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那你讨好我
明若春开始在周末频繁出入图书馆,陈宇烨约会的地点也在图书馆,景和也会来,跟明若春一起找个角落的位置。
明若春学习或者看书,景和拿着电脑接照片视频后期的单子,或者只是找个电影看,实在无聊的时候,会拿明若春的笔记来看。
自从景和有了看明若春笔记的习惯之后,明若春整理笔记反而会考虑怎样思路更清晰,算是形成了费曼学习法。
每次月考后的周末,景和会拉着明若春去近郊游玩,她没有明若春那么坐如钟的耐性,学习总是让她觉得枯燥,需要一个发泄情绪的出口。
时间慢慢推移到夏天,城市的景致也变得浓烈,城市绿化带里的花开得格外鲜艳,她们坐一个半小时大巴车,到郊区爬山,拍照,或者只是散散步,或者心血来潮带着吃的喝的去野餐。
生活快乐又满足。
明若春从来没想过自己生活会如此明媚。
期末考试慢慢逼近,徐敬每天给他手底下这帮小孩灌鸡汤。
但永远有人不为所动,陈宇烨的心思似乎一大半在隔壁班的女生身上,梁柯上课永远睡不醒,景和似乎一直吊儿郎当的,明若春有自己的节奏。
他试过联系每个人的家长,陈宇烨的父亲听说陈宇烨谈恋爱,并不生气,反而很为这件事高兴。
“无所谓,徐老师,学习嘛,能学进去就学,学不了也可以学手艺的。”陈宇烨的父亲是本地小有名气的餐饮企业家,深谙成为某一行业的翘楚是多么受益无穷的事。
梁柯的父母也期望自己家孩子能像别人一样有好成绩,但体育天分又何尝不难得,徐敬聊到最后只能嘱咐家长注意孩子的营养问题。
景和的父母永远联系不上,电话里的女人态度很热情,约谈却永远都是回头一定。
明若春……明若春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她的家长很为她骄傲,而明若春本人也很独立,只是跟景和一样,都有些内向和孤僻。
但孤僻又何尝不是跟世界相处的方式呢?
天气渐渐炎热,蝉鸣四起,高一结束。
短促的暑假,明若春早就做好了计划,一半时间分配进菜店里,可以分担父母的压力,剩下的一半可以去图书馆,她甚至列好了书单。
景和骑着电动车来找她玩的时候,明若春正拿着平板在菜店里画画,景和气急败坏地给她打电话,怪她怎么在店里不告诉她。
明若春好笑:“你也没问啊。”
景和语气干巴地要明若春打开共享位置,又骑着车子去了菜市场。
老城区的菜市场环境并不好,尽管去年美化过一次,但卖肉的卖鱼的摊位永远有擦不干的水渍,高大的棚区空气流速缓慢,蔬菜和肉类的气味混合在一起,混合在炎热而漫长的夏天的老城区。
明若春看着景和踮着脚踩过坑洼脏污的地面,她的鞋从鞋底到鞋带都是干净的,有些心疼。
景和走得有些蹦蹦跳跳,走到明若春家的菜铺子前面,然后自顾自找了个折叠凳子坐下。
“这里味道真……”景和在舌尖回转措辞,“丰富。”
明若春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怕你不习惯。”
“没事。”景和身体一歪就要靠在明若春身上,明若春连忙伸手撑住她倾斜的身体,“你别躺!凳子不稳!”
景和又老老实实坐好。
只有饭点前后生意好,其他时间都很闲,景和坐着无聊,出去上超市买了个小躺椅。
下午明若春妈妈来,把俩孩子赶去玩,而小躺椅算是送给明若春了。
景和骑着车带明若春去商场里吹空调,什么都不逛 ,就点杯奶茶然后在休息区坐着聊天。
景和觉得自己突然出门有点没头没脑,但跟明若春一块待着又有点没来由的舒适。
明若春并不适合人来人往的商业区,景和也觉得明若春就应该待在安静的图书馆。
景和伸手在明若春眼前晃了一下,问:“要不要去配副眼镜?”
明若春有些发楞,怎么突然从想去哪里玩的话题跳跃到配眼镜了。
“你不是近视?”景和拉着明若春站起来,然后去配镜中心,验光的时候,明若春戴着滑稽的镜架四处张望,景和笑得不行,掏出手机给明若春拍照。
她前阵子拼好了亚克力柜子,把跟高中有关的小玩意都摆进去,最多的部分是明若春的,又不得不独立分了几排架子专门放明若春的东西。
景和有奇怪的收集癖,当收集行为有一个主题的时候,跟主题相关的一切她都想收集起来,上课传的纸条,巧克力的包装纸,没泡的茶包,各种各样的礼物,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小东西。
似乎每一件都承载了一段记忆。
调好度数,选镜框的时候,景和仿佛变成了玩芭比玩具的小孩,什么样的造型都拉着明若春尝试,最后只是选了一副中规中矩的细金框。
并不锋利的形状,颜色和明若春的发色很搭。
只是戴了眼镜之后,明若春的眼睛不像平时那么亮晶晶的了。
景和又拉着明若春去剪头发,她的刘海有些盖眼睛了。
坐到理发店的旋转椅上,景和仍然在絮叨说自己是不是要烫一下,等开学了再修剪回来。
明若春坐在后面的沙发上玩景和的游戏,好友列表里有很多热情友好的玩家,明若春心里有种隐秘的窃喜,好像此刻陪伴景和的是自己,能窥探景和手机的也还是自己,像卑劣的占有欲很强的坏人。
“你暑假作业写完了吗?”景和突然问。
“写完了,你要抄吗?”明若春回答。
剪头发的姐姐轻笑出声,景和不服,扭了扭身子,“借鉴,懂不懂啊小明同学。”
“那你明天带作业来图书馆吧。”明若春说。
景和看着面前镜子里映出的斜后方的明若春,叫道:“明若春你在干什么?”
“玩游戏呀。”明若春亮晶晶的眼睛藏在镜片后面。
景和看着她有些朦胧的身影,急切地想跟她说话,或者什么也不干,但就想跟她有点什么联系。
景和被自己的想法激出一层鸡皮疙瘩,连忙抖散了这些恶心的想法。
景和还是烫了头,更像个爱豆了。
从理发店出来,已经华灯初上,夜色弥漫在街巷里,景和肚子饿得咕咕叫,拽着明若春随便进了家粉面店。
明若春的妈妈打过电话问她怎么还不回家,明若春有种不想回家的叛逆感。
边吃粉,景和开口:“要不你就别回了,今晚回我家吧,近点。”
明若春矜持地点了点头,给妈妈发消息说不回了。
第二次来景和家里,景和在楼下想了一圈家里缺不缺东西,最后扛了一箱冰淇淋上楼。
景和妈妈今年工作格外忙,电话也少,一星期只有两个电话。
景和家里干净整洁得过分,只有乱摆的几件衣服和餐具显得不那么没有人味。
景和解释说妈妈不在家的时候,每周叫家政阿姨上门打扫。
明若春穿着景和的拖鞋到处参观,楼上楼下跑得不亦乐乎,感叹:“还是有钱好啊。”
景和笑着从冰箱里拿出水果,以及其粗暴的手法捣碎了放进杯子里,淋上气泡水和低度的果酒。
兴冲冲地探头问明若春喝酒吗。
明若春惊讶探头,“什么酒?”
青春期的少女对喝酒这件事充满了神秘的想象,也被灌输过一些危险的观念,但体内的好奇因子又怂恿身体去尝试。
明若春犹豫两秒,加上对景和无条件的信任,于是笑眯眯地点头。
眼镜遮挡明若春眼睛里的光,也遮挡住她笑眯眯的弯弯的眼睛形状,景和需要努力辨认才能看清她的眼睛。
明若春参观完景和的家,轻快地下楼,景和已经准备了一桌吃的,甚至在举杯碰杯的时候,外卖员的电话进来了,吃完饭的半个小时内,今晚的夜宵已经摆了一桌。
尽管果酒度数很低,明若春仍然有点晕,脸颊爬上了可爱的红晕。
景和举着杯子看她,略带婴儿肥的脸像一颗红苹果。
“跟着你过的好日子太多了,以后没有你的话我该怎么办啊。”明若春哼哼了一声,心想,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古人诚不欺我。
窗外的夜色很宁静,没有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吵闹的街坊邻居,没有烹煮炸炒烟熏火燎的烟火气,只有不绝于耳的盛夏的蝉鸣,在空旷的夜色里显得有些冷清。
“那你讨好讨好我。”景和开玩笑。
明若春却点点头,起身走到景和身边,挨着景和坐下,把头靠在景和肩上,吞吐着微弱的酒气,没头没尾地说她好饱。
景和似乎也不抵触明若春的接触,反而越来越喜欢身体贴近。
依赖和被依赖都让人觉得舒适。
“你醉了吗?”景和有些惊讶。
但自己肩头已经有了温热均匀的呼吸声。
“我真服了。”景和推了推她。
明若春睁开眼,又闭上了。
“我真是服了。”景和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