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离别聚会
黎源再次见到简枳青已经是两天后的高考结束了，那两天他虽然很想见简枳青，但因为忙于考试，一直没抽出时间。
那天下午，因为考完试需要到学校集合，所以黎源特意没让家里人来接，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他一出校门，就看到了简枳青。
下了一周的雨，终于在那天下午停了，甚至还出了一点遮阴的太阳。灼热的光线穿过一层薄薄的乌云投射下来，有些刺眼。
黎源眯起眼睛抬头，看到前方的人时，愣住了。
少年站在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下，剑眉星目，穿着件纯色的黑色卫衣，背靠着树干，看上去散漫又松弛，眸光淡淡的一直盯着前方看。叶缝间偶尔晃出的阳光撒在他身上，明暗交错，流利的脸部轮廓在金色的光线中被勾勒，被临摹，少年的单薄和俊秀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黎源站在几米外看着他，相对无言，他只知道那是他眼中的简枳青，却不知道在另一个人眼中，他也是温柔明媚得让人挪不开眼的耀眼少年。
雨后清新的风从他们之间穿梭而过，引动树叶，掠过发梢。
少年悸动，或许就像燥热的夏风吹过星火点点的心中荒原，仅仅一瞬间，便足够山火燎原，映红半边天。
等到黎源走近的时候，他才注意到，简枳青的背后藏着一束花，不过可能因为藏花的人太过生疏，所以等到他走近的时候，简枳青就放弃似的，直接把花递出来了。
那是一束很漂亮的白色洋桔梗。
黎源笑了，他没记错的话，他曾看到过洋桔梗的花语是真诚不变的爱。送花的人，怕也只是个不懂的少年而已。
黎源接过花，却一直没说话，笑盈盈的看着眼前的人，他其实很想听听眼前的人会说什么，毕竟这人躲了自己这么久。
简枳青被他这么看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以往这种时候，都是黎源主动开口的。
“喜欢……吗？”，最终他招架不住黎源灼热的目光，试探的开了口。
“噗——哈哈哈”，黎源在他开口后，突然就笑出了声，他一把勾住简枳青的脖子。简枳青因为比他高一点，所以被迫弯腰低头，然后他听见耳边传来少年爽朗的笑声。
黎源朗声道：“枳青啊，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简枳青：“……”
文不对题，答非所问。
黎源见他不说话，又转头看身旁的人，他还是轻笑着，笑容里带着点狡黠的意味，他问身旁的人：“你知道洋桔梗的花语是什么吗？你就送我。”
简枳青：“……”
沉默两秒后，他平静道：“……不知道。”
没人看到他眼底那片平静下的惊涛骇浪，也没人听见他胸腔下那一声声悄息又剧烈的搏动。
黎源看他一眼，似乎已经预想到了这个答案，他敛了笑容，突然停下脚步，站定不动了，简枳青也随他停下，望着黎源，在等他开口。
黎源看着眼前的人，一时没说话。那一瞬间，他看到少年琥珀色的眸子里只静静的盛着一个人，而很快，他们就要分别了。
“是……真诚不变的……”，他看着眼前的人，停顿了一下，才缓缓吐出最后的字：“勇气”，那个代表手中花束真正的花语的字，最终还是被少年伴着微渺的叹息咽下。
真诚不变的……勇气。
“嗯……很好的寓意。”，简枳青愣了一下，然后低下了头。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小时候，他母亲也曾种下的一片又一片的洋桔梗。
那时候他还太小，妈妈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连衣裙，把他抱在怀里，看着眼前开成一片的花，温柔的笑：“枳枳，你想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小孩子对未知世界总是抱着最大兴趣的，忙着不停点头：“想！”
女人轻轻一笑：“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洋桔梗，它的花语是真诚不变的爱。”，说完，她还调侃了一下怀里的小儿子：“要是哪天我们枳枳遇到喜欢人，就可以把这个花送给自己的心上人。”
回忆一闪而过，像一场遥远又美好的梦。
两人都没再说话，自从上次饭店一事后，很明显，两人之间已经隔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纸。
一捅就破，却偏偏谁也不敢捅破。
“喂——简枳青，帮个忙呗。”，过了很久，两人走到公交站台，黎源突然挑眉朝眼前的人喊了一句。
简枳青抬头望他，微皱眉头，表示疑惑：“做什么？”
黎源又恢复成了那副从容又温和的模样，他道：“今天我们毕业晚会，可能要喝酒，我酒量特别差，你可不可以给我做个人体导航？”
简枳青想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魔怔了，想的居然不是要不要答应，而是一闪而过的黎源喝醉的样子。
最终，他说：“好。几点？”
黎源想了想，说：“大概九点，在渱源街那边。”
下一辆公交车到站，恰好可以到达渱源街站，简枳青凝眸看着眼前的人，声音有些沉：“知道了，你上车吧，等会儿我来接你。”
黎源本想再说什么，看着简枳青样子，最终“一起吧”的话到嘴边，还是没出口，他有时候也会想，他想把简枳青拉进热闹里，是否本身就是有问题，少年炽热的青春一定要是喧嚣吗？
静如湖水，风过则动，好像也挺好的。
晚上九点左右，黎源是被冯邱架着出来的，他说自己酒量不好，其实就是一杯倒。冯邱正苦恼着怎么把黎源弄回家，抬突然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一个人。
少年穿着一身黑色卫衣，手里挎着件外套，躬身靠在饭店门口的石柱上，一张冷峻的脸被卫衣的连帽遮去了大半，他的眸眼深邃，朝冯邱他们望过去的时候，眼里映着的点星星点点的灯光。
对视的那一瞬间，冯邱愣住了，因为他看见简枳青的唇间叼着一根烟。
原来他会抽烟。不知为何冯邱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生出了几分荒唐感。
白色的烟雾在暖黄色的灯光清晰可见，他萦绕在少年的脸边，像一帧老旧的电影画面，少年几乎与那片灯光融合在了一起。
其实，也并不突兀。冯邱转念又觉得。
简枳青看到他们，视线先是和冯邱对视上，随后他目光一转，落在了靠在冯邱身上的人上。
黎源眯着眼睛看人，在看清人后，黎源朦胧的目光像是骤然清明，他条件反射似的从冯邱身上弹了起来，静静的望着眼前的人。他喝酒上脸，所以此刻脸红扑扑的，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有几分稚气。
简枳青眸光一沉，愣了几秒，掐灭嘴里的烟，扔进脚边的垃圾桶，然后抬脚朝人走了过去。
冯邱看一眼黎源，又看一眼简枳青。欲言又止，作为旁观者，他倒是看清，只是这局中的人，真是……两个傻子。他低头无奈一笑，叹了口气，有些事情并不是一言两语就说得清楚的。他抬脚轻轻踢了黎源两下：“哎，接你的人来了，那我可走了啊。”
黎源脑子昏昏沉沉的，反应了好几秒，才像是听懂了他在说什么，低声道：“知道了。”，语气听上去有几分烦躁。
冯邱好笑，他看着黎源玩笑道：“你说你到底醉没醉啊？”，他朝简枳青一扬头，问：“还认得他吗？”
黎源看着眼前朝他而来的少年，少年踏着灯光，像是从一场梦里走出来的一样，不知为何，黎源突然觉得鼻头有点酸，他轻轻的说：“……记得。”
他都记得。
冯邱听出他语气的异样，正想开口问怎么了，简枳青就走到了他们面前。他的眸光淡淡的，盯着黎源，冯邱一句话硬是被他这零下气场给吓回去了。
黎源要稍稍抬头才能看见眼前人的脸，他盯着简枳青看了几秒，眼里的清明一点一点消逝，几秒后，他身体突然倾斜朝眼前人扑了上去。
冯邱见状一惊：“！！！哎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简枳青伸出手，踉跄一下，将人接了个满怀，两道影子在地板上融为一体。
冯邱自知再叫就不礼貌了，连忙摸摸鼻头，尴尬道：“那什么……他刚才跟我说过了，有人来接他。”，他看着简枳青抱着人，刚才那股身上的冷清感，好似突然就不见了。冯邱也愣了一下，才接着问：“你送他回去？”
简枳青抱着人，闻见淡淡的清新洗衣液味混杂着一股酒味，黎源的头发摩挲着他的脖颈，顿时让他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他忽然觉得怀里的人很烫，要把他也烧起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答冯邱，低低的“嗯”一声。
他把黎源的手绕到自己的肩上，然后半搂半抱的扶着人转身走了。
冯邱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发呆，直到身后的同学开始陆续出来，有个女生走过来问他：“哎冯邱，那不是黎大男神吗？接他的人是谁，怎么有点眼熟呢……”
冯邱回神，鼻间不轻不重的嗤了一声，心道“还能是谁，还不就是你们的另一个男神”，不过，他没说出口，而是随口胡诌道：“他弟弟。”
女生疑惑：“男神有弟弟吗？”
冯邱转身走了，朗声道：“那谁知道啊。”
街道上的行人车辆渐渐稀少，许是才下过雨，所以空气格外清新，风也微微凉凉的，吹得人很舒服。
喧嚣过后，更添冷清。
今晚过后，少年人最炽热、最美好的三年时光也正式落下帷幕。
不知道是不是雨季太长，所以上天好像突然温柔了一般，将明晃晃的银色洒了下来，月光落下来，为整座城市笼上了一层淡淡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