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心甘情愿
黎源去看心理医生的时候，恰好简枳青去学校没找到他，其实回国前他就在网上查过黎源的资料，名校博士毕业，却转身投到云淮高中教书，不少人说佩服他真有勇气，也有人不理解说他没有志向，但简枳青只觉得心疼，他没想到黎源会因此放弃音乐。
学校门卫大叔望着简枳青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只告诉他周末休假，黎源一般不会去学校，让他去黎源住的地方找。
简枳青问：“那您知道他住在哪儿吗？”
大叔瞅着他，有些不放心，毕竟高中时黎源很讨他的喜欢，他总要多留个心眼，于是便问简枳青：“你找黎老师什么事？”
简枳青沉默半响，最后却说：“没事，麻烦您了。”，说完，他便转身走了。
门卫大叔看着他背影，忽然想起来了！那不是好几年前他们学校的那个高材生嘛！比黎源小一届，大雨天骑着车跑到学校门口那个嘛！他想开口叫住简枳青，却发现人已经走远了，他只好走进屋里，给黎源打了个电话。
简枳青回到车里后，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但心里隐约有个声音在提醒着他，他便发动汽车，往那个熟悉的方向驶去了。
到达从福里，简枳青下车，他也不确定黎源是不是真的会在这里，毕竟这只是他的猜测而已，他走到那扇熟悉的门前，按响门铃。
回应他的却是无人应答。
正在他转身想走的时，他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小姑娘的声音：“大哥哥，你要找漂亮哥哥吗？”
简枳青对上眼前的小姑娘，有些迷惑的问：“漂亮哥哥是谁？”
小姑娘睁着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笑得像朵小花，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就是黎老师呀！他长得可好看了！所以我就叫他漂亮哥哥咯！”
简枳青被她的天真可爱逗得有些想笑，又觉得小姑娘说得对，忍不住勾了勾唇，继续问：“那你可以告诉哥哥，漂亮哥哥去哪儿了吗？”
小姑娘笑了一下，激动的说：“我知道我知道！肯定去找漂亮姐姐去了！”
简枳青笑容一僵。
找漂亮姐姐？所以黎源有女朋友？像一盆冷水突然从他头顶上浇下。
好在小姑娘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及时添了一句：“她是漂亮哥哥的妹妹！落落姐姐！”
原来是黎落。
简枳青提起来的心放下，却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因为不知道黎源是去哪里找的黎落，简枳青没有办法，只好在门口等黎源回来，这一等就是一天。
黎源回来的时候，黄昏已过，天色暗沉。他远远的看见楼下站着个人靠着墙吸烟，走近一看，才发现是简枳青。
简枳青一直低着头没看他，感觉到有人靠近，他才忽然抬头，猝不及防的眼前的黎源来了个对视。
黎源刚一开口：“你……”
简枳青立马熄了手里的烟。
黎源落在他手上的目光顿了一下才收回来，问：“怎么过来了？”
简枳青望着他不说话，大概过了一分钟左右，他才开口，却不是回答黎源的问题，而是问的黎源：“为什么会回云淮做老师？”
黎源避开他的目光，也不回答他。
“是不是放不下当初的事？”，简枳青又问，他目光灼灼，像是生生要把黎源点燃烧尽。
这话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其实算越界的，黎源想否认却做不到。
那些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愧疚与恐惧再次向他袭来，他能说出口的只是一句：“对不起……”
看到这样的黎源，简枳青心痛不已，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黎源从来没原谅过自己。
他盯着黎源看了一会儿，不应这一句抱歉，而是忽然问黎源：“方便请我进去坐坐吗？”
黎源以为他是不想接受自己的道歉，也不敢再多说，请他进屋。
进门后，简枳青打量了一圈也没看到自己想看的，便问：“那只猫呢？”
黎源叹了口气，淡声说：“去世了，一年前。”
其实就是黎落接到他电话，他也差点死掉那天。
简枳青走后，他一直把那只猫养在身边，在他看来那是他们之间唯一还剩的联系，可有一天这根线断了，他的念想也彻底断绝。
如果不是他意识模糊间，错把黎落的电话当成了简枳青的，那么他也会像那只猫一样，死在那天。
黎源怕引起简枳青伤心，主动换了话题，问简枳青：“你呢…现在是在做什么？这次回来…还走吗？”
他本来不想这么快问这个问题的，显得太刻意了，可这几天他心底的不安越发的强烈。
他打心底还是惧怕简枳青会第二次离开的，甚至已经到了夜夜惶恐的地步。
简枳青望着他，半响才回答，他语气很淡，听不出悲喜，像是在陈述一件很平常事：“我父亲三个月前去世了，我现在接手了他的公司，这次回来没打算走。”
黎源愣住，好半天才回过神，意识自己问错话了，忙道：“抱歉，节哀。”
简枳青看着他，说：“没事。”
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面对死亡与离别总是问什么的少年了。
客厅里的灯光很亮，照在黎源的脸上，映出他的脸部轮廓非常的清瘦。
两个人站在巨大落地窗，望着窗外的夜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再说话。
“黎源。”，简枳青忽然这样叫他。
窗外的霓虹灯光，落在玻璃上映出两个人的影子。
他在一片寂静中，望着黎源，轻声说：“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心甘情愿，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黎源再次开始躲避他的目光，小声的说：“可是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走…你明明可以念完大学考研考博……你完全可以不用走的。”
说着说着，他情绪越来越不对，最后声音开始哽咽起来：“是我都是我…都是我非要去唱歌……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你根本不会伤人，你也不会——”
眼泪止不住的流，黎源也觉得自己很懦弱，他不想在简枳青面前哭的，显得像卖惨，可他怎么也控制不住。
自己太不要脸了，黎源想。
然而，简枳青只是伸出手轻轻替他擦掉眼泪，目光温柔的看着他，一字一句说得很认真：“这不怪你，我从来没怪过你，不要再道歉好吗？黎源哥。还有，从现在开始我要追你了，如果你退一步，我就会进十步，所以不要躲也不要害怕好吗？”
黎源愣住，红着眼看他，还一时没反应过来简枳青这话的意思。
简枳青看他呆住的样子，心软得不行，他轻轻揉了一把黎源的头发，笑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还有——”
他停顿两秒，黎源依旧迷惑的看着他，他摸了一下黎源的眼尾，说：“你也太犯规了，这样还怎么让我有耐心慢慢来。”
黎源终于反应过来，讪讪的避开他的目光。
那簇胸膛熄灭已久的火苗像是被重新点燃了。
当天晚上，黎源辗转难眠，脑海里全是简枳青的最后那番话。
凌晨一点，他收到一条好友申请，头像是一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猫，昵称【青】。
猫是被一个人抱着的，尽管抱猫的人只露出一双修长的手，黎源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了那是自己的手，而照片不知道是简枳青什么时候拍的。
他盯着头像框发了会儿愣，点了接受。
简枳青给他发来消息——
【青】：我向苏淮要了你的联系方式，今晚上说的话你不要有负担，早点休息。
黎源回复好。
他不知道的是，在另一台手机上，在他点击接受后，某人已经把从前的备注【富士山】改成了【爱人】。
简枳青盯着屏幕上的那条消息——
【爱人】：好。
足足过了两分钟，他才回神给黎源发了一条晚安。
没过几秒，黎源也回复晚安。
第二天早晨，简枳青早早起床，在前往从福里的路上买了一束新鲜的白色洋桔梗。
到达楼下时，他给黎源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他听到电话那头黎源柔和的呼吸声，轻声说：“黎源哥，你往窗外看。”
黎源呼吸一滞，迅速走到窗边，然后他一眼就看见了樱花树下的简枳青。
因为下过几场雨，花已经落得差不多了，更多是新长出的嫩叶，风一吹过，绿色的树叶晃动，带着几片花瓣飘落。
简枳青站在树下，举着一把洋桔梗朝他挥手，樱花从他的发梢飘落，擦过他的肩，纠缠着衣衫落在地上。
他就像一场突然造访的春，让人失神，让人沉醉。
黎源匆匆套上外套下楼，简枳青轻笑把手里的花递给他，问：“黎老师，今天有约吗？”
黎源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花，温声说：“没有，今天周末。”
简枳青笑意更浓，看着他：“那我可以带你去个地方吗？”
黎源还有些不习惯这样主动的简枳青，他问：“去哪儿？”
简枳青望着他，眉眼含笑，故作神秘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黎源被那笑容迷得三迷五道，恍恍惚惚的跟人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