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妈说：管什么不用学，就学好心处就行了。
对于妈妈所说的这番话，我其实并不是特别认同。如今这个时代，单凭一腔善意已然无法跟上社会发展的步伐、难以立足于世了。毕竟当下竞争这般激烈异常，各类信息更是更迭飞速，如果只是怀揣着一颗善良之心，那在很多时候都会感到无能为力吧。然而，在我妈生活的年代和环境里。善良是她立足的根本，也是她困难时得到帮助，顺利时如鱼得水的基础。
我妈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可以举出很多的事例。比如：有一次，我妈去集市上买菜。那天正值周末，集市上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她在一个卖鱼的小摊前停下，摊主是一位年近六旬的老伯，满脸皱纹，眼神却依旧明亮。见我妈驻足，便热情地招呼道：“大姐，看看这鱼，新鲜得很！”
我妈笑着点点头，随意地挑选了一条鲫鱼。就在她准备付钱时，突然听到摊主的儿子在一旁低声抱怨：“爸，咱们这鱼卖得太便宜了，根本赚不了几个钱。”
摊主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我妈听见了，心里一动，便问道：“大哥，你这鱼怎么卖这么便宜？”
老伯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我这鱼是自己家里养的，成本低，卖便宜点大家都能吃得起。”
我妈点了点头，心中有了主意。她掏出钱包，拿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老伯：“大哥，这鱼我买了，您不用找零钱了。”
老伯愣了一下，连忙摆手：“大姐，这鱼哪值这么多钱，我找不开啊！”
我妈笑着说：“没事，您有零钱零钱就找我点，没有就算了，您这鱼卖得便宜，算是我支持您一下。”
老伯感激地看着我妈，连声道谢。我妈拿着鱼，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摊位。
我妈说到这里的时候就会歪头看下我，“那次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这么回事儿。”我立刻回应：“是是是，当时我心里还纳闷，还问你，妈，您这不是亏了吗？这鱼根本不值这么多钱。”
“你们猜我妈说的什么？”我回头问身边的人，通常这种时候身边会有我妈的儿女、外孙、孙子们。
“我妈呀，说出了她的至理名言：有时候钱不是最重要的，人与人之间的那份情意才是最珍贵的。老人卖鱼不容易，我也跟着尽点儿力。”
“嗯嗯，老太太就是个明白人。”周围响起一片拍马屁的声音。
我后来还见到过那位卖鱼的老人，那是在几个月后的一个黄昏，那时我和我妈在小区里散步。他见到我妈，热情地打招呼：“大姐，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
我妈笑着回应：“挺好的，大哥，您呢？”
老伯笑容满面：“托您的福，我现在生意越来越好了，儿子也不再抱怨了。”
我妈用她的好心肠广结善缘，赢得了邻里的尊重，也让她在生活中结交了许多朋友。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总有人愿意伸出援手，帮助她渡过难关。
我们村有一座历史悠久、香火旺盛的龙王庙。关于这座庙还有一个颇有意思的传说。
传说山东文登有一位农妇在田地里干活，因为困极打盹被“龙戏”而怀孕，后来生下一个怪物，即一条小黑龙。小黑龙落地即能腾云驾雾，来去无踪，但从那时起，那水潭变得格外动人。更为奇特的是那水的水流方向，上下午各不相同。上午水流自南向北，下午自北向南，湾中水位基本不受雨水大小的影响，从古至今都是这样。又过了好久，有人发现湾中好像有条黑色的龙，开始人们很是惊恐，后来发现那龙从不滋扰乡民，只是生活在水湾中，与百姓相安无事，便不再害怕了。但小黑龙每天都要回到母亲身边吃奶，非常恋母。农妇的丈夫姓李，对此非常恼火。一天，趁小黑龙来吃奶的时候，挥起菜刀向小黑龙砍去，小黑龙躲闪不及，被砍掉了尾巴，负痛逃到了东北黑龙江。
传说黑龙江原为一条白龙镇守，名曰白龙江。白龙兴风作浪，残害人民，弄得人心终日惶惶。突然有一天，美溪上空雷电交加，乌云密布，一条黑龙自湾中腾空而起。转瞬间，雷息了，雨停了，风和日丽。然后在白龙出没的水域多了一条黑龙，二龙一见，便厮杀在一处，直杀得天昏地暗。当地百姓恨透了小白龙，再加上当地“闯关东”的山东人居多，人们都聚集在江边，看二龙大战，看黑龙上来了，就扔馒头，看白龙上来，就扔石子儿，二龙鏖战了三天三夜，最后黑龙终于战胜了白龙，黑龙江也因此得名，后来黑龙便应天命，司守黑龙江了。据说，白龙统治时期，土是白浆土或黄沙土，黑龙来了之后，为了报答当地百姓，造福家乡，全变成了黑土地，肥沃的黑土地，把“北大荒”变成了“北大仓”。
小黑龙非常眷恋母亲和家乡。每年山东大旱不雨，他总会想办法给老家行云布雨，只不过有时来得急了，会携带来黑龙江的冰碴子，即下雨时有冰雹。逢有冰雹时，人们就会联想起当年小黑龙被菜刀砍伤的情形，于是便扔菜刀吓唬吓唬小黑龙。当然，大多数情况下，小黑龙带来的都是为人所喜的及时雨。因为他生在李姓人家，人们便尊称他为“秃尾巴老李”。
山东各地有很多为纪念“秃尾巴老李”而建造的庙宇。而我们村的80以上都姓李，且从族谱上考察，我们村姓李的祖辈就是从文登搬过来的。两个姓李的兄弟，一个留在文登，一个则搬到了青岛地区，逐渐在青岛的各个区域繁衍开来。
巧的是，我们村前面刚好有一个湾，据我妈说无论多旱，那个湾里始终没有断过水，所以大家就在湾的北岸为秃尾巴老李建了庙。
我妈她们坚信，秃尾巴老李就是我们村的。说这话的时候后面都会跟上句，你看别的地方都时不时下冰雹，打坏庄稼，你看咱们这里什么时候下过，小黑龙孝顺，保着家乡呢。
可惜的是，龙王庙前面的那个水湾，在修路的时候被填平了，龙王没了水，估计也就没有办法栖息了。我妈时常在大旱的时候叹息：“唉，龙王回来都没地方住了，还怎么回来。造孽啊。”
不过，不管龙王回不回来，我们村的龙王庙会，依旧照例举办，庙会那天，四面八方的人们会前来朝拜祈福，其中女人居多。
我还有一个小姨。其实小姨不小，今年已经75岁了，是我妈老年以后，从庙会上捡回来的一个妹妹。
那年庙会，我小姨被同村人拉着来到了这里。然而，她那邻居有事儿，把她送到之后便匆匆离开，去忙别的事情去了。也怪我小姨没交待明白，她那邻居以为待会儿小姨的孙子就来接她了，所以就没再管她。
随着时间的推移，夜幕逐渐降临，但那位我小姨仍然没有人来接应。更糟糕的是，由于年事已高，她无法记住自己家人或孩子们的电话号码，一时间陷入了困境之中。
庙会上的人都走光了，我小姨还等在那里。我妈注意到了她，走过去问：“妹子，人都走光了，你怎么还没走？”小姨慌急地回答：“大姐，我们村儿那个邻居，看样把我忘了，我孙子也不知道我来赶庙了，这可怎么办，我回不了家了。”
妈妈毫不犹豫地说道：“没事儿，你别急，你要是不嫌弃就先来我家，吃着饭等。你孙子今晚不来，就在我家住一宿，等明天我找人把你送回去。”
听到这番温暖人心的话语，我小姨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高高兴兴地跟着我妈妈回到家中，两人聊了儿子聊孙子，说了大半夜的话。老人的孙子第二天才发现奶奶昨天没回家，赶紧去邻居那里打听情况。急急忙忙开车来到我们村找奶奶。找到我家的时候，两个老太太正高高兴兴地边拉家常边吃早饭。
从那以后两个老太太成了姐妹，我们也亲热地喊她小姨。两家人也成了朋友，亲戚一样的互相走动着。每年庙会都要聚一聚，时不时地来来往往。
我妈血压不太稳定，有一次头晕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导致第12节脊椎裂纹。因为病情不算狠，我妈选择让她在家静养，慢慢恢复。我们姐弟几个轮流陪了她一段时间后，她觉得这样太影响我们各自的生活了，开始赶我们回家，执意说自己能行。
“我又不是不能动了，非得要你们伺候，你们一个个都往家里跑什么。”
“都回去，我谁都不用，我自己就行。”
“你这样不行，得卧床，你随便起来活动，很难养好的。”我正在苦口婆心的劝着呢，小姨来了。
小姨走进我家的那天，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老旧的木地板上，整个房间显得格外温暖。她一手提着一个大包，另一手扶着门框，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乐呵呵地说：“你这老姐姐，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还得听别人说才知道。”
小姨转头又对我说：“你们都放心，不用回来了，你妈自己能起来，我给她做着饭，陪着她就行。”
“你们家里都一大堆事儿，在家伺候她，她光发急，我没事儿就在这里陪她玩儿。”
她的到来，让我妈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喜悦。
我妈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更加明显。“也行，你反正也没事儿，在这里陪我吧，你来了，她们心里就踏实了，不用总往家里跑了。”
小姨在我们家安顿下来后，便开始忙碌起来。她每天早上早早起床，去村头的小菜市场买新鲜的蔬菜和水果，然后回来为我妈准备营养丰富的早餐。她还会陪我妈聊天，讲些村里的趣事，让我妈的心情愉悦不少。
有一天，我姐从城里赶回来，带着一股清新的香气和满满的笑容。
“妈，小姨，今天我给你们带了一些新做的衣服。”我姐一进门就开始展示她的新作，“看看这件裙子，适合春天穿，还有这件外套，特别保暖。”
我妈和小姨看着那些漂亮的衣服，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我妈摸了摸那件外套，感叹道：“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我姐笑着说：“妈，您不是一直教导我们，什么也别学，就学好心处就行了嘛。我这手艺也是因为有好心人帮忙，才能有今天的。”
小姨在一旁点头，“是啊，你妈这话说得对。我们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心地善良，帮助别人。”
我姐坐下来，陪着她们聊起了工作室的趣事。她讲述了一个年轻客户来定制婚纱的故事，逗得我妈和小姨哈哈大笑。
“那女孩儿说她要一件特别的婚纱，结果我给她设计了一件，她一看就哭了，说这就是她梦中的样子。”我姐说着，眼中闪烁着自豪的光芒。
“你这手艺，真是没得说。”小姨赞叹道，“你妈也是个好人，教出来的孩子自然也不差。”
我妈笑着摇头，“你个老婆子，嘴还挺甜，你这话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其实，做人就是要有一颗善良的心，帮助别人，自己也高兴。”
我妈身体恢复了一段时间后，在家憋不住了，跃跃欲试地想出去转转，透透气。几天后，村里赶集的日子来了，小姨提议带我妈去逛逛。我姐也决定一起去，说是要给大家展示她的新作品。
集市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我妈坐在轮椅上，小姨推着，我姐则在一旁照顾。她们在一个摊位前停下来，摊主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在卖手工艺品。
“这些手工艺品真漂亮。”我妈看着那些精致的饰品，赞叹道。
年轻的小伙子笑着说：“谢谢阿姨，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
我姐看了看那些饰品，眼中闪过一丝灵感，“小伙子，你这些手工艺品如果能和我的服装结合起来，肯定会更受欢迎。”
小伙子听了，眼睛一亮，“真的吗？那太好了！我一直想找机会和人合作，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那就这么定了。”我姐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你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我们回头再详细谈。”
集市结束后，大家都带着满满的收获回家。我妈看着我姐和小伙子的合作，心里感到无比欣慰。
“你看，帮助别人，自己也能得到回报。”我妈对王阿姨说道。
小姨点头，“是啊，什么也别学，就学好心处就行了。这话真是金玉良言。”
日子在平静和温暖中慢慢流逝，小姨的细心照顾让我的妈妈恢复得越来越好。我姐的工作室也因为和小伙子的合作，生意越来越红火。
我妈常常会拉着小姨的手，亲亲热热地说话：“老妹子，你可要多保重身体，别总是忙前忙后的。”
“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儿就是，那天把你领回家了，不然我去哪找这么好的老妹妹。”
小姨就会笑着说：“老姐姐，你是好人，是有福的人，我能找到你，能帮上你点忙也是我的福气。”
窗外，夕阳的余晖洒在院子里，整个世界都显得那么宁静和美好。我妈、小姨和我姐坐在一起，聊着家常，笑声在空气中回荡。这个小小的村庄，因为善良和互助，变得格外温暖。
但我总觉得，我妈之所以能凭一颗好心走一生，跟她生活的那个年代和那个小小的生活环境有关。但她的理论跟现在的社会实情是格格不入的。
2016年，发生了江歌被杀事件。那个风华正茂的24岁青岛青岛女孩，因为心地善良，惹火上身，最后送出了自己的性命。
“妈，你看，江歌就是因为太善良了，才会被害。”我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茶杯，眼神坚定地看着母亲。“这样的好心在如今的社会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现代社会讲求效率和利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冷漠而疏离。有个好心肠还不如有个好本领，要在现在社会立足，更需要的是智慧和能力。”
母亲正在厨房忙活，听到我的话，她停下了手中的活儿，走到我面前，擦了擦手，皱着眉头看着我。“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呢？善良是美德，不能因为个别事件就全盘否定。”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些，“可是，妈，江歌为了救她的朋友，结果却失去了自己的生命。这难道不是教训吗？”
母亲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我的话。她坐在我旁边，轻轻拍了拍我的手，“我知道你担心，但你要明白，善良并不是错，错的是那些利用善良的人。”
“可是，妈，现在这个社会，坏人太多了。我们要学会保护自己，不是吗？”我有些急切地说。
母亲看着我，眼神温柔而坚定，“是的，我们要学会保护自己，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要放弃善良。江歌的事情确实让人心痛，但她的善良和勇敢也让人敬佩。我们不能因为害怕受伤害就选择冷漠无情。”
我低下头，心里有些动摇。母亲的话让我想起了江歌的笑容，她的勇敢和善良确实让人敬佩。可是，我还是有些不甘心，“那我们该怎么办呢？既要善良，又要保护自己，这怎么可能？”
母亲笑了笑，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孩子，善良和保护自己并不矛盾。我们可以善良，但也要有智慧。比如，江歌的事情，如果她能更谨慎一些，或许结果会不一样。”
我点点头，心里渐渐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善良并不是盲目的，我们需要用智慧去判断，去保护自己，同时也不要失去对世界的信任和爱。
母亲继续说道，“你还记得你上学的时候，你们班三个女孩子没有宿舍住，你毫不犹豫地把她们带回了咱家，一住就是两个月，那时候，你的善良让我很感动，而你们三个，到今天也是很好的朋友。心地善良是一种福报，心地善良的人越多，咱生活的才能越好。”
我回想起那段记忆，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是的，善良是一种力量，它可以改变很多东西。或许，江歌的善良虽然让她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她的故事却让更多的人看到了善良的力量。
“嗯嗯，你说的也对，我明白了。我们不能因为害怕受伤害就放弃善良，但我们也要学会保护自己。”我看着我妈，眼神坚定。
我妈欣慰地笑了，“就是。这个世界上还是好的多坏的少。你不能因为有坏的就自己也学坏。心地得善良，头脑还得有智慧，先保护好自己，才能行善，。
“好心对人，人家才能好心对你，你心地不好，人家跟你交往一次还行，看清楚了，人家还不得离你远远的，谁敢靠近。”
我妈和跟我妈一样，心地善良的一群人，确实有她独特的价值，能够在这个冷漠的世界中，点燃一盏温暖的灯火。与他们相处，就像冬天里靠近炉火，黑夜里看见灯光，给需要的人带来温暖和光明。
我在我妈念过的经文里，读到过很多关于“善人”的句子，我想对我妈这样的老太太来说，“善”既是他们的立身之本，又是她们的修行本真。
附上一首我妈读过的经文给所有善良的人们。
《十打金罄》
一打金罄敬善人。俺敬善人念经文。
香纸烧到阴曹府，香烟吹开南天门。
两打金罄敬泰山，敬的泰神望灵关。
泰山老母挂上号，一年四季得平安。
三打金罄敬三观，关上关下都有钱。
三观九桥布置的好，准备今后好方便。
四打金罄敬四海，海宽水深过不来。
好心不瞒天和地，观音老母把船开。
五打金罄敬五牲，金火水命土中生。
五金土上定乾坤，一年四季好收成。
六打金罄敬大河，一年一度收入多。
做事别把坏事儿做，做事不见五指恶。
七打金罄敬七星，七星北斗先出头。
七女带路头前走，云彩一划两分手。
八打金罄敬南天，八仙站幡列两边。
王母娘娘蟠桃会，一年一度三月三。
九打金罄敬九州，十二还原城里头
景芝鸵鸟打错号，手忙脚乱不错手
十打金罄敬上方，敬的 上方张玉皇。
玉皇老爷心欢喜，忙接善人上天堂。
金弥陀，银弥陀，一千一万弥陀佛。