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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宋川也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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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林森从不怀疑妹妹给来仕简做眼线的动机,她也不相信,她真的会助纣为虐。

    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怕那是一段伤心的往事,旧事重提,又揭她心口的伤。

    “是不是好奇,我怎么会叫方旬?”方旬给葡萄浇完水,看着沉默不知怎么开口的兄长,主动问。

    林森从回忆中回神,等着方旬回答。

    方旬转身又进屋取出一个托盘,托盘上摆着一应茶具,虽是粗陶所制,但一应俱全。

    支起茶炉,一边煮茶一边回想自己在脑海里演练很多遍的词。

    练了千百遍的词,刚欲开口,她还是情不自禁想起自己被卖时,母亲在她面前哭诉的话。

    她说小二,咱家什么情况你都清楚,夫子说你哥哥将来一定会出息的……可今年遭了灾,咱们一家人吃饭都有问题,还哪里有钱给你哥哥交束脩?

    你和你哥哥感情最好,也不忍心看他因此断送了前途吧?

    你爹去打听过了,对方是大户人家,你去给他们做丫鬟只是暂时的,等你哥哥的束脩交上了,将来……将来娘手里有银子,再去将你赎回来,好不好?

    等你哥哥下学回来,娘就和他说,你被一个很出名的绣娘看中,去学刺绣了……

    “我跟着师傅去江南学刺绣,你知道吧?”方旬沙哑着声音问。

    “听母亲说过,我还去江南寻过你,只是并没有找到……”林森解释。

    “嗯,我去江南没多久,我师傅就病故了,绣房没人管,没多久大家都散了。我没地方去,想着反正都出来了,索性找点事情做,还能赚些银子贴补家里。”方旬解释。

    “后来听说京城的银子好赚,我不就来了嘛……后来,你也知道,我一个疏忽着了来仕简的道,就成了他的眼线。”

    “不过你放心,我给他的消息半假半真,陷害忠良的事情,我没做过。”

    “后来,我揭发来仕简的罪行有功,义父觉得我还值得救一救,便将我收为义女。他不知我有家人,出来混,我没敢报自己的真名,只说我叫小二,大家便以为我是孤儿……”

    方旬说得轻松,可听在林森的心里,却无比沉重。

    他想象不出来,在江南时,她没了师父举目无亲的时候是怎么过来的。一个女子,从江南来到京城,扮成男子的模样在街上混日子是个什么情形……

    方旬说着说着,林森就红了眼眶,满眼的内疚,都是因为他,她要给他赚束脩钱才一个人来京城闯荡的……

    这些年,家里常常收到她寄回来的钱,他还单纯地以为,她刺绣学得好,出师这么早!

    “行啦!”方旬安慰他道,“事情都过去了,你看我如今不是混得好好的吗?”

    方旬拍拍林森的肩膀,示意他别难过,最苦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林森深深吸口气,日子还要继续,人也要向前看。

    过去的种种已经发生,他无法改变,但他有信心能改变她的将来,让她不再受颠沛流离之苦。

    “还有一件事”方旬看着林森,稍稍纠结后,还是说出口,“我想以方旬的名字继续生活下去。”

    “好!”林森想都没想就答应。

    他知道,方旬能这么说,当年一定承过方寺卿的救命之恩。她人生中那段灰暗的日子里,方寺卿是唯一救赎的光,他没有理由不答应。

    关于方旬的过往,方旬只愿意说这些,林森再问,方旬便打哈哈过去。

    林森心下明了,对于方旬而言,她怕自己有负担,并不准备告诉自己她的苦难。

    不说便不说吧,他承担她的将来就好。

    “丘大人的案子,有眉目了吗?”方旬煎好茶,边给林森斟茶边问。

    “嗯,快结案了。”林森含糊回答。

    方旬便不再问,两人边饮茶边聊一些趣事,似乎是要将这些年没有聊过的都补上一般,直到方旬的肚子咕咕叫,林森才放下茶杯。

    “你搬过去和我同住吧?我那里虽不是高门大院,但也比你这里环境好些。”林森问。

    方旬摇头,“不要!好歹这里是我的小窝,你若不嫌弃的话,倒是可以退租搬过来,然后住这里。”

    方旬指着厢房对林森道,这里,本来就是为他买的宅子,地方虽然偏些,宅子也不大,却是方旬能负担得起的最好的。

    林森想了想,“好!我今晚回去收拾”

    林森现在住的房子是租的,他在大理寺做司直,俸禄本就不高,退租来这里,既能照顾她,省下的银子攒着,将来给她做嫁妆。

    林森打量着小院,“我好好做事,争取往上调一调,等我赚了银子,咱们就换一个大一点的宅子,然后将父亲母亲也接过来一起住。”

    方旬煎茶的手一顿,片刻后才淡淡地道,“好!”

    杨柳青青著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方旬的小院在初春时节意境最浓,她也很享受每日在柳荫下煎茶的日子。

    林森的动作很快,并不用方旬帮忙,当天晚上就搬到方旬的小院里。

    入夜,方旬站在窗边看着满天繁星,兄长就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厢房,从八岁离家之后,她内心就没有过这样的平和充实。

    翌日,林森去大理寺上值后,方旬挑起磨镜担子往城北走。

    宋川也住在常乐坊,离天子很近的地方,他虽然没有什么身份背景,但却是皇帝眼里的红人。

    朝野上下谁都知道,不要去惹宋川也,更不要试图拉拢,他是皇帝的心腹,只效命于皇帝。

    方旬到宋府时,刁飞给她开门,然后将她引入竹园。

    要磨的铜镜已经准备好,方旬也不多话,放下扁担开始自己的工作。

    这枚铜镜看着有些岁月,表面非常模糊,铜镜背后的雕纹也沾满灰尘,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方旬从自己带来的担子中取出一个瓷瓶,将里面的玄锡粉均匀洒在铜镜上,然后用一张灰色的毛毡使劲擦拭,边边角角每个地方都擦拭到。

    不多久,昏暗的镜子泛起清晰的光,在阳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方旬便将铜镜反过来擦拭背面。

    背面的纹路多,擦起来要比正面还慢些,等两面都擦得亮堂堂后,又换一张白色干净的毛毡,再擦一遍。

    半个时辰后,昏暗的铜镜在方旬的手中变得光亮如新。

    方旬抬头,刁飞不知什么时候离开,换成宋川也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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