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章 消息
裴莫弈独自一人出了三皇子府邸，感受到身后紧紧跟随的人，双腿用力夹了夹马肚。乌棕马当即飞奔向城外的别院。
“好马儿，今日先去山顶。”裴莫弈伸手抚摸平整乌棕马凌乱的马鬃，轻声说道。乌棕马灵性的嘶叫一声，沿着山间小路跑上了山顶。
冬天的山顶，像一个沉稳内敛的老人。洁白的鬓角浮起,铁骨攥紧;历尽沧桑，志向犹在。刚刚下完雪，鹅绒被下不乏激情的躁动，但却安静而不忧伤。裴莫弈望着眼前的山峰崎岖险峻，让人感受到一种挺拔、力求至上的质朴之美。
“没想到，大将军今日有兴致来山顶欣赏景色！？”
裴莫弈闻言转身看去，只见一抹淡蓝色身影向自己缓缓走过来。“怎的，今日将军情绪不佳啊！”来人晃动着手上的折扇，那画技像极了顾漫辰经常拿在手中的竹扇。
裴莫弈飞快出手握住来人的手腕，抢过手上的扇子细细打量，质问道：“哪里来的？”
“是，是顾漫紫离走之前给我的。”
裴莫弈松开手上的力道，警告道：“徐进，别和我耍花样。”
徐进吃痛的揉了揉手腕，胆怯的向后退了一步，急忙解释道：“老大，谁敢和你耍花样啊？！自从上次您在酒楼收拾了姚思源，这京城中的公子哥们都非常敬仰您呢！”
裴莫弈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这娃太闹腾了。懒懒的打断问道：“姚思源？谁啊？”
徐进一看，“得。合着我讲了半天，您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有”。裴莫弈如实回答道。
徐进笑嘻嘻的从地上爬起，凑到裴莫弈身边，兴奋的讲道：“那日，您与苏大人在酒楼喝酒，恰好碰见礼部尚书家的姚思源在调戏卖唱的女子。您上去直接制止了，还将这小子扔到军营。您忘了？”
“哦，想起来了。”裴莫弈经过姚思源这么一提，忽然想到那天发生的事情。本就因为心情不好才出手的，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影响。“怎么了？你想去军营陪他？”
徐进听闻，急忙摆手解释道：“将军，现在您可是京都的名人了。大家都说您制止了京都不正之风，我们这些所谓贵公子，都以您为榜样呢！”
裴莫弈听出里面的奉承之意，不留余地的反击道：“哼！我看是害怕你们其中哪一个被我碰到，再次扔到军营历练吧！”
谁知，徐进却不似刚刚吊儿郎当的样子，一本正经的跪在雪地向裴莫弈恭敬行礼，说道：“将军，徐进我今日有缘在此与您会面，有一事相求。”
裴莫弈转身看向远处的峰峦，悠悠开口道：“想必你在此等我不止今日吧！”
徐进诧异的抬头看向裴莫弈笔挺的身姿，心中对眼前久经沙场之人，更加生出敬佩之意。“将军明鉴。将军在别院不见外人，我深知没有机遇。于是便每日在此徘徊，希望能与将军见上一面。”
“让我猜猜。”裴莫弈蹲在身子，平视徐进的眼睛，“是因为顾漫紫。对吗？”
听到‘顾漫紫’三字，徐进双手向前，直接跪在裴莫弈脚下。“望将军成全。”
“成全？我成全了你，恐怕徐国公会找我麻烦的吧！再者，顾漫紫已经是澧朝皇室的人了，即便你做到夏朝柱国的地位，也是没有可能了吧！”
徐进慢慢从雪地直起身子，目光坚定的看向裴莫弈，掷地有声的回答：“若是，澧朝成为我朝附属小国呢？”
裴莫弈笑着拍掉手上的白雪，“你倒是有志气。好，我答应了。不过 你要从最低等的兵卒开始做起。”
徐进激动的应了下来。“将军放心，我定不负将军成全。”
裴莫弈看着徐进离开的背影，抬手轻柔抚摸着乌棕马，感叹道：“又是一个痴情人。回吧！”
裴莫弈驾马回到了别院，直接将自己关进了主院的侧室中。屋内映入眼帘的都是顾漫辰在揽月阁用过的穿过的一系列器物。裴莫弈直接走到床边，躺了下去。抓过一旁折叠整齐的锦被，裴莫弈将头深深陷进去，大口大口呼吸着，仿佛如此做派，顾漫辰能够再次回到自己身边一样。
回想起上次进宫，裴莫弈将手中搜集的左相与大皇子一党勾结的证据扔给萧山时的场景，深深觉得自己草率了。如果不是自己告知萧山，大皇子与澧朝联系，将顾漫辰设计坠崖，谋图皇位，大概顾漫紫不会被赐婚到澧朝，萧逸也不会被下毒吧！
“还是我大意了。辰，你说我该怎么做？”裴莫弈抚摸着手上相同款式的并蒂莲图案的戒指，喃喃道。
“少爷，有位女子来找您，并且附上了一荷包。”巧影站在门外，胆战心惊的说道。
“让她走！”裴莫弈烦躁的翻个身，压根不想搭理外面的巧影。
“她说，知道您会这么说。但是请您看完荷包里面的东西，再做决定。”巧影深深呼了口气，手中拿紧荷包，再次说道。
“拿进来看看。”
巧影闻言，放松的许多，拿着那荷包便进了内室。看着眼前与揽月阁极尽一模一样的摆设，巧影心中明白自家少爷这是又睹物思人呢！
“少爷，您看。。”巧影将那女子送来的荷包递给裴莫弈，便退到一旁。
裴莫弈拿着手中的荷包，淡紫色的底面，上面用丝线秀了一朵小巧的并蒂莲，而左上方却是一抹即出未出的晨光。裴莫弈脑中的一根弦似乎要断了，拿着荷包本能的放在鼻间嗅了嗅，那熟悉的味道让裴莫弈有些激动。双手不住的发颤，试了几次才将那荷包打开，里面赫然放着一片烧剩下的碎纸片，上面黑色的墨迹只有寥寥几笔，看不出写的什么。
“人在哪里？”
“门外”
“叫去偏厅。”
巧影闻言，将这名女子引入偏厅时，裴莫弈已经早早坐在桌边，悠闲的泡茶。听闻脚步声临近，裴莫弈放下手中茶杯抬头看去。只见一妙龄女子，头戴白色纱帐帽，乌黑长发随意贴在身后，上面还落着点点白雪。那盈盈不堪一握的腰间，用淡紫色的纱带紧紧勾勒出完美的细腰，一身素白纱衣，像极了从天而降的仙子。
“小女子参见将军。”女人并未直接坐在顾漫辰身边，这让巧影搬动凳子的行为有些尴尬。
“姑娘不必多礼，坐下聊。”裴莫弈点了点头，抬手指了指刚刚被挪动的凳子，说道。
女子闻言，这才挪动步伐坐在凳子上，等待裴莫弈开口。
“姑娘，天寒地冻，还是喝杯茶水暖暖身子。”裴莫弈亲手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并抬头看了一眼巧影，示意其出去。巧影瞬间明了的退了下去，顺道关上房门。女子看出裴莫弈的谨慎，主动端起前面的茶杯，一饮而尽。
如此豪迈的动作，确实让裴莫弈有些吃惊。“姑娘不担心握在里面下毒？”
“将军若是下毒，那小女子今日怎敢只身一人上门求见？”
“姑娘胆识，裴某敬佩。”裴莫弈赞叹的说道。“不知姑娘，那信物，从何处得来的？”
“小女子本来自烟花之地，自然是烟花之地得来的。”女子垂下眼眸，毫不在意的说出自己的来历。
裴莫弈精锐的眼光扫过女子的脸上，对方仍然一脸淡定的回看裴莫弈。“将军，只要知道，您要找到人活着且安然无恙就好了。”
“是吗？”裴莫弈嘴角牵起一抹狡黠的笑意，一把摔掉了手中的茶杯。只听到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葱四面八方响起来，逐渐向这里汇聚。
女子笑着推了推茶杯，不紧不慢的说道：“小女子人微言轻，将军不相信也是情理之中的。若是将军想要小女子性命，亦如探囊取物一般，何必大费周章。”
裴莫弈起身，将柜子上的香包扔到女人的面前，一把扯开头上的帽子，右手用力捏住女人的下巴。“姑娘若是一般寻常青楼女子，那这轻功，这步伐，却是顶级高手功力，真是佩服。”
女子一把甩开裴莫弈的手，脸上温和的笑容消失不见，冷冷的向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向窗外那些手拿利器的家丁。“将军，不愧是夏朝武将第一人，瑞妍佩服。可是今日瑞妍拜访，只是奉命行事。”
“哦？奉命行事？那你家主子是哪位啊？”裴莫弈看着被瑞坦撇开的右手，转身放进浸满玫瑰花瓣的铜盆中清洗干净。
瑞妍望着这一幕，嘴角不禁抽动。京都都说裴将军痛失挚爱，神经已经有些不正常了。今日一见，莫非传闻是真的？瑞妍心中疑惑，眼睛死死盯着裴莫弈的动作，双手交叉不断摩擦的力道，不动用玫瑰汁子搓手的动作，仿若自己是瘟疫一般的存在。
瑞妍想到这里，不禁愤怒的说道：“裴莫弈，你是不是欺人太甚了。我身上又没有传染病，你至于一遍遍的不断清洗吗？”
裴莫弈听到瑞妍直接叫自己名字的吼叫声，手上动作不由的一滞。“你身上脂粉气味太重了，我家夫人知道定会生气的。我要清洗干净，不然夫人定会伤心。”一想到顾漫辰那张五官皱在一起，将自己踹出卧房的小模样，心底深处向冰凌仿若融化了。
“没想到，大人如此痴情。”瑞妍听闻裴莫弈的话，失落的神色让瑞妍感到一丝歉意。
裴莫弈特意闻了闻手上的味道，满意的擦拭干净双手。“姑娘，我也不想为难你。你将知道的告知我，我便放你离开。”
“将军莫要追问什么主子。小女子只不过是风尘女子，会一些才艺罢了。我说了，这件东西，是烟花之地的一位男子给我的，并给予丰厚报酬。要我送到将军别院，我才来的。”
“你既然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强求。”裴莫弈淡淡的说道。这也让瑞妍松了一口气，吃了定心丸。
“将军如果一开始便如此，小女子也不至于心跳如此之快。”瑞妍哀怨的看了一眼裴莫弈，却是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
“姑娘，莫要将那一套用在我身上，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完，早些回去。”
“哦。”瑞妍见状，也乖乖的坐在凳子上，老老实实的交代道：“那人说，只需将军近几日去一趟雨花阁，恳求见燕老一面，便能够知道这消息真假与否了。”
瑞妍说完，偷瞄向裴莫弈棱角分明的侧颜，心中忐忑渐渐被痴迷替代。“就这样？”裴莫弈将紫砂壶放回茶炉上，问道。
“只有这些了。”瑞妍乖乖的回答道。
“巧影，将小娘子带出去。包一百两作为报酬。”
‘“一百两？哈哈！小女子谢将军了。”’瑞妍听到这金额，眼睛中冒出点点星光，兴冲冲的跑出去找巧影。哪还见得到刚刚来时的大家闺秀模样。
“司墨，找人盯着这女子，看看她说道真假？”裴莫弈拿起刚刚烤好的柑橘，向身后扔了过去。
未听到柑橘落地的声音，而是类似于小老鼠吃东西的声音过后，司墨倒挂在房梁上，露出脑袋，“明白，少爷。”
裴莫弈躺到美人榻上，合上双眼，听着茶炉上烧开的水咕咕的响着，满室陷入宁静。
“呦呵！围炉烤茶，如此美事，怎的没叫人找我？”
裴莫弈闻言睁开眼睛，看到司徒登笑眯眯的吃着红枣，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你回来了？”自从上次爆炸一事过后，司徒登颓废一些时日，便决定外出远行，不知归期。没想到，竟然如此之快，便回来了。
“外出游玩，如何？”裴莫弈拿出司徒登最喜欢的大红袍，亲手为其泡茶。
“挺好的。不过啊，不放心你的安危，就跑回来了。”司徒登悠哉的躺在椅子上，感受着暖暖的室内温度，感叹还是家里比较舒服。
“我的安危？我现在不是挺好的？”裴莫弈没心没肺的应道。
“挺好的？这就叫挺好的？”司徒登瞪着双眼，气急败坏的吼向裴莫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