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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松声时听晚风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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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白发离开后,甘阿婆为了给自己顺气,跟方旬说了很多赵白发的坏话。

    女人出气的方式,从牙牙学语到豆蔻年华,从新妇到老妪,最解气的方式似乎只有这一种。

    说得咬牙切齿……像是将对方当成肉干一样放在嘴里嚼一般。

    两人说得正起劲时,方旬再一次被提审。

    第三次提审,和之前两次的问题很相似,只是这一次,问题的重心都在她去丘维周家磨镜那天的事。

    看来,青衣人抓到了,她在卢舍那大佛的嫌疑被排除。

    方旬一边回答宋川也的问题,一边暗中捋清自己的思路。

    现在大理寺查案的重点,是谁杀了丘维周。

    翻来覆去的几个问题,方旬被问得有些烦躁。

    她义父是前大理寺卿,而且,方旬跟在他老人家身边学了很多查案问案的知识,知道眼前这些人在和自己打心理战。

    如果她真是凶手,总会露出些许破绽,只要小小一个口子,宋川也就有能力撕开这个口子将真相挖出来。

    “我那日真的是去磨镜的,跟着一个嬷嬷进了府,她领着我去的后院,给小姐磨完镜出来时,我有些拉肚子,去了趟茅房,这些你们都知道了……”

    方旬有些不耐烦……烦死了,没完没了……

    “丘大人家的书房在茅房的什么位置?”

    “丘大人家的书房……”方旬心里一紧,声音一顿,“我怎么知道?”

    方旬白了宋川也一眼,“我都说了,那嬷嬷带着我从角门入府后,走了一条小路,然后就进了后院,我不知道他家书房在什么地方!”

    宋川也盯着方旬的眼睛,似乎想从她的眼睛里确认她有没有撒谎。

    方旬昂首挺胸,随便你怎么打量。

    “从茅房出来,向右通往哪里?”宋川也又问。

    方旬……

    丘维周的府邸不大,茅房出来向右是一处没人住的院子,经过院子再走几步,是一片小小的竹林,书房,就在竹林后面。

    “右边?”方旬怔愣片刻,心里数着时间,“右边有路吗?我没注意,那嬷嬷是领着我走左边入的……”

    方旬沉思,似乎陷入了当日的回忆中。

    刁飞和林森同时朝宋川也摇头,方旬的表现并不像撒谎,或许,她和这件事真的无关,一切,都是巧合。

    “我府上的镜子不清,你明日来我府上磨镜吧!”宋川也的话锋一转,方旬差点没接住。

    “啊?”

    “谢过少卿!”林森最先反应过来,方旬,无罪释放了!

    从此刻开始,他可以光明正大认方旬为自己的妹妹。

    林森上前一步,亲自给方旬解绑,然后像小时候一样轻拍她的脑袋:

    “还愣着做什么,快谢谢宋少卿!”

    “谢谢宋少卿!”方旬也像小时候一样,从不怀疑林森的话。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刁飞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从今日的审讯中他也知道,方旬是冤枉的,她只是比较倒霉而已,出现在两起案子的现场。

    当日下午,林森直接跟宋少卿告了假,出了大理寺,林森询问方旬的住处。

    方旬带着林森,来到京城最南端的曲池坊,这里临近码头,又偏僻,房价便宜,是很多长工首选的住处。

    一进入曲池坊,街道阴暗逼仄,马车根本进不去,林森付了车马费,看着方旬和众人打招呼。

    看得出来,她人缘很好,不管老人小孩,看见她都会笑呵呵聊上几句。

    这些人的衣物上都有补丁,尤其前襟和胳膊肘的地方,一看就是长期从事体力劳动的。

    林森观察方旬的生活环境,心里沉沉的。

    进了曲池坊百十步后,有一株粗壮的柳树,林森比划着,两个人不一定能环抱得住,应是一棵古柳。

    古柳下面被人用散碎的石头垒出一个花坛,里面一棵杂草也没有。

    古柳后面,是一处宅子,门上的油漆早已斑驳,看着就有年头。

    方旬在门前站住,从花坛下面摸出一把钥匙打开门,“我住这里。”

    林森点头,她爱干净,这里倒很符合她的习性。

    打开院门,是一座不大的院子,靠着院门的地方种满葡萄,这个时节,葡萄刚刚爬藤,应该是最近没人打理,葡萄叶子有些卷曲。

    院子里有一张小木桌,两把椅子,摆在靠院门的位置,这里受门外的柳树庇护,有一丝阴凉。

    房门外摆着一口水缸,除此,院子里再无别的。

    方旬让林森坐在小椅子上,自己进屋拿出一把葫芦瓢,从缸里取了水来浇葡萄。

    “我这院子还不错吧?”方旬问。

    “很好,是租的还是自己买的?”林森问。

    “买的。”方旬回答,“我给来仕简做眼线的时候赚了些银子,便买了这处宅子。那时候想着,如果有一日你来京城赶考,好歹有个落脚之地。”

    只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方旬并没有隐藏自己这段黑历史,她是前大理寺卿方正的义女,那时候跟在方寺卿身边伺候,并不是什么秘密。

    有心人只要一查,就能查出她是怎么来到方寺卿身边的,瞒不了,方旬也就不打算瞒。

    更何况,自己这位兄长如今就在大理寺做司直,想查,也是手到擒来的事。

    林森沉默,他查过,也知道她的这段历史,也正因此,他的心里更疼。

    他和她相差四岁,从小父母忙于农务顾不上她,是他一手带大她的,就连她的名字,林听晚,也是她三岁生辰时,他取的。

    三岁之前,大家都叫她林小二,穷人家的孩子,贱名好养活。那时他七岁,已经读书开蒙,在夫子那里学到什么道理,都会回来讲给她听,他的妹妹聪慧,在读书一事上,并不逊色自己。

    只因为是女子,得不到读书的机会。就连他,若不是夫子说他有天赋,请来算命先生说他将来必成大器,父亲母亲也不会送他去读书。

    那日正好读到“山色未教晴日染,松声时听晚风梳”,林森便给她起名林听晚。

    希望将来,她能和自己在一座大宅廊下,看月色,听晚风,高谈阔论。

    所以,她是什么性子他最清楚。调皮捣蛋有的,助纣为虐绝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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