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独酌无相亲
萝青青懵懂探头，悄声问：“夫人，他说的是花，还是人？”
“花和人，有区别吗？”萝青青的私语没有逃过孙悟空的耳朵，他漫不经心的回答，唇畔笑容恣意嚣张。
他拥有绝对的实力，一字一句，无不透露出莫大自信。
他将整个花朵包在手心，轻轻一捏，玫瑰化作金粉，从指间飘散。
萝青青目瞪口呆，鼓起勇气，张开双臂挡在我面前：“你要做什么，不许伤害夫人！”
孙悟空吹落手心残留的金粉，镇定自若：“人贵有自知之明，希望你，以花为鉴，不要节外生枝。”
即使再强大，在他眼中，依旧是蝼蚁般的存在。
且脆弱不堪，恶贯满盈。
我的灿烂夺目与他无关，可惜我的根茎扎进他的血肉中，依附着他，所以时刻都要顾及他的情绪。
否则，稍有不适，就会被他连根拔起。
烧个灰飞烟灭。
有如此花。
孙悟空转身，命令道：“酒不错，过来再喝两杯。”
语气轻松，但不容拒绝。
萝青青拦住我的去路，忧心忡忡。
我低声安抚：“没事，他现在不会伤害我的，你家夫人对他，还有点用处。”
转念一想，叮嘱道：“他要喝酒，不如将计就计。等一会儿，你我见机行事。”
萝青青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夫人放心，包在我身上。”
拍一拍她的肩，走进凉亭中。
孙悟空翘着二郎腿，若无其事的问：“你们的计划，能确保万无一失吗？”
暗自一惊，云淡风轻的替他斟酒，笑道：“大圣，你在说什么？”
孙悟空擎起酒杯：“金谖，别耍花招。”
我哀叹着，恰到好处的示弱：“大圣，你高估我了。如今我法力全失，和那些凡人没什么两样，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呢。惟今所求，只想尽快拿到仙衣，其他的，不敢肖想。”
他将杯中物一饮而尽：“如此最好。”
他一杯一杯的喝，我一杯一杯的添。
他忽然拦住我倒酒的手，抬眸：“为什么你不喝？”
早知他会这么问，沉着应对：“这酒太辣，我喝不惯。大圣，你尽兴就好。”
孙悟空不依不饶，夺过酒坛，示意我坐在旁边：“不行，老孙一个人喝，多没劲，你得陪着。”
他倒出满满一杯：“干了。”
端起酒杯，在孙悟空的注视下，蹙眉喝了个精光。
佯作禁不住辛辣酒气，连连咳嗽，道：“大圣，我真的喝不了。”
孙悟空不以为然，冷笑一声：“喝不了，为什么那坛已经空了？”
再问：“看不起我？”
我扶额，不胜酒力状：“大圣莫恼，只怕酒后失态，得罪了大圣，不敢多饮。”
孙悟空呵呵一笑：“无妨，失态也罢，胡言也好，我都不会怪你的。”
他再倒一杯：“喝！”
无奈，与他碰杯：“大圣盛情，金谖却之不恭，我先干为敬。”
二人你来我往，很快一坛子酒见了底。
孙悟空还不尽兴，说：“再来！”
我踉跄起身，晃了晃空空如也的酒坛，应道：“大圣，没有了，请稍作等待，我再去拿一坛来。”
孙悟空微醺，酒兴正浓：“拿两坛！”
我巧然一笑：“好。”
唤萝青青：“扶我一把，拿酒去。”
萝青青紧忙上前搀扶，劝说着：“夫人，您不能喝了，再喝就要醉了。”
我摆摆手：“没醉，我好着呐。难得大圣高兴，我与他不醉不归，少废话，扶我拿酒去。”
二人借机回到殿中。
萝青青嘻嘻一笑：“夫人，你演的可真像。”
她不知，我的胃里已经翻江倒海。
头重脚轻的晕眩感使整个人站立不稳，好在头脑清醒，一边揉着太阳穴，说：“不要耽搁了，快去快回。”
萝青青领命：“好，夫人，我这就去。”
她一走，我躲在墙角，吐了好一阵子，觉得差不多了，喝一杯浓茶漱漱口，抱着酒坛回到凉亭中。
孙悟空没有看到萝青青的身影，问：“兔子呢？”
将酒坛放在石桌上，回：“太晚了，让她休息去了。大圣不用管她，你看这良辰美景，实属难得，来，我给你倒酒，咱们继续。”
孙悟空神色朦胧，闻见酒香，深深嗅了一口，问：“金谖，你没有给我下毒吧。”
任何辩驳都是无力的，苍白的，为证清白，将他那杯酒喝的一滴不剩。
孙悟空微笑着，眸中划过一抹探究，淡淡启唇：“那，你不怕，我给你下毒吗？”
我愣了愣，放下酒杯：“大圣爱憎分明，若有心杀我，何须在酒里下毒，一棒打死我，不是更快一些么。”
他说：“金谖，我只想听你一句实话。”
替他又一次倒满酒：“大圣多虑了不是，我欺骗谁也不能欺骗你。”
他轻轻靠近：“若有一句不实呢。”
“天打雷劈，万劫不复。”
他索性挑明：“金谖，迄今为止，你仍然一心盼着我死，对不对？”
浓烈的酒香漫进肺腑，我说：“大圣，你醉了。”
他猛地握住我的手腕，仿佛刚才的微醺只是表象，他比任何人都清醒。
“回答我。”
低眉垂目，带着无尽怅惘：“大圣，你真的醉了。”
他一字一句，说的明明白白，似一记惊雷，轰然在耳畔炸开。
“养虎为患，抑或放虎归山，都不是明智的选择，你觉得呢。”
我立刻服软，半跪在他膝前，娇滴滴，温唇软语：“大圣说的什么话，我从来不曾想过背叛你，之前是，现在也是，永远都是。”
孙悟空歪歪头，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所以，你的答案呢？”
月色皎洁，他的每一根发丝清晰可辨。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一定要将我剖析的一清二楚。
笼中之鸟，掌中之物。
活在这个世上，已经拼尽了全身的力气。
想要答案，是吗。
那就让成千上万朵玫瑰来见证，让高悬苍穹的明月来见证，让无边的黄沙和狂风见证。
我郑重而诚恳，握住他的手：“大圣寿比日月，遇难呈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愿意，陪你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