妈妈替她安排好了国庆看店的日程，估计没时间出去。
景和倒是没拒绝，商场附近开了一家游戏周边店，景和很有兴趣。
“有你喜欢的角色的话我帮你买。”景和悄悄跟明若春说。
“好。”明若春点头。
对面的同学彼此对视一眼，说：“你们两个有点过分腻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