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醉酒胡言
夏夜的街道上，微风习习，偶尔有车辆飞驰而过。
许是毕业的缘故，所以行人道上总有三三两两的青春洋溢的少年人路过。
简枳青扶着黎源到路边停下，正想招手叫一辆出租车，结果刚刚还靠在他身上安安静静的黎源，突然按住他的手，模模糊糊的嚷道：“不……行我不要坐车……”
简枳青的手被制止住，与刚过去的出租车错过，他有些无奈的低头看黎源。
黎源脸庞微红，白皙的皮肤像是被浸了红酒似的，本来可以到简枳青鼻尖的人，却因为倚靠着他，只到了他的肩膀。黎源的头发好像又长长了一些，草草的在扎起来，被揉得有些乱。
他的眉眼也很好看，特别是双眼睛，醉酒后像是盛了星光，亮闪闪的。鼻梁高高的，简枳青觉得黎源戴眼镜的话一定非常好看。
再往下，是那片薄薄的唇。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那两片唇此刻看起来格外的红。
简枳青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天餐馆中，众人让他亲黎源的呼喊声。
“亲一个！”
“亲一个！”
……
简枳青盯着那两片唇，心脏猛烈的跳动起来，像是有一股神奇的魔力在拉扯着他，不知不觉他缓缓低下了头。
突然！黎源舔了一下嘴唇。
简枳青骤然回神，倏的一下绷直了！
黎源是真喝醉了，根本没察觉到周遭微妙的气氛。他身子一翻，又扑到了简枳青的怀里，他两只手松松垮垮的搭在人家肩上，头也靠上去，嘴里还嘟嚷着：“你抽烟了……”
他语气轻飘飘的，像带着钩子似的，有点撒娇的意味。
简枳青愣住，黎源靠他很近，说话时的热气拂过他的脖颈，像是电流一样，让他身体酥酥麻麻的过了阵电，他喉结滚动，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黎源，有点粘人，还爱撒娇，像只小猫一样。
反正都要分别了，黎源还喝醉了，那就大胆一次吧，简枳青这样想。
愣了半响，简枳青低头笑了一下，那是完全不同于他平时的一种神色，他僵在空中的手突然搂了一把黎源，声音听上去像是染了月色的醇酒，像在哄人，带着点勾人的意味，明知故问：“不喜欢？”
黎源被他抱着也不挣扎，干脆把头搁在了他肩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没有……就是……”
“就是什么？”，黎源说一半就没声了，简枳青侧头看了一眼。
黎源下巴搁在他的脸上，眼睛闭着，不知道是睡着了怎么的，他的睫毛很长，像是两片蜻蜓的翅膀，薄薄的，又很灵动。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靠着，黎源不说话，简枳青就垂眸看着他，也不催促，他想，这像一场梦一样。
他只希望这场梦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我都没见过。”，肩上的人突然说。
简枳青一愣，是了，黎源确实没见过他最糟糕的那段时光，要是知道了他是什么样子的，这人还会愿意跟自己交朋友吗？他突然有些悲凉的想。
过了会儿，简枳青问怀里的人：“还能走吗？”
黎源不说话，这回估计是真睡着了……
简枳青无奈的叹了口气，果然美好的时光都是短暂的。他把黎源扶稳，绕到黎源面前，弯腰把人放到了自己背上。
黎源并不重，相比这个身高的男生来说，甚至还要偏瘦一些，他想起谭淼的那句“艺术生都要这么控制体重的吗”，难道黎源以后真的要走艺术道路吗？他会做什么？出道吗？他长得那么好看，出道的话，应该会有很多人喜欢吧。
暖黄的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拉长，简枳青就这样背着人一步一步的朝从福里走去。黎源的呼吸很轻，轻得像一阵风，就跟上次去集训靠在他肩上的频率一模一样。
“简枳青……你这个骗子，不是说好了来接我的吗……”
背上的人又开始嘀咕。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就那样跟着夏风消失在街道里。
“你人呢……我都没看见你……”
“你记性怎么这么不好啊……”
简枳青：“……”
这简直就是捡了个翻脸不认人的醉鬼。
“还这么高冷啊……你以前明明都不这样的……可我又觉得你……没没变……”
他声音越来越小，还说得断断续续的，黏糊糊的，简枳青其实不太能听清他说的全部词，但“明明以前都不这样”这几个他却听得格外清晰。
“明明以前都不这样……”，他不禁疑惑，黎源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算了，也可能是说的别人吧。
抵达门口后，简枳青把黎源靠着墙放下，腾出一只手来按门铃，不一会儿，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就打开了门。
女人在看到简枳青的时候明显怔了一下，再往旁一看，看见自己儿子正醉乎乎的靠在人家身上。
“哎呀——一个同学聚会怎么喝成这样？”，女人说着，连忙伸手扶过黎源。
“同学不好意思，哎——你是隔壁的？”，女人看了看眼前的人，突然觉得有些眼熟。
“阿姨您好。我是简枳青，是黎源的……朋友，我们也是邻居。”，简枳青有些局促的跟眼前的人打招呼，不得不说黎源的漂亮绝大部分是源于妈妈的，因为眼前女人面容跟黎源有很多相似之处，特别是那双眼睛，一样的独特、灵动。
“噢……不好意思啊，那真是麻烦你了小简，要不要进屋喝杯茶？正好黎源他爸不在家，我一个人也把他弄不上楼。”，黎母温柔一笑，从容又客气。
简枳青本来是想拒绝的，但他看了一眼靠着黎母高出一大截的黎源，犹豫两秒，还是答应下来了。
他帮着黎母把黎源扶上了二楼的房间，黎源躺上床，似乎还不满意的哼唧了两声。
黎母在一旁听笑了：“团团你这么大人了还撒娇，害不害臊啊。”
团团？简枳青一愣。
这是小名？简直跟“吱吱”如出一辙，不过，不知为何他觉得团团这个名字听着有些耳熟，是因为很多小孩子叫这个吗？他不禁疑惑。
“不好意思啊枳青，麻烦你了，你随便坐，阿姨下楼给你倒杯水喝。”，说罢，黎母就往门外走。
“阿姨……不用了……”，简枳青下意识的想拒绝。
然而，刚走到房门口黎母没听清他说什么，转过头问：“嗯？阿姨没听清，枳青你刚才说什么？”
女人说话的时候总是衔着笑意，温温柔柔的，像春风一样，那样子总是跟他记忆的某个人重合，简枳青愣了愣，那句“不用了”突然就卡在了喉咙，说不出口了。
最终，他说的是：“谢谢您，阿姨。”
黎母轻轻一笑，转身下楼了。
简枳青看着眼下陌生的地板，生出几分恍惚，今晚的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他回头去看黎源，黎源平躺在床上，一只手松松的搭在腹部，身体陷在一片昏暗中，窗外的灯光和月光透进来，恰好落在他的那只手上。
简枳青就那样静静的站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把目光移向了窗外，在这座城市的边缘，是一座孤零零的黑影，它在月光下呼吸，起伏的山脉就像它的脉搏，那是云淮城内唯一的一座山。
黎源曾经说，只要登上那座山，看到那样的景色，大概什么烦心事都能忘掉。
也不知道现在还灵不灵……
“枳青。”，一个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简枳青回头，黎母端着两杯水进来，一杯递给他，轻声道：“挺累的吧？是你背他回来的吧？”
简枳青接过水，想了想，说：“还好，不累，阿姨，我们打车回来的。”
黎母看着他笑了笑，没说什么，转身朝黎源走去了。其实她知道简枳青说的是假话，黎源喝醉的时候，根本不可能愿意坐车的。金贵的少爷，一不舒服就开始闹脾气，非得顺着他不可。这是去年有一次一家人出去吃饭，黎源非要和他爸爸喝酒，结果一杯倒后，黎母发现的。那时候黎源也是喝醉了，死活不愿意坐车，最后还是他爸爸借了个推车，把人推回来的。
简枳青也觉得女人的笑容有点奇怪，像是看出他在说假话，却没反驳他。他有点心虚的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温热的液体流入唇齿间，还带着一丝清甜。
“是蜂蜜？”，简枳青皱眉，在心里狐疑的一句。
黎母坐在床边，拍拍黎源，温柔道：“团团起来喝杯蜂蜜水再睡，不然明天头疼。”，说完，她又看向简枳青，轻笑道：“不知道枳青你有没有喝酒，阿姨冲了两杯，你们小孩子都喜欢甜的。”
她说完，床上的人软软的爬起来，还不忘反驳：“妈！我下月十三就十八了，不是小孩子了。”
这会儿倒是记得挺清。
七月十三是生日。简枳青在心里默默记下。
黎母好笑：“是是是，你是大人了。大人还这么无赖。”
黎源就着递到唇边的杯子，可能是真渴了，喝了一大杯水，喝完后，他突然抬眼朝站着的人望了过去。
简枳青与他目光一接，两人俱是一愣。
然后！黎源突然一语惊人：“我知道你！你是我女朋友……”
简枳青：“……”
黎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